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還動起私刑來了?”李景平憤怒地說。
“是啊!周子先這次遭罪了。”黃治民說。
“公社裡就王春利他一人說了算?”
“哼!他們那群欺軟怕硬的東西。到現在哪個敢作聲,不巴結就阿彌陀佛了。”
“治民,話可不能這麽說!”蔣濟民從門口進來說。
“蔣主任,我從沒亂說話。”
“我看你就是在亂說話。我找公社裡的幹部還有大隊裡的書記談過話,他們也十分不滿王春利同志的做法。但是,礙於某種關系,沒有敢出頭。他們不站出來,也是明哲保身,怪不得他們!”
黃治民輕笑了一聲,說:“我看他們就是膽子小,是,之前是有好幾個人被王春利整怕了,他王春利說上天不就是個民兵隊長嘛!我也知道他有後台,有家族撐腰,軟硬不吃,但也不能拿著雞毛當令箭。我也是位置不高,不然我就要跟他鬥一鬥法。”
“豁!你這是在問我要官咯。”
“主任,我可沒這意思,現在就算你要提我上去,我自己也不想上去。”
“放心吧!他跳不了幾天了。”蔣濟民笑著說。
李景平沒有心思聽他二人講話,站起身來說:“不行,我還是得去公社一趟,要受罪也是我去,周子先就一教書匠,身子骨哪禁得起折磨。”
“你看你,老毛病又犯了!”蔣主任攔著李景平說。
“老李,你要敢去講話,我就陪你去。就算是撤了我,開了我的黨籍,只要平得了周子先的反。”
“黃治民,你跟著較什麽勁,你們就不能耐心等兩天嗎?”
“連主任,你說什麽也攔不得了我了。”李景平置氣說。
“好!好!”
蔣主任了解李景平的脾氣,他沒有攔李景平,而是叫人把他關了起來,又吩咐黃治民回東城鄉去。
黃治民本想勸什麽,但看到蔣濟民在氣頭上,也就打消了念頭,按吩咐辦事。
蔣濟民不得不關了李景平,晚上他要去泠江縣開會,他怕李景平趁他開會的期間,惹出不可收拾的亂子來,他只有這麽做,才能安心。心思縝密的蔣濟民心有所想,他認為周子先絕不是那種伸著脖子給人砍的書呆子!
西城鄉北邊,破院落裡,周子先還正在昏睡之中,王春利帶了兩人衝了進來。
周子先被驚醒,無力地睜開雙眼。
“周老師,怎麽樣了?滋味不好受吧!”王春利冷笑著說。
“還行,我還受得住。”周子先虛弱地說。
王春利帶的那兩人見他嘴硬,想上去動手,王春利攔了下來。
“行!倒還真是塊硬骨頭。”
周子先不理會,閉著眼。
“你說你都這樣了,也沒見誰來瞧瞧你。我聽說李景平和你關系是如何如何的親密,這會兒怎麽就不見影了呢?莫不是也被蔣濟民關起來了?哈哈!你們倆這下真成了難兄難弟了。”
周子先聽了,睜了睜眼,也沒有說什麽話,李景平的情況他早已知道。
王春利見他沒什麽反應,繼續說:“不如這樣吧!你把所有的事情推在李景平身上,你在這紙上簽個字,按了手印,我二話不說,不僅放了你,連書帶筆記全還你,怎麽樣啊?”
周子先點了點頭,說:“好,你拿過來。”
王春利信了他的話,拿了紙筆過去。周子先待他過來,順勢往他手上就是一口咬了下去。
王春利“哎喲”一聲,
趕緊推開他。 “你個瘋狗,還敢咬老子。”
“哼!我還不屑咬你,你的肉比那母豬肉還要緊。”
王春利帶那兩人沒忍住,笑出了聲。王春利冷眼看了下那兩人,氣急敗壞地吼道:“笑什麽,給我打啊!”
那兩人不敢違背,上去一頓拳腳相加。
周子先似乎沒了氣力,默默挨著, 叫都不叫喚一聲。
“你就等著吧!過了今天,明天晚上就有你好日子過了!到那時,你這輩子都翻不了身。”
說完,王春利氣衝衝地離開了!
周子先雖然精神衰敗,但心裡明白得很。他在等待,等待著一把火,這把火能將自己身上所有的不公都燃盡。他在書裡看到了正義,他也相信正義,即便正義不能按時到來,但始終不會缺席,他已經做好心理準備接受磨難。這些磨難他本早該受了,是旭日小學才讓他等到現在。
瓦房上透下的光影,逐漸慢慢地移動到他的身上、臉上。他抬起滿是滿是傷痕的手,張開手掌,將光影放在手掌心裡,細細地打量著。
他看著這光影,想起了許多人,小樂、秋奶奶、李景平、李國平、旭日小學的學生,還有古靈市那個遊街的人、青梅、張世友、秦老頭。當他想到父親、母親,一起上學的同伴,還有就是秋蘭,他終於忍不住地流下兩行淚水。
秋蘭是他的一位大學同學,就住在他家的隔壁,他們倆是青梅竹馬,倆人從小學一直到大學,形影不離。在許多人眼裡,他們就是天生的一對,甚至連周子先自己都覺得以後一定會跟秋蘭成家。然而,事情並不沒有按理想中的那樣發展。
窗外的蟬在賣力地喊叫著,打斷了周子先的思念。
等待,是一場折磨,等待的終點或許是一場解脫的死亡,然而依舊有很多的人在等待著,他們並不害怕死亡,他們骨子裡有種信仰,他們知道光明一定會照散黑暗,風雨後一定會會出現彩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