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啟王朝東邊薛郡,有個地方叫做春申鎮,此地為當初戰國四公子中的黃歇,因平一書而退敵百萬,立了大功,領封於此地,故而以其命名。在春申鎮中,有座山莊叫做明德山莊,比起大啟王朝還要久遠。據說古人曾修六禮以節民性,明七教以興民德,為了叫後人恪守本性,以證明德,故將此山稱為明德山。
明德山本來平平無奇,但此山被人建成了山莊,即叫明德山莊,又因此地乃儒家教化之地,如同書院,數百年下來,此處又被江湖中人稱之為南院。明德山莊不遠東邊臨海,氣候宜人,此時正值春季,山中樹木一片青綠,遠遠瞧去便讓人心曠神怡。
這日臨近傍晚,晚飯過後,明德山莊一片安寧,遠遠瞧去,莊內各處零零散散的人散步、閑聊、對弈或埋頭苦讀…可無論在做什麽,也無不低聲細語,仿若怕驚擾了這份安寧。
山莊之內,在一棟不起眼的屋子中,坐著一個中年男子,可頭髮中卻摻雜著幾根銀絲。此人下巴留著手把長的胡子,中等身高,身材消瘦,整個人像是融入這間屋子一般。沒錯,就是如此的不起眼,若不是他此刻正翻著書,那簡直就瞧不出這屋子裡還有這麽一個人!此人本來面相和善,偏偏此時借著燭光不知在看什麽書,嘿嘿的笑著,這一笑之下,臉上的書生溫雅之氣便登時全無。
忽然之間,此人眉頭一皺,收斂笑容,一揮手將一旁的燭火扇滅,緩緩起身出門,將門關上後,幾個起躍之間,已然離開屋子較遠。直到山莊密林處,只見一名老者從樹上緩緩落下,咧嘴上說道:“南宮老兒,這些年不見,你功夫竟增長至如此深厚,我引你出來,你不緩不慢的,隻這一會兒便追上我了。”
只聽從屋子中追出來的南宮治說道:“黃老賊,你說你都一大把年紀了,整天在背後算計別人也就罷了,怎的現如今,都開始拐賣兒童了?”先前說話之人正是趕到此處的黃生,此刻他懷中抱著兩個孩子,也怪不得南宮治取笑他。
“哈哈哈...”只聽黃生狂笑道:“這世上,可還沒有誰值的我黃生拐騙的!”黃生將張翊放到地上說道:“這孩子,我是來送你的。”
只見南宮治眯了眯眼睛,可只是一瞬,便翻了個白眼,扯著脖子望著天,搖晃著腦袋道:“我不要,你帶走吧。”
黃生一愣,隨即正了正神色道:“這孩子是當朝大將軍張武的遺孤!”
南宮治心想:“這老小子送來東西,我若是要了,只怕平白無故會被他擺一道。”仍是晃著腦袋道:“誰也不要...等等!”話未說完,南宮治已經臉色陰沉,眯著眼睛道:“你說他是張武的遺孤,遺孤?他為何在你這,你殺了前太尉張武將軍?”
黃生正色道:“卻非如此,我早已料到張府有變,因此去將這兩個孩子救了出來。現下將這孩子交給你,你要不要我不管,他的死活反正是送到你手上了。”
這一路上,張翊仿佛經歷了幾世時光,腦海中閃過無數的畫面。從驚嚇恐慌,到茫然失措,直到後來累了沉沉睡去。快到此地時,張翊猛然驚醒,剛才在睡夢中,父親臨終前的遺言在腦海中響起:“翊兒,不要忘了爹與你說過的話!”“爹說過什麽,想著前些天同樣在練武場,張武為他演示槍法後,對他說過:‘孩子,不論今後發生什麽,你都要保持這顆俠義之心。’”心念至此,張翊鼻子一酸:“難道父親早料到這一天?那為何不離開?”而後不久,
便被黃生帶到了此地。 此時,張翊聽聞他要把自己放到此地,想到此間種種,轉身對黃生行禮道:“多謝先生救命之恩,爹曾說過,滴水之恩,湧泉相報。他日張翊必定報答。現下,請將我妹妹還給我。”
張翊年紀雖小,但此話說的異常堅定。此刻他心中只有一個想法:“父母沒了,大哥又在北邊打仗,瑩兒是我妹妹,是我在這個世上所剩不多的親人,我做哥哥的一定要護她周全!”
黃生見張翊聲音雖有稚嫩,但言語之間毫無怯意,心下暗道一聲好一個虎父無犬子!就連一旁的南宮治都眼中一亮,暗暗點頭。黃生雖對其稱讚有加,但卻搖了搖頭,對他微笑柔聲道:“小家夥,雖然你是他哥哥,但我此刻卻不能將她交給你,我自要帶她去別的地方。”
張翊畢竟還是個孩子,聽聞此話,眼中有著些許怒火,先前恭敬之意已然全無,大聲叫道:“你要帶我妹妹去什麽地方,趕快將妹妹還給我!”
