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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南這塊地方,環境清幽,有山有水,有樹有草,沒有塵世的繁華喧囂,很適合情侶之間的幽約。
蘇賢顯得有些霸道,自乘機擁抱了唐淑婉後, 就始終牽著人家的小手不放,無論爬山還是在樹下休息。
唐淑婉自然盡顯少女的嬌羞,他們談天論地,討論詩詞,文學上與情感上的共鳴,讓兩人間的關系進一步拉近。
然而美好的時光總是短暫的。
不知不覺, 太陽即將落山。
兩人牽著手起身,準備回城, 蘇賢親自攙扶唐淑婉上車後,忽然發現她面帶擔憂之色,欲言又止。
“婉兒你怎麽了?”
蘇賢毫不客氣,直接鑽入人家的香車,一臉關切的坐在人家身側,溫言道:“我們之間還有什麽話是不能說的?”
唐淑婉抿了抿嘴,終究搖頭道:“其實也沒什麽……”
“姑爺,小姐在擔心阿郎呢!”明蘭鑽進馬車,一語道破唐淑婉的欲言又止。
“明蘭!”唐淑婉急忙喝止,可是為時已晚。
“原來如此。”
蘇賢點頭,終於明白唐淑婉方才為何欲言又止。
他輕輕拍著人家的香肩,道:
“婉兒你盡管放心,世叔此番立下的功勞不小,朝廷正在商量對幽州上下的賞賜呢, 不管如何,世叔調回神都是必然的。”
“待會兒回城之後,我就去一趟宮裡,請陛下立即處理此事, 婉兒你就在家中等著好消息吧。”
唐淑婉囁嚅一陣, 最終頗有尷尬的說:“會不會太麻煩了?”
蘇賢順手將佳人擁攬入懷,頓感心曠神怡,笑道:“世叔本就立下了大功,調回神都受封本是應該。”
“我們成親的那天,世叔怎麽說也要在場吧?他可是你的父親,我的準嶽父呢!我不為世叔爭取還能為誰?”
“多謝世兄!”唐淑婉低著頭小聲道。
“謝啥……”
最終,唐淑婉的馬車先離開了,車輪滾滾,很快就不見蹤跡。
蘇賢收拾一番,也翻身上馬,他回城後果然直奔皇城而去。
他如今身居太尉要職,還攜帶著女皇的金牌,出入皇宮對他來說猶入家門,監門衛的將士不敢阻攔。
……
當日晚間。
入夜之後。
唐府。
唐淑婉正在燈下夜讀。
她身段兒修長婉約,纖細的酥手持握書卷,長袖滑落,一截皓腕在燭光之下散發出瑩白的光澤。
身為唐家重點培養的大家閨秀, 她做任何事都十分認真, 無路是看書、寫字、彈琴還是烹調。
不過這次, 她看著手中的書卷,卻總是走神,今日出城約見蘇賢的一幕幕,不時在眼前浮現……
蘇賢不僅牽了她的小手,還抱了她……甚至某些時候,她嚴重感覺蘇賢還想乘機親她……
她的手,她的肩,不時傳出酥麻的感覺。
蘇賢的手好大,好溫暖,蘇賢的胸膛也好健壯……
“小姐!”
忽然一聲驚叫從屋外傳來,嚇得唐淑婉心膽肝皆顫,有種“做壞事被人當場發現”的窘迫感。
她急忙放下手中的書卷,正了正坐姿,喝著茶壓驚,將那些羞人的畫面一一強行壓製。
“小姐!有消息了,有消息了!”明蘭闖入房間,風風火火,一驚一乍,她的動與唐淑婉的靜形成鮮明的對比。
“你又打聽到什麽新聞故事了?”唐淑婉尚有一些心虛。
“小姐!宮裡傳來消息,阿郎升官了,即將調入神都!”
