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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音正道》第47章 各懷鬼胎(下)
  琴瑟琵琶,八大王一般頭面,魍魎魑魅,四小鬼各自肚腸。

  已近子時,萬籟俱靜,偶爾聽到風吹白雪沙沙聲。

  遠處如若不是有幾人身著黑衣,站在了白雪皚皚的小山坳上,不仔細看,都看不出來站著的是人。

  山坳後面的小山洞中有些許亮光,進了山洞,赫然發現兩邊各有幾十名黑衣大漢,插著雙手肅立兩旁,沒的一點聲息。

  裡面一處大石之上,盤腿坐著一紫衣女子,雙目微合,已然入定。

  這小女子生的好不美豔,白璧無瑕,傾國傾城說的也不過如此。

  什麽白玉雙嬌什麽花容月貌,想必來到這女子面前,那都是要自行慚穢的。

  冬日裡雖是披著毛氅,卻難以掩飾這女子玲瓏有致的身段,諸多讚美用在這女子身上,只怕都不夠用。

  這女子不是旁人,便是鬼尊孟悠然。

  從她繼任鬼尊至今,已有一十九年。

  想當年,孟悠然年方十六,如今已是三十有五。

  年紀雖然長了不少,卻少了許的懵懂青澀,更加美豔動人。

  說來也怪,初看孟悠然,卻是覺她渾身散發著一股子任君采擷的朦朧感,只看一眼便叫人心癢難耐。

  但若仔細觀來,卻又不禁叫人自行慚穢,不忍褻瀆了,著實妙不可言。

  此時孟悠然雖是入定了一般,但心裡卻是盤算著,這次她派一點紅先來尋雲陽宗的晦氣。

  本也沒打算一點紅能殺了尹君正,拿到鳳鳴經。

  她的想法很簡單,只是想試探尹君正的深淺,如若尹君正就是個一無是處的飯桶,那自是再好不過。

  一點紅殺了尹君正,拿到鳳鳴經,自己隨後一舉滅了雲陽宗,不僅為爺爺和爹爹報仇,那中原武林也是唾手可得。

  如若一點紅不是尹君正對手,那也不要緊,後面還有離子夫與江半天兩人遙相呼應,就是三人都殺不了尹君正,能試試他的深淺也是好的。

  孟悠然派出了一點紅之後,她也早早便來了中原。

  她同他的爺爺和父親想的都不一樣,她爹爹和爺爺雖雄心壯志,但準備卻不充足,說不好聽了,便都是太過自大,小看了中原武林。

  而孟悠然心思縝密,曉得中原武林看似一盤散沙,但最後存亡之際,總有那麽幾個英雄人物,振臂高呼,眾派便能報團取暖。

  想要取之硬攻是不可取的,需得先打內部瓦解,循序漸進,一步一步來才是。

  中原武林之中,兩大最叫她頭疼的門派,第一便是雲陽宗,第二是寒溟谷。

  她記得清楚,爺爺是損在了雲陽宗的手裡,爹爹也是對寒溟谷與雲陽宗佩服的緊。

  鬼方宮幾次失敗,多半都是因為這兩家門派。

  英雄惜英雄,打不過人家就是打不過人家,那是沒什麽好說。

  但爺爺和爹爹沒有完成的心願,到了她這一代還是需要繼續去做的。

  想到此處,孟悠然卻是自嘲一笑,低語道:“這哪裡還是十七年前的事,過了昨日那便是十八年前,我倒又長了一歲。

  記的那一年,自己得到飛鴿傳書,說寒溟谷谷主練功出了差錯,功力大損。

  便立馬派出精銳,馬不停蹄前往寒溟谷。

  實在沒想到,竟是將寒溟谷主趙承天一舉擒殺,去了心頭一大禍患。

  後來本想斬草除根,卻是雲陽宗壞了大事。伺候幾次偷襲寒溟谷,怎知人家已然封谷,機關重重不得門路,

都是無功而返。  再往後,尹尚又突然暴病而亡,中原武林便是群龍無首。

  但自己卻隱忍不發,並未急著進犯中原。

  因為自己明白窮寇莫追,衰兵必勝的道理。

  再說那時候自己方接任鬼尊之位,什麽都不曾準備妥當,絕不會再犯父親當年的錯。

  這許多年來鬼方宮韜光養晦,現今已經兵強馬壯,如今再將一切部署妥當。

  安排江半天依記行事,如若不出岔子,便能使得雲陽宗與寒溟谷兩派互鬥。

  到時候余下的中原眾派,能有什麽作為?現如今中原武林已有內鬥之勢,大破中原指日可待!”

