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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朝帝業》第一百二十章 不歡而散【感謝二千零二十一--二千七百…
  他沒想到,天子雖然稚嫩,可是心機卻是絲毫不差,倘若想不通其中關鍵,很可能會掉進天子的坑裡面。

  效忠天子,他是不會答應的。

  不論是出於目前的朝堂局勢,還是他自己的內心,他都不可能答應。

  眼下殿內並無旁人,他不能轉移話題,或是含糊過去。心思一轉,計上心頭。

  當下,他拱手作揖,含笑道:“啟稟陛下,父親常與我言,家未成,不得妄談其他。待他日成家之後,在立業不遲。是故微臣以為,此番微臣雖有微末之功,但卻不得厚賞。微臣年紀尚輕,有待完善自身,方才能更好的為朝廷效命。”

  這番話,重點在於‘成家’。

  若依天子之智,必然能清楚他的話中意,甚至能聽出來他的‘不滿’。雖然可能會讓天子動怒,但是他不後悔,他不會表態效忠天子,他必須在這個話題沒有打開之前,將其徹底封閉。

  果不其然,話音落下。

  天子臉色霎時間一變,在聶嗣身旁的藺珀亦是暗自搖頭歎息。驪姬、濮崟二人則也是如此。

  須知,聶嗣的未婚妻,眼下乃是天子的妃子。他說這番話,明顯是在訴苦,甚至表達‘不滿’。

  聶嗣篤定,天子尚且年輕,一激必怒,定然難以壓抑心中不滿。

  天子的不滿,自然是因為聶嗣提起‘成家’之事。因為,他搶了別人的未婚妻。

  “難不成聶卿一日不成家,便一日不心慕功名嗎?”

  天子不滿的語氣昭然若揭,驪姬黛眉微蹙,她怎麽也不會想到聶嗣會提起這種事情。

  眼下她又該如何勸解?

  若說場面話,她為聶嗣留意淑女,可是大家心知肚明,天子搶了他的未婚妻,還是會徒生尷尬。只要這個話題繼續順著說下去,藺氏淑女的事情不可避免。

  濮崟眯眼打量著聶嗣,他心中有兩種猜測。其一,這句話是聶嗣的肺腑之言。其二,這是聶嗣故意這麽說。

  若是前者,他會覺得聶嗣坦率。若是後者,他會心驚聶嗣的城府和機警。

  聶嗣則認為自己做的沒錯,他若是效忠天子,很大程度會影響自己的父親,並且會給他帶去麻煩。他甚至覺得,天子就是為了拉攏他的父親,才會接見自己。

  “陛下,父命大如天,聖賢曾言;父為子綱。微臣,不得不從。”

  “那你應該知曉,君為臣綱。朕乃君父,你不尊君父?”姒泓語氣從不滿變成了質問。

  氣氛徒然緊張起來。

  驪姬皺眉,輕輕拉了拉天子衣袍,示意他收斂一些。可是天子年少輕狂,豈能容忍聶嗣這般話語和態度。

  甚至,在姒泓看來,他身為天子,天下盡為其所有,何況一女子乎?

  聶嗣知道天子生氣了,不過他絲毫不懼,這就是他要的效果,如果天子不生氣,他才不好辦呢。

  “陛下,自古忠孝難兩全,微臣亦深知。今日陛下問責於臣,臣不勝惶恐。故此,臣願在此辭去五官郎將之職,待他日成家之後,再為天子效犬馬之勞,還望陛下恩準!”

  說實話,他早就不想在東觀宮浪費時間,與其當個看門狗,不如暗中準備自己的計劃。

  這一次,他正好趁此機會實行!

  姒泓萬萬沒想到,聶嗣一言不合竟要辭官。他感覺自己在被啪啪打臉,因為人事大權根本不在他手中,就算聶嗣辭官,他應準也沒用,因為最後還得看鄧亥和柳齊的臉色。

  他這是明目張膽的羞辱自己!

  “你大膽!”

  一聲暴喝,殿內宮人紛紛低首。那個宮裝女子則不然,她反而饒有興趣的看著聶嗣。

  驪姬緩緩闔目,她知道自己的一番苦心已經白費,這一次她是真的累了。

  濮崟則暗自搖頭,天子說到底還是太年輕,不懂轉圜,不知隱藏情緒。今日天子所圖之事,基本告終。

  “陛下!”藺珀及時開口道:“聶嗣初見陛下,心中緊張惶恐,不察之下口不擇言,還請陛下切勿動怒。”

  聶嗣依舊拱手作揖狀,絲毫沒有慌亂之意。

  沒人清楚聶嗣在想什麽,也沒人知道他此刻的心情。

  見聶嗣依舊鎮定不言,姒泓徒生厭惡,揮手斥責:“你下去吧,朕不想看見你。”

  “微臣告退!”

  言罷,聶嗣轉身瀟灑離去,絲毫不拖泥帶水。

  此刻,藺珀心灰意冷。他是希望聶嗣能夠效忠天子的,如此一來,不僅聶氏和藺氏的恩怨會解除,而且天子還將獲得助力。

  可惜,世事常變,不為人所控。

  這場談話不歡而散。

  皇宮、內苑。

  “陛下,稱你心意了。”驪姬斜靠著軟榻,目光平靜的看著天子姒泓。手中握著聶嗣的玉佩,聶嗣走得急,忘記索要玉佩,便留在了驪姬手中。

  姒泓道:“母后,非是兒臣故意失態,只是那聶嗣絲毫不知人臣本分,竟敢在朕面前說起那樁事!”

