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三在張翊來到明德山莊幾個月之後,終於找到了這,其中還費了好大的功夫,因為南院只是江湖稱呼,南院的入門處只有明德山莊幾個大字,所幸最終還是打聽到了,並見到了張翊。
又是一年春季,再過幾天,張翊便是及冠之齡了。這些年來,張翊除了在明德山莊學習之外,便是查詢當年那個殺了父親的人,以及妹妹的行蹤……南院是禁止傳授非本院弟子內功心法的,但外家拳腳倒是沒有什麽約束,因此張翊時常下山,教張三外家功夫,並且讓張三除了習武之外,還組建了自己的勢力,以探情報信息。
張翊組建勢力除了探尋消息以外,希望日後能夠幫助天下百姓,故而以神農命名,叫做神農幫。加入幫派從不看身份,無論你是貴族、寒門或是乞丐,只要來此一並收下,幫中規矩只有一點,不準打家劫舍欺侮百姓,違抗者有死無生。
雖說如此,倘若有魚肉百姓的土豪,劫富濟貧的勾當神農幫還是沒少做的,對於這樣的情況,張翊也是睜隻眼閉隻眼,也就過去了。因為神農幫心向百姓,收人又沒什麽條件,這短短幾年裡竟有著不小的起色。
這日,張翊下山找到張三,與他說道:“三哥,我準備過幾日及冠之後便拜別先生,離開南院。”張三面帶恭敬,詢問道:“公子準備去哪裡?”
張翊緩緩回道:“我打算去北邊先找大哥。這些年了,我們也只有書信來往,今離開此地,當先去見大哥一眼。況且,這些年不僅沒有殺父賊人的信息,連妹妹的消息也沒有…”說罷,張翊不由苦笑幾聲。
張三略顯愧疚,低頭沉聲說道:“公子,確實是我辦事不利,連這點小事都辦不好。”
張翊搖了搖頭,說道:“這也怪不得你,當初闖張府的賊人不知是誰,隻知容貌,此人武功之高,平常人定然接觸不到。而至於我妹妹,別說她了,這十幾年連黃生都不知道去了哪裡,有時候我都懷疑,他們是否還在人世。”張翊說到此時,不禁心中難受。
張三抿了抿嘴唇,抬頭說道:“公子放心,你妹妹定會吉人自有天相的。況且當初黃生說不會害他,就算黃生這老頭子老死了,小姐也會平安的。”
頓了頓,張三又說道:“前些年江湖始終不太平,而最近一兩年,反而平靜的可怕。此番離開,公子要多加小心。”
張翊的心性本就不同尋常,聽完張三的話,當下便調整了心神,說道:“確實平靜的不同尋常。近幾年來,各路豪傑相繼嶄露頭角,這也正是暴風雨的前夕。”隨即轉頭對張三笑道:“不過三哥放心,咱張家也不是好惹的。”
張翊緊了緊手中的劍鞘,心中響起父親曾說的話:“要心有大仁,言行一致,始終保持這顆俠義之心。”想起這些年的種種,張翊心中暗道:“父親之言,先生教誨,時刻不敢忘卻。今後,無論如何,我定會用手中三尺劍,鳴盡天下不平事!”
及冠之後,次日一大早,張翊便來到南宮治住處,行至門外駐足,躬身行禮道:“先生。”
片刻之後,屋內傳來一聲回應:“進來吧。”待張翊行至南宮治面前,尚未說話,南宮治便笑呵呵問道:“翊兒,今日你是來請辭的吧?”
張翊聞言,心中一愣,暗自奇怪:“除了三哥,我從未曾與人說過此事,先生又怎會知道?”隨即坦然,先生自有通天徹地之能,想必從我一言一行之中,已猜到了大半。隨即說道:“先生果然料事如神,
我今日便是來請辭的。” 要是往常,南宮治聽得張翊說他料事如神,定會笑嘻嘻的再自誇一番,可今日,只是抬頭望著窗外,久久不曾言語…
見先生不說話,張翊隻好在一旁候著,過了好一會,南宮治好似回過神來,只聽他輕輕說道:“嘿,屁的料事如神。”而後轉過頭來,臉色已恢復如常,問道:“你此番離去,打算去哪裡?”
張翊答道:“此次出去,打算先去北邊關找我大哥,一別十幾年未曾相見了。”
南宮治聽後,點了點頭,緩緩說道:“確實該去瞧瞧,聽說當朝二皇子也在北邊關,你大可去見見。”張翊恭敬答道:“是。”南宮治話鋒一轉,卻是說道:“不過,此番北上,不必著急,這十幾年都等了,不差這一時半刻。”
張翊心中一動,知道先生定是有事吩咐,問道:“先生有何吩咐?”南宮治沉默了會兒,然後問道:“你聽過酒劍山莊麽?”