  想到此處孟悠然嘴角微微翹起,卻是有人來報,說江半天等人來見。

  孟悠然才睜開眼:“叫他們進來說話。”

  半晌功夫,江半天與離子夫便進到洞中,離子夫懷裡夾麻袋一般,夾著一點紅。

  此時一點紅早都口不能言,已叫冰火兩重天折磨的人不人鬼不鬼。

  三人進到洞中行了禮,孟悠然看了看三人,眉頭微皺道:“怎的?難道你們三人之力,都不是尹君正對手?”

  離子夫隻覺老臉一紅,但卻不敢多言。

  此時尤其是離子夫的心裡不是滋味,自從當年鬼尊之爭,他與孟悠然卻是再也回不到從前的日子。

  早前兩人都是兄妹相稱,說不上心心相印,但也算得上青梅竹馬。

  現如今卻也只是上下屬的關系,但離子夫心裡卻一直不曾放下孟悠然,反而越發愛的熾熱。

  如今就算為孟悠然死,眼都不會眨一下。

  當然,想是這般想,真正要死的時候說不得又是另一回事。

  起初離子夫覺得是因為自己武功不高,孟悠然瞧不上自己。

  那他便拚命苦練,十多年來為了練功受盡了磨難,後來也成了鬼方宮中數的著的高手。

  他便多次表明自己心意,可孟悠然總是正眼都不瞧自己,心裡落差卻是極大。

  慢慢的離子夫竟是有些由愛生恨,心裡整日的受著煎熬,又愛又恨,著實的要將離子夫折磨的精神失常。

  離子夫也是自作自受,他這樣的人其實就是最自私的那一類人。

  永遠隻懂得從自己的角度出發,去感受一切。

  不懂愛是什麽?是包容,卻不是放縱的滿足,是關懷而不是一味的寵溺。

  要懂得珍惜,也要懂得放手,珍惜之時便要緊緊握住,放手之後便要灑脫面對。

  想當初,鬼尊之爭時,離子夫怕萬蛇噬體,而意志不堅。

  現在又去說些空洞誓言,只會叫孟悠然徒增反感。

  說到底離子夫與塵方是同一類人,自私自利,兩人追求的東西雖然不一樣,前者追求的是欲,後者追求的是權,但又有什麽區別?實在不值得可憐!

  孟悠然對離子夫確實也越來越反感,覺得這人越來越做作。

  她有時候都會想,小時候那般單純,怎的人長大了,心卻是越是朦朧。

  離子夫開口道:“鬼尊,我們卻是不曾想到尹君正如此了得,我們…”

  還沒說完孟悠然便怒哼一聲,其實她本也沒去指望他們三人能將尹君正怎樣,若堂堂雲陽宗主這般好打發,那中原武林忒也不堪一擊。

  但不知為何,此時聽到離子夫說話,孟悠然卻沒來由的心中有氣。

  “哪裡來的這許多理由,將一點紅送了過來!”

  離子夫心裡好大不快,憋紅了臉,卻還是恭恭敬敬的將一點紅送到了孟悠然身邊。

  此時一點紅早已經是半死不活,孟悠然眉頭微皺,但並未說話。

  她心裡也吃了好大一驚,當下便瞧出一點紅體內有兩股真氣肆意遊走。

  兩股真氣倒沒得什麽,真叫孟悠然吃驚的是,尹君正是怎樣將至陰至陽的兩股真氣融於一身的,直覺不可思議。

  中原和鬼方的武功路數雖相差甚遠,但也有共通之處,想要將至陰至陽兩種真氣集於一身,端的是難如登天,當下竟對尹君正多了幾分佩服。

  青陽訣與寒溟神功雖然厲害,但卻還不至於難住孟悠然。

  只見她手掐功訣,竟是三花聚頂,雙手掐住一點紅左右脈門,就見絲絲水汽打一點紅額角滲出。

  一炷香功夫,一點紅臉色一時通紅,一時鐵青,最後慢慢的恢復常色。

  渾身上下卻早叫被汗水浸透,但人卻有了精神。

  孟悠然緩緩收功說道:“本尊已將兩股真氣化解,但你體內尚有殘余,日後你自行運功驅除吧!”

  一點紅趕忙跪下磕頭謝恩。

  孟悠然又轉向江半天說道:“此次寒溟谷和雲陽宗的事情你做的很好,待日後雲陽宗與寒溟谷殺個你死我活,

  依計行事,不日便可大舉殺入中原!”