此時,一旁的南宮治也沉聲說道:“放下這小娃娃,我允你全身而退!”
只聽得黃生哈哈大笑道:“我黃生何曾受製於人?今天這孩子我必須帶走,南宮老兒,咱們這麽多年的交情,你也應該清楚我的為人,我雖處事無情,但卻何至於加害一個嬰兒?”
只聽得南宮治突然破口大罵道:“放屁,老子與你有個屁的交情!這些年你嘴上功夫大增,我倒要看看,你手頭上的功夫是否跟你嘴巴一樣厲害!”說著便向黃生欺身而去。
只見南宮治左手負於身後,顯然是不想佔黃生抱孩子的便宜。右手以手為劍,直指其右胸邊緣頸臂穴,黃生神色一凜,不敢輕敵,當下右手自左向右,攻其手腕。南宮治隻得手腕翻轉,與其相碰。隨後變掌向前,直朝其胸前拍去,速度之快令人咂舌。黃生見狀隻得側身避讓,隨後順勢以肘攻向南宮治面部。因為顧忌黃生懷中的孩子,因此二人均未敢使出全力,否則內力震動,只怕孩子當下便性命不保。因此來來往往,二人已然鬥了五十余招。
眼看如此下去恐怕打到天亮也難分勝負,南宮治隻得抽身回退,而黃生巴不得他停手呢,因此也不乘勝追擊。只聽得南宮治說道:“黃老賊,你今日若不把這女娃放下,休想下這明德山莊半步!”只見黃生面有不屑,呵呵兩聲道:“是麽,那在下倒要領教了。”
南宮治當下大為惱怒,可怕打鬥傷到孩子有束手束腳,隻得說道:“有種的你放下孩子,咱們再來打過!”
黃生並不上他的當,只是搖頭道:“黃某今日來此,不是為了打架的,可讓我放下這孩子,是萬萬不能。”
眼看二人僵持不下,便在此時,只見有兩人飛掠至此,南宮治一看,當下心中大喜,原來是明德山莊的掌門師兄顏陌和其大弟子沈念卿到了。
原來雖說此處幽靜,沒什麽人前來,但是二人在此打鬥,驚的林中鳥兒紛紛飛起,顏陌見這邊有異樣,便隻身趕來,途中見到其大弟子沈念卿,沈念卿雖年僅十七,尚未及冠,但其作為顏陌的首徒,能力自然不在話下,也是發覺這邊不同尋常,二人便一同前來了。
南宮治上前行禮說道:“見過掌門師兄。”顏陌點了點頭,沈念卿亦是朝南宮治行禮,南宮治還禮之後,神色嚴肅,轉身對黃生說道:“黃生,今日你若不放下手中這孩子,恐怕是真的難以下山了。”黃生仍是搖頭,說道,此子關系甚大,今日無論如何,我也要將她帶走, 說罷緩緩向後退去。
只聽顏陌說道:“黃生,你道我明德山莊是什麽地方,豈是想來便來,想走便走?”說罷,便向黃生一掌拍來。可黃生竟是避也不避,只是將懷中嬰兒向前遞去。當下南宮治大驚,急忙喊道:“師兄停手!”顏陌瞧他如此,急忙收手。
黃生見其退避,立即帶著孩子抽身向山下退去,張翊心下著急,不禁大喊道:“壞老頭,你還我妹妹!”黃生只在呼吸只見,便已遠去,只聽得空中留下幾個字:“小娃娃,你放心,我不會傷害你妹妹的。”然後聽其又道:“南宮老兒,咱們後會有期!”聲音緩緩散去,人更是不見蹤影。
顏陌眉頭微皺,轉身對南宮治問道:“師弟,這其間到底是怎麽回事?”南宮治便把整個事情的來龍去脈說了一遍。顏陌聽完之後,冷哼一聲:“這黃生亦正亦邪,做事讓人捉摸不透,下次遇見,定要好生討教!”
一旁的沈念卿心中暗道:“原來他便是江湖享有盛名的黃生。”當下心中暗暗記住此人。
南宮治轉過身來,蹲下摸著張翊的腦袋,笑呵呵的說道:“孩子,你放心,在這裡沒人能欺負你。”只見張翊眼中含著淚水,但卻倔強的不讓眼淚落下,嘴唇死死的閉著,一聲不吭,那模樣真讓人瞧著心疼。
南宮治當下也不再說話,又摸了摸張翊的腦袋,起身牽住他的手,低頭聲音柔和道:“跟我走吧,黃生此人雖行事不定,但如其所說,還不至於對一個孩子下毒手,你妹妹會沒事的。”
張翊默默的點了點頭,跟著南宮治緩緩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