張翊點了點頭,說道:“當今江湖上有三件奇事。第一件是縹緲城立於法度之外,城主姬元夕訂立規矩,城中之人無貴賤之分,一切以法制為準,任何人不得壞了規矩,聽聞前兩年姬元夕最喜歡的第九位弟子,因壞了規矩,被逐出縹緲城。況且,這縹緲城並非人人都可進入,不管任何人什麽身份,只要想入城,需得回答三個問題,什麽問題不一定,答案也不一定,只要讓提問之人滿意,便可入城,倒也極為有趣。”
“這第二件奇事,是影冥殺手組織,影冥的人出手從未失手,可他們接單子做事,從不收取錢財,但要雇主為其做一件事,倘若辦得到,便是成了。”
“而這第三件奇事,便是這酒劍山莊了。此莊主將莊子命名酒與劍,但聽聞他卻從不使劍,也不飲酒。可他打造的劍卻都是好劍,酒更是天下聞名,這倒奇了怪哉。酒劍山莊外布有陣法,若有人能進入,便劍與酒可選一件,可當世恐怕沒幾個人能入得了其中。不過,莊主時時出莊與人相談,談的高興,便會贈與其一,因此而傳的開來。”
南宮治聽張翊說完,點了點頭道:“看來你這些年準備的很充分,對外邊的勢力有些了解,這很好。不過有些事並不是表面看起來那樣,江湖險惡,你需時刻小心。你的那個神農幫處事行事我已有所耳聞,卻該如此,當以民為重。”
張翊恭敬答道:“弟子謹記先生教誨。”
南宮治抬頭望著窗外,悠悠說道:“那酒劍山莊莊主,其實是你的小師叔,此次出門,我希望讓你先去尋他。”
張翊聽聞此言,當下一驚,心中琢磨:“這十幾年來,我南院莫非雖身居一偶,但耳目遍布天下?當中心下對掌門和先生甚是敬佩。”這樣想著,嘴上卻沒說什麽。
可南宮治下一句話,卻是更為震驚。只聽南宮治繼續說道:“我小師弟是酒劍山莊莊主這件事,除了我知道之外,再沒別的人知曉了,連師兄也不曾知道此事。”
震驚、不解、好奇等多種情緒充斥著張翊的腦海,可先生做事,定是有他的道理。當下只能問道:“小師叔是個什麽樣的人?”南宮治聽他問此,當下笑了笑,抬頭神思,仿佛回到了當年之時,過了好一會兒,方才緩緩沉聲說道:“他是個曠世奇才,古今少有!”
張翊沉默靜聽,南宮治繼續說道:“小師弟名叫陸飛文,琴棋書畫無所不精,陣法造詣更是高超,學問便是我也有所不及,非單我儒家學問,百家之學他皆有研究。他為人英俊瀟灑,劍術也深得我南院真傳,飲酒仗劍天涯,當年不知多少姑娘為其傾心,不過這都是當年的事了。”
說道此處,南宮治搖頭笑了笑。“不過最後,他還是與那位蒼雲宮,也就是北宮的程芸溪成了伴侶,可謂男才女貌,天下絕配。倘若他不離開,這掌門之位定是他的。當初他曾自言:‘吾既白衣卿相,風流劍術無雙。’,此並非其妄言,確實當得此評。如今大啟王朝龍椅上的那位,也曾讓他入朝為官,可惜他心不在此,便拒絕了。”
張翊聽聞至此,問道:“既然如此,那他最後為何離開了南院,聽先生的意思,似乎是於酒劍山莊隱居了。”
南宮治歎了口氣,說道:“當初我師父不僅各方面能力超群,還總是為天下社稷奔波,為百姓做事,提及我師父樂哲,江湖中人無不敬仰。那幾年,我朝南邊官員頻頻遇害,我師父便帶領小師弟前往探個究竟。”
“當時南平國的南山劍派掌門,名叫曲良平,據說此人劍術很高,在南平國被尊稱為劍聖。在那時縹緲城主姬元夕已然劍術大成,這位劍聖想要挑戰他,可又自負於前輩身份,最終便找上了我師父,因為我師父曾指導過姬元夕的劍術。”
“那次,我師父恰好在南邊,而曲良平在江湖上名聲也不錯,只不過是癡迷武學,好勝心強,我師父便想成全他。因此,便與他約定相見。”
“小師弟平日好酒,在前一晚喝的有些醉,第二日清晨師父便獨自前去了,然後師父便遇害了。小師弟為此自責,始終怪自己自負自大,飲酒誤事,發誓此生若不查出緣由,報得此仇,終生不可飲酒,後便與師兄及我告別,再未回來。”
“小師弟對那位程姑娘更是不告而別,可憐了這位程姑娘,苦苦尋了數年,都不知小師弟去向,幾次來我南院尋求消息也未曾得知。我也是兩年前才得到消息,他藏身於酒劍山莊。”
張翊聽後,也是心中感慨萬千,不知對這位小師叔是該敬佩還是憐憫,或者都有吧。隨即想到了自己, 心中自嘲一下,自己又何嘗不是這般慘狀,身處南院,早已沒了家。不過想到大哥和妹妹,想到先生等,心中頓時又好了起來,總是還有這些人在的。當下調整心神問道:“不知到底是誰害死了師公,聽先生言語,師公遇害定是南山劍派無疑了。”
南宮治苦笑道:“若是如此倒輕松了,可那位曲劍聖,在師父遇害前便已經死了。”
張翊心中震驚,不由得脫口問道:“憑那位劍聖的功夫,當今天下誰能殺他?可他既然死了,那又是誰約的師公前去?”
南宮治搖了搖頭,緩緩說道:“此中關聯甚多,應當並非一二人,我有了些線索,不過也只是猜測。你此番外出,還是要格外小心南山劍派的人,當今南山劍派掌門人葉青元,可不是什麽好東西。”
頓了頓,南宮治繼續說道:“有些東西我是教不了你的,此去酒劍山莊,師弟未必會見你,能否入山見到他人,便看你自己的了。我這有一封信,不可拆看,你若見到他人,便交與他。”
張翊接過信,躬身行禮道:“學生遵命,謹記先生教誨。”
南宮治擺了擺手道:“你也知道,我一向不在乎這些繁文縟節,免了吧。你回去收拾收拾,明日一早直接下山,便不必再來此行禮了。另外,一路小心,若是有麻煩,就回來找老頭子我。”
張翊聽聞至此,眼圈微紅,抬頭瞥了南宮治一眼,覺得先生好像有些蒼老。當下便不在看,又是行了一禮,說道:“學生告退,先生珍重。”說罷便轉身離去,只剩南宮治一人站在屋中,久久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