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的老屋子裡,李小樂坐在那張秋奶奶坐過的藤椅上,腦海裡閃現出一幕幕的往事。這老屋子的氣息是那麽的熟悉,又那麽的遙遠。
“天這麽黑了,屋裡怎麽不開燈?”一陣蒼老的聲音從院外傳來。
“哈哈,我們李老師還保持著勤儉節約的優良傳統呢!難得,難得。”這是另一個年輕的聲音。
李小樂走出門口才知道是老張,還有張小路、李瑞雪兩個。
老張拿著一根拐杖,張小路扶著他一步一步慢慢走來。李瑞雪右手提著一隻籃子,左手抱著一壇子酒,樂呵著跟在後面。
老張說:“知道你沒吃晚飯,我們特意帶了過來跟你一起吃,這兩小子從小和你一塊長大的,想過來跟你喝幾杯,所有跟了過來。”
李小樂趕緊迎了上去。
四人抬了張桌子出來放在院裡,擺好飯菜,開始喝了起來。老張悶了一口酒,說:“小樂,你能回來確實不容易,村裡走出多少年輕人出去,若乾個再也沒有回來過,難得你還記著咱們油茶村。”
小樂說:“這裡是生我養我的地方,怎麽也忘不了啊!”
李瑞雪也說:“是啊!這裡發生過太多難忘的事了。有時候,我常做夢夢到我老子追著我打呢!”
三人聽了,笑了起來。
四人又喝了幾杯,彼此有些醉意。李小樂感覺這酒的味道十分的熟悉,便問瑞雪:“這是什麽酒?怎麽有種熟悉的味道?”
瑞雪笑說:“這酒你都嘗不出來了?這是青梅姨教我們村釀的青梅酒啊!”
“原來是青梅酒!唉,這些過去好多年了,回想起來又仿佛在昨天呢!”
李小樂仔細嘗了一口,酸甜的味道在味蕾散開,一下將他的思緒帶到了過去的世界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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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69年,油茶村。
有人說:孩子的天真是因為孩子沒有記憶。
李小樂的身世,同輩的孩子們大多不知,大人或多或少的知曉些。當孩子們問起小樂的媽媽時,他們的父母會告訴他們:“他的媽媽去了一個很遠很遠的地方,等到小樂長大後,她就會帶著禮物回來。”
孩子們除了羨慕小樂長大後的禮物,他們還會天真的接著問:“很遠很遠的地方?那是個什麽地方?”
父母停下手上的活,認真地說:“那個地方,我們也沒有去過,但有一天,我們都要去那裡。有的人會早去,有的人會晚去,去的早晚是上天注定的。”
父母們說完,臉上總有一絲難過的臉色閃過,隨著一聲哀歎,消失在孩子們發現之前。孩子們大多認為那是一個很漂亮的地方,大概是另一個油茶村吧。
旭日小學的老師周子先剛來學校那會兒,他就發現了小樂的與眾不同,這孩子實在太孤僻了,總是沉默著,臉上憂傷的神情讓人一眼就能留在心裡。
班上有三十幾學生,他不在班上的時候,鬧哄哄的一片,只有李小樂一個人不吵不鬧,耷拉著腦袋,看著窗外的老槐樹發呆。只有周子先站在講台上時,小樂的注意力才會集中起來。
周子先曾問過李景平關於小樂的事情,李景平支支吾吾沒說出個所以然。他想過單獨找小樂談話,但自己剛來,還不熟悉,貿貿然又怕會觸及到李小樂的情緒,到時,自己不但沒有安撫好小樂,反而弄巧成拙的影響到他。
周子先隻好把這事埋在心底。
這一天,孩子們像往日一樣在上課。
六月天晴空萬裡,熾熱的太陽炙烤著萬物,在田地裡忙活的莊稼人,後背被曬得通紅,地板像熱鍋一樣,樹葉和青草好像都散發出一股焦味,整個大地仿佛是一個巨大的烤爐。 教室外那棵老槐樹上,知了叫個不停,孩子們坐在教室裡,就算不動,汗水也一個勁的從毛孔中冒出。一個孩子實在熱的受不了,拿著書本不停的扇風。 周子先自然不應許他這麽乾,一個眼神過去,那個孩子立馬放下書本,老實的將雙手整在桌上。
周子先也熱得不行,但他必須堅持著,在學生面前,他特別注重言行舉止。周子先的額頭上布滿了汗珠,不斷往臉頰流,後背的襯衣打濕了一大片。汗水蒸發,周子先的眼鏡起了一片霧氣,孩子們看見後,發偷偷地笑著,他不得不摘下平日擦得發亮的眼鏡繼續給孩子們講課。
在孩子們上最後一節課的時候,天空突然烏雲密布,雷電接踵而來,沒過一會兒,就下起了傾盆大雨。狂風不斷的刮著,窗戶的玻璃被吹得“吱吱呀呀”的響。周子先停下講課,叫孩子們關上窗戶。
伴著驟風急雨的來臨,學生們的心思壓根就沒有放在課堂,一個個的趁著周子先不注意,偷摸著冒著腦袋往外瞧。周子先幾次想要拉回孩子們的注意力都沒有成功。
他乾脆停了下來,扯著嗓門說:“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隻讀聖賢書,你們知道這句話的意思嗎?我來給你們講講吧!”
這節本是數學課,孩子們沒想到周子先講起了語文,眼睛又放回了周子先的身上。
周子先的解析還沒講完,學校的大門前已站了許多的村民。他們撐著雨傘,一邊聊天一邊等待著,偶爾冒著腦袋往教室裡瞧。他們想進學校,站在教室的走廊上,看孩子們上課的樣子。但是,老張死活不放他們進去,說是會影響孩子們上課。
過了一會兒,油茶村的李嬸跑了過來,慌張地跟老張說:“張叔,你快叫一下小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