  身為臣子,不為天子考慮,當面提起天子難堪之事,那就是亂臣賊子。

  “眼下你如此待聶嗣,看來你是根本看不起聶抗。”驪姬淡漠的說著。

  姒泓冷笑道:“看得起如何,看不起又如何。聶抗其人,投機取利之輩,諂媚奸臣之流,非是忠正良臣,用之,朕還不放心呢!”

  聞言,驪姬搖頭歎道:“先帝在位之時,他便知曉鄧亥、柳齊二人非為純臣,卻仍用之。蓋因帝王者,不需看人臣忠奸善惡,而要觀其是否有用。天子者,萬物主宰也。萬物於天子而言,皆因利而用之。聶抗雖有投機取利之嫌,可若拉攏,卻能助陛下奪回朝政,那便是有用的。”

  “朕不用!”姒泓年少繼位,眼裡豈能容得下沙子。不提今日聶嗣給他難堪,單是聶抗在朝中的態度,便足以使他心生怨憤。

  聞言,驪姬默默不語,旋即搖搖頭,“隨你。”

  她已盡力籌謀,但是孩子大了,有自己的心思,她也沒辦法阻止。倘若干涉過多,豈不是給朝臣借口,說她后宮乾政?

  姒泓道:“母后,兒臣已聽你吩咐,見過聶嗣。以後,還請母后不要再為難兒臣。”

  言罷,姒泓施禮,而後告退。

  看著兒子遠去,驪姬忽然將手中玉佩砸出。便聽得‘砰’的一聲,落地碎成兩塊。

  她銀牙緊咬,恨的心痛。

  胭兒在一旁提醒道:“太后,那玉佩是聶嗣的。”

  聞言,驪姬恍然回神,看著地上碎成兩塊的玉佩,輕蹙黛眉。她想起來這玉佩乃是范瓘贈送給聶嗣的,他們是為師徒,個中意義怕是值得深究。如今被她砸成這樣,聶嗣那邊不好交代。

  “胭兒,你從本宮內庫中取幾塊好玉,攜本宮旨意,前往廷尉聶府,好生安撫聶嗣,勿要讓其心生不滿。”

  “唯。”胭兒答應一聲,緊跟著她指著地上碎成兩塊的玉佩,問道:“這玉佩,要送還給他嗎?”

  “還給他吧。”

  “唯。”

  聶嗣離開崇文殿後,心情大好。實際上所謂的辭官之說,不過是他的借口罷了。如今的天子,不過一深宮小兒,人事任免大權皆掌控在大司徒和中書監令手中,與天子有何乾系?

  細細想來,如此天子,當之無趣。

  “哎呀!”聶嗣走到半路,一拍腦袋想起來,他的玉佩丟在了崇文殿。

  這可真是,被人擺了一道倒是其次,丟了玉佩才讓他心疼。如今天子惱他,短時間內怕是不能去索要,看來他得找個機會和濮崟拉近關系,看看後者能不能替他拿回來。

  天子,總不至於因恨而扣下他的玉佩吧。

  這麽想著,聶嗣一時失笑。

  不過,此番雖然得罪天子,卻也有意外收獲。在河東看見的那個女人,果然是皇宮之人。但是,她究竟是不是天子的人還有待商榷,因為他看見那個女人跟在太后的身後。

  這麽一想,聶嗣不禁放飛想法,難不成太后手裡面掌控著一支神秘的組織?

  如果真的是這樣,那這雒陽的水不僅深,而且渾濁。

  停在宮牆之下,遠處可聞下朝鍾聲。

  今日沒有大朝,想必應該是小朝。天子沒有參加小朝,反而接見他,由此看來,鄧亥和柳齊對天子的架空越發嚴重。

  難怪這個天子的脾氣不好,不過轉念一想他也能理解現在的天子。朝中權臣當道,天子已然被架空邊緣化。換做哪一個皇帝不想掙扎一下呢?

  “今日休沐,為何在此啊?”

  聲音傳來,打斷思路。聶嗣循聲看去,卻見聶抗默默看著他,其身邊還立著一位身材高大壯碩的老人。

  “父親。 ”

  “唔。”聶抗點頭,指著那高大的老人介紹道:“這位乃是當朝大司馬,還不快快見禮。”

  聞言,聶嗣立馬雙手抱攏,躬身作揖,“聶嗣,見過大司馬。”

  趙無傷上下打量一番聶嗣,心中頗覺有趣,如此文弱摸樣,卻一舉擊潰十萬叛軍,倒是有些不真實。

  “免了,我與你父乃是至交,你可喚我一聲趙世伯。”

  趙無傷年紀要比聶抗大上不少,所以不能喚世叔,得叫世伯才合理。

  “見過趙世伯。”聶嗣從善如流,立馬改口。

  趙無傷頷首,接著又勉勵兩句,而後便告辭離去。

  待趙無傷離去以後,聶抗帶著聶嗣走在宮道上。父子倆人是第一次在公開場合走在一起,不少路過的官吏紛紛過來打招呼,聶嗣也只能陪笑著,一個個見禮。

  雖然整個過程有些枯燥,但他卻因此認識不少人,混了個臉熟。其中有真心打招呼的官吏,同樣也有假意打招呼的官吏。

  登上馬車以後,聶嗣終於松了口氣。隨著馬夫一聲‘駕’,馬車緩緩啟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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