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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車烥離開雒陽之前,曾經拜訪過光祿大夫閆癸,雙方在涼亭中深談三個時辰。當時,趙驤作為親衛,伴隨左右。
談話過程中,閆癸提起過他在丹水的遭遇見聞,提起了顯學大家范夫子的三位得意弟子。
這其中,閆癸稱讚聶嗣:
仁義之心,君子之義。
並且,曾親寫手書一封,讓他們交給聶嗣。甚至言明,聶嗣會秉懷古之君子風范,襄助他們。
然而,事實與理想相差甚遠。這位聶君子,貌似並不如光祿大夫閆癸說的那樣,具有仁義風范。
子車將軍那晚多番試探,就差沒把話說的明明白白。可是,聶嗣卻是一派無知摸樣。
這讓趙驤對其印象大跌。
甚至,他懷疑聶嗣根本就是揣著明白裝糊塗。
是故,再次見到聶嗣,趙驤的臉色並不好。
另一邊的凝月公主看了一眼聶嗣,心中驚訝其出色的容貌,不過也沒有說什麽。
眼下,她不過是一個落難公主,有什麽架子要求聶嗣見禮。
剛剛被賊寇所擄,她幾乎已經絕望,絕望中卻又帶著解脫。死了,或許就不用遭受凌辱。
聶嗣走上前,朝著公主作揖,“見過公主。”
“免禮。”凝月輕聲道。
“趙將軍,敢問發生什麽事情?”聶嗣問道。
“與你無關。”
留下這句話,他便轉身護送凝月公主離去。
欒冗眸光一冷,低聲道:“少君,可要我去將此無禮之輩擒下?”
“不必。”聶嗣搖搖頭。
就算趙驤不解釋,聶嗣難道猜不出來麽。白袍賊薊闞擄走了公主,真是有趣。
趙驤之所以不回答,只怕心中也有不想醜事被揭破的緣故吧。
“那女子是公主?”荀胤愕然。
“不錯,她正是此次和親的凝月公主。”
“她怎麽會被白袍賊擄走?”
“嘿嘿,你問我,我問誰?”聶嗣輕笑。
看樣子,雒陽來的人也不是什麽精英,居然能被一個賊寇在眼皮子底下擄走了公主。
無能之輩你是誰?
趙驤?
亦或者是那位白狄郎將子車烥?
這些人,連一個公主都保護不了,能指望他們去抵禦白狄?
不對,他們不是去抵禦白狄的,他們是去向白狄求饒的。朝廷中樞的大臣們還是慧眼如炬啊,一眼就看明白,這大酆已經沒救了。
黃丘驛站。
子車烥向凝月公主請了罪,回到自己房間。
“將軍,薊闞已經交給了黃丘縣令。”
“好,你辛苦了。”子車烥頷首,讓他坐下。
趙驤道:“將軍,我不明白,那薊闞膽敢襲擊公主,為何我們不將其就地正法,反而將人交給黃丘縣衙,這不是多此一舉麽。我們完全可以將此膽大包天之徒就地斬首,以儆效尤啊。”
子車烥道:“文向,你要明白,我們現在身處黃丘,自是應當將刑徒交給當地縣衙。我們當然可以將其就地正法,不過那樣一來,難免有插手地方事務之嫌。”
“可我們是天子的使者啊,這些難道都不能做麽?”趙驤睜大眼睛,不解道:“那秦嵩,每到一處,貪賄一處,擅自向各郡縣索要好處,他都能作此違法之行,我們卻不能秉公執法?”
他感覺諷刺。
子車烥稍作沉默,說道:“有些事情沒那麽簡單,我們管不到秦嵩,但是可以管好我們自己。文向,以後這種話不要再說了,不要給自己招惹麻煩。秦嵩的義父,乃是中書監令柳齊。”
趙驤憋屈的點點頭。
在柳齊面前,他確實毫無反抗之力。
“對了,聽公主說,此番救下她的,乃是聶氏少君的護衛?”子車烥確認道。
趙驤點頭,“是聶嗣的護衛,那人叫什麽我不清楚,不過一身武藝確實不弱。”
“這倒是奇怪了。”子車烥回憶道:“那夜我們去找他相助,可他卻裝作一副不解的摸樣,當時我懷疑此人並非如光祿大夫稱讚的那樣。如今,他卻出手救下公主,而且還不請功,奇哉怪哉。”
趙驤道:“或許,閆大夫根本就是看錯了人。他若真是什麽君子,豈會坐視公主和親白狄而無動於衷。若是我猜測的沒錯,那天晚上,他很可能猜出了我們的意思,可是為了私利,卻拒絕幫助我們。”
子車烥沉思片刻,說道:“我們與聶嗣接觸時間並不長,不要輕易下定論。”
聞言,趙驤沒有反駁,點點頭不說話。
便在此時,門被‘哐’的一聲粗暴推開,秦嵩滿臉怒容的走進來,怒氣衝衝的盯著子車烥。
“子車將軍,我讓你保護公主,你竟讓公主被賊寇所擄,你是幹什麽吃的!”