明蘭大聲說道。
唐淑婉一愣,但很快回神,今日在城外,蘇賢曾讓她安心的等待消息,每想到消息來得竟如此迅速。
事關老爹的前途,唐淑婉忙起身,抓著明蘭問道:“你將聽到的消息原原本本的講給我聽,一個字也不要錯漏。”
“哦。”明蘭點頭。
“……”
簡單來說,女皇對唐矩的賞賜除了常規的金銀財物、田產地宅之外,重點是官職上的升遷——
河南府府尹兼吏部左侍郎行禦史中丞事。
這其實是三個官職。
第一個,河南府府尹,正三品,唐矩現任的幽州刺史也是正三品,但幽州屬於邊州,與神都城所在地的河南府不能相提並論。
縱觀整個大梁上下,能稱得上“府”的,就只有三個,長安所在的“京兆府”,神都所在的“河南府”,以及太原所在的“太原府”。
河南府府尹的權力可不算小,因為管著神都城,可經常入宮面見皇帝,甚至參加由宰相組成的小朝會。
這是任何地方州府的刺史都不具有的優勢。
第二個官職,吏部侍郎,兼任,正四品上,相對於河南府府尹來說,品級較低,但女皇如此安排的真正用意,是讓唐矩提前進入六部學習,為將來出將入相做準備。
第三個官職,禦史中丞,也是兼任,正五品上,品級更小,但禦史台的官吏權力極大,可聞風奏事,就連宰相們都怕這幫“瘋狗”。
女皇此舉的意義著實耐人尋味……
唐淑婉聽完後,連忙笑道:“這下好了,爹爹終於可以一展生平的報復……”
明蘭也在旁拍手笑道:“這下好了,阿郎終於可以名正言順的回京參加小姐與姑爺的婚禮。”
“……”
唐矩升官的消息,傳到唐淑婉耳中的時候,唐家家主及整個唐家上下都已沸騰。
不得了!
自女皇登基之後,他們世家大族多有遭受打壓,而今,唐矩居然爬到了河南府府尹的位置,此事或許釋放了某些信號。
各大世家,莫非將要重現昔日的輝煌不成?
唐家上下沸騰之際,蘇家與柳家則是一片愁雲慘淡。
那唐矩能爬上河南府府尹的高位,毫無意外正是蘇賢相助之故。
蘇賢身上流淌著蘇家的血脈,結果得到好處的盡是外人……蘇家上下心中不甘、嫉妒、懊悔等等情緒交織,可謂五味雜陳……
不久後,唐矩升官的消息席卷了整個神都,文武百官們有人皺眉有人拍手,反應不一,但相同點是沒有人提出異議。
蘇賢身居正一品的實權太尉,又極得女皇陛下恩寵,加之唐矩又的確有功在身,是故,即便持有反對意見的人也不敢輕易開口。
……
……
次日。
南陳。
皇宮。
陳帝近日偶染風寒,已臥病休息多日。
早上,陳帝醒來後便眉頭緊鎖,似是懷有心事,任由宮女為他更衣,更衣後又回到龍塌上躺下。
“陛下,該用膳了。”
貼身大太監送來飯菜,長滿皺紋的臉笑成一朵菊花,從黑漆描金的食盒中取出幾樣精致早點,放在龍塌前的矮幾上,香味兒散發。
陳帝側頭,看了眼矮幾上的早點,面無表情一歎,道:“遼軍雖已撤兵,甚至放棄了到手的州縣城池。”
“但,這只是暫時的,那新任遼帝出爾反爾,劫持蘇賢前往牙城,就表明此人野心不小,不久之後,說不定還會出兵南下!”
“等到那時,可就沒有這次的奇跡了……大梁兵力雖不算孱弱,但遼軍著實太強,大梁一旦淪陷,我大陳……”
“……”
老太監躬身侍立在側,低頭不敢說話,這種事他一個小小太監如何膽敢討論?
陳帝也不是在征詢他的意見,自言自語理順思路而已。
“咳咳咳……”
忽然,陳帝劇烈咳嗽起來,用一張手帕捂著嘴,因動靜太大,整個龍塌都在輕輕搖晃。
“陛下!”老太監頓時面無人色,他知道這是陳帝的舊疾,最近的咳嗽似乎越來越嚴重與頻繁了。
“朕沒事。”陳帝咳完,捂嘴的手帕移開,雪白的手帕中染上了一抹暗紅,那是血跡,觸目驚心。
“老奴去請禦醫……”
“站住。”
陳帝面無表情,五指收攏,將那張染血的手帕揉成一團,緊握在手心,沉聲道:“朕的話你沒記住?此病已是無解,切不可驚動禦醫,也絕不能泄露!”
“老奴遵命……”老太監哭了起來。
“此外,朕染病這段時間,妍兒時常入宮,你需特別小心,千萬不能讓妍兒知曉此事,不然朕饒不了你。”陳帝威脅道。
“老奴遵旨。”
“……”
這時,寢宮外忽然傳來細碎的腳步聲。
同時伴隨著一個少女的聲音,喜道:“父皇,父皇,好消息,大梁傳來了好消息……”
那是陳可妍!