  江半天只是不冷不熱的回了一句“是”。

  一旁的離子夫心裡卻是炸開了鍋,心想:“好你個孟悠然,我對你百般依順,你卻對我不加理睬。

  江半天如此怠慢與你,你卻是這般看重於他,早晚有一天,我定要讓你後悔,讓你來求我!”

  孟悠然心裡暗暗打定主意,都交代完了,便將三人打發了走,又緩緩合上雙目,不知道心裡在計劃著什麽。

  靈隱派的呂華榮自打下了崆峒山,並沒有馬上去尋尹君正。

  當年趙清珺的事情他是知道的,他不僅僅是靈隱派的掌門人,還是白如霜與玉玲瓏的大師兄。

  兩位師妹當年做的事情他是知道的,靈隱派在江湖中雖不是數一數二,但也是名門正派。

  奈何木已成舟,再也無法挽回。

  做師兄自然要為師妹瞞著,雖然告訴尹君正孩子死了,但呂華榮心裡明白,孩子卻是叫人救走了。

  想當年,尹尚老盟主在世,雲陽宗風頭一時無二。

  若師妹所做之事,當真抖了出去,雲陽宗必將那孩子尋了回來。

  等孩子長大,什麽都知道了,不說玉玲瓏與白如霜的日子難過,就是靈隱派也受牽連,靈隱派自也是想攀上了雲陽宗這棵大樹。

  呂華榮下了崆峒山之後,先分派了人手快馬加鞭向著雲陽宗去,自是為了給白玉雙嬌送信,不管怎的,也好叫她們有個準備。

  安排妥當去雲陽宗,他才帶著一眾弟子向洛陽城的方向去了,這方才一日光景,尹君正定是還沒有走多遠。

  呂華榮也是刻意的放慢了速度,崆峒山上現在還有一乾英雄好漢坐鎮,暫時應是沒有什麽大礙的。

  徐大先生與鶯鶯出了老薑頭的茶棚,卻是沒急著趕路,也不能光聽這老薑頭的一面之詞。

  二人便在谷子口尋了一處人家借宿,自是也不少給銀子的。

  尋了一處老丈家,老丈是谷子口的老人。

  到了夜裡這老丈的說法卻與那老薑頭不差一二。

  但不管怎樣,這一趟也沒白走,卻也曉得了清珺的孩子沒有死在落霞谷。

  若不然玉玲瓏與尹君正也不會都尋到了這落霞谷來,當心覺得心裡稍安。

  第二日清晨,二人便啟程上路,夜裡二人早就商量好了。

  打算先去洛陽看看張元外,若是張元外的病好了,便一同回寒溟谷。

  現今沒有找到志安的下落,那麽便將希望放在塵封身上,早日帶塵封回去寒溟谷,傳他寒溟神功才是。

  徐大先生心想:“既然要到洛陽城, 那自是要經過長安城,說什麽也得去謝謝萬字頭的伊老門主。

  去三才門一路上多虧的人家安排妥當,才順風順水。

  徐大先生二人也不急著趕路,到洛陽去,塵封的病若是還沒有醫好,那便在洛陽城住上一年半載也沒得什麽。

  徐達二人出了谷子口,便要向長安城方向去。

  徐大先生自從出谷,尤其在長安時,新結交了好些個江湖朋友,如今許多人也都知道,徐達先生乃是個微微駝背的老丈,帶了閨女行走江湖,卻也好認。

  寒溟谷的名頭那可是響的緊的,正所謂人的名樹的影。

  沒得幾年便是武林盟主大選,如今天下也不太平。勢弱的又有誰不想去抱抱大腿,萬一選的準了,便是一人得道雞犬升。

  徐大先生與崔鶯鶯到了晌午行到了一處驛站,兩人打算買一駕馬車,天寒地凍也不騎馬。

  如今既不著急趕路,這許多年不出寒溟谷也該路上好好打探一番江湖上的事,什麽都多知道一些總是有些好處。

  驛站門前倒有不少馬匹、車架。

  車上裝著不知是些什麽,看車輪倒是吃著勁,車上的東西定是不輕。

  每駕馬車之上都斜插一杆紅底金字的小旗,上面繡著一個‘萬’字。

  車前也都零零散散的聚著幾人守著。

  徐大先生當下就留了心,這不是旁人的車架,乃是萬字頭門下‘萬鏢局’的鏢車。

  徐大先生與鶯鶯行到驛站門前,卻是聽見了有人喜道:“啊,是...徐大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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