子車烥立即站起身,低頭道:“還請秦侍郎見諒,此番之事,皆系我一人之過。”
見子車烥認錯,秦嵩哼哼兩聲,“既然你知錯,那就去領棍子吧。念在你知錯的份上,我就不重罰你了。”
“多謝秦侍郎。”子車烥抱拳,低頭,臉頰漲的通紅。
“好自為之。”秦嵩來的快去得也快,問責兩句就走,仿佛在彰顯存在感。
公主遭遇襲擊,他也很慌,問責子車烥,不過是先聲奪人。見子車烥認錯,他自然不會揪著不放。
只要保證自己的地位不受威脅,其他的,不用管太多。
秦嵩走後,趙驤罵道:“閹人!他自己在後面慢行,拖累隊伍前進速度,怎麽還有臉說這種話。沒卵的狗東西,果真一身惡臭。”
“好了。”子車烥抬起頭,說道:“沒保護好公主,本就是我們的錯。秦嵩是天子親封的和親使者,他有權問責我。”
“話雖如此,可他不問青紅皂白便罰,實在沒道理。我們在驛站遭遇襲擊,分明是賊寇事先準備的!”趙驤憤懣。
子車烥道:“說這些作甚,不論賊寇是在等我們,還是他們布下陷阱等待其他人,總之都是我們沒保護好公主。文向,你要記著,日後遇到事情,一定要保持冷靜。我不是在向秦嵩卑躬屈膝,我是為了酆朝而卑躬屈膝。”
“此次和親事關重大,若是因為我們內生齟齬,導致事敗。到時候,如何有臉面回去面見天子。”
聞言,趙驤抿了抿嘴唇,不再言語。
這就是他和子車將軍思考方實的不同,子車將軍,永遠將天子放在心中。
哪怕,自己遭遇不平之事,也要以大局為重,犧牲個人榮辱。
櫟陽牢獄。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響起,布邪警醒的眯著眼睛,縮在牆角。
哐哐哐!
牢房門被敲響。
“布邪,有人來看你。”
獄卒說完,朝著身邊挺胸抬頭的人影點頭示好,旋即緩緩退下。
那人見布邪沒有動靜,並不氣惱,緩緩蹲下身子,露出一張平淡無奇的臉。
“喲,我當是誰來瞧我呢,原來是郡尉大人啊。”看清那人臉後,布邪嬉笑道:“怎麽,郡尉大人來此,是特地放乃公出去的?”
“對。”程裴答應道,他的摸樣很嚴肅,沒有半點玩笑的意味在其中。
布邪眨巴眼睛,用手指掏了掏耳朵。
“我沒聽錯吧。”
“你沒聽錯。”程裴再次回復。
布邪翻了翻白眼,“我肯定是聽錯的,乃公上了你們這些惡吏一次當,還以為乃公會再次上當麽。沒什麽事情,別打擾乃公睡覺。”
對這樣散漫態度的布邪,程裴並不惱怒,只是說道:“前不久,我和你的結拜兄弟,扶風白袍賊薊闞做了一筆交易,你不想知道這筆交易是什麽嗎?”
程裴面無表情,內心裡蘊含這絕對的自信,他相信布邪絕不會繼續無動於衷。
果不其然,布邪從牆角站起來,看著程裴。
“你怎麽知道薊闞是我的結拜兄弟?”布邪神情嚴肅。
他和薊闞的兄弟關系,道上都沒幾個人知道,程裴卻知道了,這太奇怪了。
“只要想查,總能知道的。”程裴道。
對此,布邪不置可否,問道:“你和他做了什麽交易?”
“呵呵。”程裴嘴角勾起一抹笑容,“很簡單,他幫我殺一個人,我幫他救一個人。”
“你讓他殺誰了!”布邪語氣驟然鋒利。
他不是傻子,能得罪華陽郡郡尉的人,豈會是什麽普通人。至於程裴後半句的‘救一個人’,不用想,布邪也知道是指他自己。
程裴張嘴道:“天子之妹,凝月公主。”
簡簡單單的八個字,卻將布邪耳膜震的生疼。
他不認識什麽凝月公主,但是能扯上天子,事情變得複雜且危險。他們這種遊行在灰色地帶的遊俠,最害怕的就是朝廷,就是天子。
現在程裴告訴他,自己的結拜兄弟去刺殺了當朝公主。這簡直比郭孝隼在霸城的惡行還要恐怖一萬倍。
家破人亡都是輕的, 刺殺公主,被掘祖墳都有可能。
布邪並不懷疑程裴的話,因為有兩個理由。其一是他深知自己的結拜兄弟薊闞是什麽性子,說白了就是義氣為先,如果程裴真的以‘救自己為條件’,讓他去刺殺公主。
他真的有可能會乾出來這種事情。
其二,以程裴的身份,沒必要編造謊言來牢獄欺騙他。
良久之後。
“你想幹什麽?”布邪收起嬉皮笑臉。
程裴輕笑,“我當然是有事情,否則不會來找你,不用緊張,只是一件小事情罷了。”
他說的很輕巧,但是布邪卻知道事情不簡單。為了方便下次閱讀,你可以點擊下方的"收藏"記錄本次(第48章 一個交易)閱讀記錄,下次打開書架即可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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