只有陳可妍與陳可瑤兩姐妹,才敢在陳帝的寢宮中到處亂跑。
陳帝面色微變,但很快鎮定下來,他緊握著染血手帕的那隻手下意識鑽入被窩。
老太監也趕緊擦去眼角的淚水,待陳可妍邁著輕盈的步伐進殿後,他在旁笑著見禮道:“老奴拜見公主殿下,公主當心,莫要摔著……”
陳可妍對老太監揮了揮手,算是打過了招呼。
然後一臉笑容的撲在陳帝病床之前,喜道:“父皇,大梁傳來了好消息,父皇擔心的情況再也不會發生了。”
“哦?什麽好消息?”陳帝面帶慈祥的笑容。
“蘇賢迫使遼軍後撤之際,還想方設法抓捕了遼國八大小可汗,並將他們押送去了神都。”陳可妍笑道。
“竟有這等事?”陳帝兩眼猛地一亮,他自然清楚遼國八大小可汗對遼國的意義,也明白蘇賢此舉的妙處。
“是的,父皇,千真萬確!”陳可妍笑道。
“這蘇賢還真是一個能人啊,居然能抓住遼國八大小可汗,不簡單,此舉可為大梁換得至少數十年的和平!”陳帝讚道。
“是啊,沒有什麽是他做不到的。”陳可妍笑得很甜。
陳帝瞥了她一眼,隨即笑容一收,歎道:“這樣的人才,最終卻失陷在遼國,可惜,著實可惜!”
“說不定啊,那蘇賢最終還是會歸順遼帝,以此子之能,即便大梁有八大小可汗恐怕也無濟於事。”
“……”
陳可妍忙解釋道:
“父皇有所不知,蘇賢正是憑借這一點,已從牙城安全撤出,並回到了大梁的國土,他連一根寒毛也沒有掉。”
“哦?”
陳帝臉上的笑容複現,讚道:
“不錯,有勇有謀……咳咳咳咳……”
話才說一半,陳帝又劇烈咳嗽起來。
他面色不由大變,因為一旦咳嗽的話,必定咳血,可陳可妍還在這裡……
然而這種事他根本無法避免,也忍不住,最終隻得抓起一張新的手帕,捂著嘴劇烈咳嗽個不停。
“父皇……”
陳可妍嚇了一跳,忙扶起陳帝為他捶背。
她其實不知陳帝的舊疾,隻當這是感染風寒之後的症狀,只是貌似這症狀也太強烈了一些。
好不容易,陳帝咳嗽漸止。
他下意識握緊手裡的手帕,不能讓陳可妍發現他咳血之事。
陳可妍也根本未曾注意到陳帝的小動作。
可陳帝過於擔心了,導致用力過度,浸在手帕上的血跡竟被他擠出,順著手指縫往下淌,看起來觸目驚心。
“父皇!”
陳可妍正想扶著陳帝躺下,偶然側眸,發現了那觸目驚心的景象,她當場尖叫一聲,駭得花容失色。
陳帝無奈將手掌攤開,終究還是沒能瞞住。
陳可妍已哭成了一個淚人,這都咳血了,可見問題的嚴重性!
在她的再三追問之下,陳帝見事已至此,便隻得據實已告,交代了自己早就患有咳血症狀之事。
“父皇,這麽大的事為什麽不告訴女兒?”陳可妍哭得稀裡嘩啦,一種“至親即將離世”的憂傷縈繞在心頭。
陳帝搖頭,說出了自己的顧慮,最後還讓陳可妍保密,此事一旦泄露出去,整個南陳將永無寧日!
陳可妍終究點頭答應下來,然後又問此疾果真就沒有辦法了嗎?
陳帝搖頭道:
“朕私下找過許多名醫,都說此病無解,就算找到那傳說之中的蝴蝶谷神醫,也只能減緩症狀而已,並不能治愈!”
“而那蝴蝶谷神醫,也只是一個傳說……”
“不,女兒相信蝴蝶谷神醫真的存在,他也一定可以治好父皇!”
陳可妍不願相信。
同時,腦海中浮現出一月之前的蜀國之行。
蘇賢去蜀國的目的,似乎正是尋找那蝴蝶谷神醫!
當時她就有所懷疑。
“父皇,女兒或許知道李神醫的下落,女兒這就去尋!”陳可妍猛然抬頭,一臉堅定。
陳帝認為那是徒勞。
那李神醫若是那麽好找,早就被人找出來了。
可他又見陳可妍堅持,心知這是她的孝心,思忖一番後便點頭答應下來,道:
“朕知道妍兒你經常行走江湖,很有經驗,但還是要注意一些,多帶幾個人在身邊,凡事不可強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