第二天一大早,安和敲開了房門。
“遠哥、祁姐,我們不要待在這裡了,出發吧!”
“可我們還沒找到信物。”
安和忙不迭拿出地圖,指著“洪南社”三個字,“你們有沒有發現什麽?”
“什麽?”二人一臉懵。
“你們看,洪字有水、社字有土,中間是南,也就是說,我們留得越久事情就越難。”
祁佳麗愣著神,“哪跟哪呀,你這邏輯不通啊。”
郝遠卻說:“昨天下了雨,我們濺了一身泥,水也有了土了有了,這就可以做信物,安和,是不是這個意思?”
安和忙一拍手,“我嘴笨,還是遠哥解釋的好!”
祁佳麗剛要說話卻被郝遠擋住了,“趕緊出發!”
三人各自收拾東西,上車之後安和便開始睡覺,仿佛昨晚一宿沒睡一樣。
祁佳麗問:“這又是怎麽回事?”
郝遠卻不說話。
下一站,西安。
汾陽到西安500公裡,大概走了一半,車在較高的地方被迫停下,放眼一望,一條漆黑長龍延伸到視線盡頭,堵車不知多少公裡,“老天爺!不要這麽玩啊!還餓著呢!”
“等等就好了,我們車有油。”安和安慰說。
祁佳麗耷拉著肩膀歪著頭,猛地一聲歎,“你記不記得,我出發那天原本是要出差。”
“怎麽了?”
“那趟差很重要,我們要去競標上海的一個大項目,我本來是要講標的,最後隻好臨時換人,一路上這麽不順,你說這會不會是報應?”
“要你這麽說,我疼愛的Together隻活了一天,是不是得更大的報應?”
“還疼愛,虧你說的出口!”
安和忽然伸來腦袋:“我們正好三個人,要不鬥地主吧!”
“你和哈喇子抽王八吧。”
三人車裡沒有存貨,本打算到西安猛吃一頓的,人算不如天算,現在最幸福的就是哈拉了,祁佳麗備了一皮箱狗糧。
堵了兩個多小時,車仍紋絲不動。
祁佳麗沉著臉,“真受不了這路上的日子!”
車裡放著“大雜燴”,一會兒歐美鄉村、一會兒民謠、一會兒電音、一會兒搖滾,竟然還有歌劇戲曲。
前面一輛轎車走下來一個人,敲了敲機艙蓋,郝遠打開車窗,“有事嗎?”
這人四五十歲,帶著一副墨鏡,長著三層脖子,渾身泛著油漬,一看就是個胃口極好的人,“有吃的嗎?”
郝遠笑了笑,“我們仨還餓著呢。”
“有就拿出來,我買。”墨鏡男不相信郝遠的話。
“真沒有,我們都快吃狗糧了。”
“有狗糧?”
“有,就是不知道和你的狗品種是否搭配。”
“那你看我適合吃什麽,給搭配一份唄。”墨鏡男摘下眼鏡。
郝遠三人都是一怔,“大哥腸胃發達,百無禁忌。”
墨鏡男接過狗糧,掃了幾眼沒有過期,“有葷點的嗎?”
祁佳麗點頭,“不過都在後備箱裡,你還是湊合吃吧,這個不要你錢了。”
墨鏡男不樂意,“吃怎麽能湊合,這不知道要等到什麽時候,打開打開!”
打開皮箱,各種味道的狗糧都有,墨鏡男像逛超市一樣看看這個看看那個,最後拿了五包,當下就像吃乾脆面一樣吃了起來。
“不怪有人說這東西吃起來像咖喱味的妙脆角,
還真是啊!” “大哥真放得開啊。”郝遠感歎。
墨鏡男哼了一聲,甩給了郝遠二百塊錢,“趕上一頓自助大餐了,氣人!”
鬧了這麽一出,三個人更餓了,安和拿起哈拉吃剩下的半袋狗糧,“狗吃的東西,人真的能吃?”
郝遠把座椅放到最平,枕著胳膊,“想吃就吃吧,營養豐富著呢。”
“我不吃。”安和露出一臉嫌棄。
車流仍然不見疏通,馬上就黑夜了,不少人都下了車,前面十幾米的幾個旅遊大巴走下來很多人。
郝遠把幾個箱子裡的狗糧都翻了出來,拿到車廂裡,“遠哥,你這是幹嘛?後備箱不是更安全嗎?”
郝遠看向祁佳麗,“你這些狗糧都大概多少錢?”
“葷素價格不一樣。”
“大概呢?”
“素的十幾塊,葷的三四十,你要幹嘛?”
“把派出所那三千塊錢找回來。”
兩個小年輕小姑娘走了過來,“大哥,有吃的嗎?我們買。”
郝遠搖了搖頭,“我們也餓著呢。”
二人一臉失望走開了。
“你怎麽又不賣了?”祁佳麗問道。
郝遠說:“得仔細觀察,不然容易挨罵。”
見一人走來,郝遠立刻拿出半袋狗糧,敞著口散發著味道。
“大哥,還有嗎?賣我一包。”那人相當激動。
郝遠晃了晃袋子,“這是狗糧,你要吃?”
那人擠著臉笑了笑,“不是我吃,我家旺財也餓得不行了。”
“那要葷的素的?”
“各來一包。”
“一百五。”
在祁佳麗二人直勾勾的目光下,那人沒怎麽猶豫就給了錢, 隨後做賊一樣走了挺遠,蹲在路邊吃了起來。
郝遠銷量不錯,祁佳麗和安和發現,郝遠隻賣給單獨的,三三兩兩的就說沒有。
這時一男一女兩個二十歲左右的人走了過來,郝遠這次卻沒拒絕,“狗糧,要嗎?”
男的看向女的,女的扭扭捏捏,不說要也不說不要。
郝遠晃著半袋狗糧,對男的說:“和你一起吃過狗糧的女孩,好好珍惜。”又對女的說:“和你一起吃過狗糧的男孩,就嫁了吧。”
兩句話立刻讓氣氛不同了,從尷尬、難以啟齒到幸福、海誓山盟。
“一葷一素一百五。”
“謝謝大哥!”
祁佳麗問:“剛剛也有一男一女,你為什麽不賣?”
郝遠說:“剛剛那一男一女眼中除了饑餓還是饑餓,這兩個除了饑餓還有饑渴,顯然是熱戀中,這樣的小青年無論再粗鄙的事情只要升華到愛情的高度,別的都不重要了。”
祁佳麗點了點頭,“以後回想起來還真是一段刻骨銘心的記憶呢。”
“也有可能一看到狗糧就痛徹心扉。”
祁佳麗白了他一眼,“你的內心就不能有點美好的東西嗎?”
郝遠不說話了,看了看狗糧只剩下十幾包,把窗戶關上躺在了座椅上。
“遠哥,這些不賣了?”
“萬一真要堵個三五天,我們四個還要吃呢。”
“要吃你倆吃,我反正不吃。”祁佳麗說。
“希望你明天這個時候也能這麽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