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故意殺害小閣領,還意圖蒙混進入內衛,究竟是受何人指使?你究竟是什麽人?混入內衛到底有什麽目的?”
“……”
女皇的態度瞬間轉變。
前一刻還笑容滿面,一幅和藹可親的模樣,結果下一秒整個人直接爆炸而起,連瞪帶斥,與方才簡直判若兩人。
這突然的轉變,對蘇賢來說太過迅猛。
他心中“最艱難的一關終於過去了”的念頭還未徹底消散呢,女皇就已經完成了“華麗的變身”。
蘇賢懵了。
嘴角扯起的那絲弧度直接凝固。
足足一秒鍾之後,看著正前方龍顏大怒、橫眉冷眼、點指著他鼻子的女皇,蘇賢方才陡然反應過來——
露餡了!
女皇竟如此厲害,通過那套“故事”,竟能看透他殺害小閣領之事!
蘭陵公主與他合謀加入內衛,本身的目的就不單純,李幼卿野心膨脹,想將手伸向女皇的禁臠。
蘇賢萬萬沒有想到,女皇居然能發現那套故事的破綻,蘭陵公主與他合計了那麽久,他們都認為天衣無縫……
蘇賢頓感頭皮一陣陣發麻,腎上腺素飆升,心臟砰砰亂跳,腦門上青筋都凸了出來,心頭無比駭然。
禍事!
天大的禍事!
這次徹底玩完!
女皇得知真相之後,豈能繞過他與蘭陵公主?
一個殺害了她視為禁臠的內衛的小閣領,一個野心膨脹意圖染指內衛……
女皇終究是皇帝,有些東西是皇帝的底線,不管是誰,一旦觸碰的話,必將死無葬身之地!
她從一個地位底下的妃子,一步步登上皇帝的寶座,豈是好相與之輩,若她有半點婦人之仁,只怕早就在那可怕的權力傾軋中身死道消……
皇帝這種生物,早已超脫普通人的范疇,不可以常理度之。
蘇賢如今身陷深宮,楊芷蘭又不在身旁,只怕是逃不掉了,就連以前被他所嫌棄的“遁入蜀山做野人”都成了一種奢望。
其實,蘇賢之所以敢入宮來見女皇,底氣是蘭陵公主對他的保證與叮囑。
蘭陵公主是最像女皇的公主,深知女皇脾性,有她做後盾蘇賢信心倍增。
即便有一些未知的風險,但古話曾雲:“富貴險中求”,想要謀取天大的富貴,那麽就必須要冒險。
只是蘇賢沒想到的是,女皇真的太厲害了,輕易便識破了他編造的故事……
闖關失敗!
……
這時,禦書房一側的窗外,一個鬼鬼祟祟的人影正躲在窗戶下面,進行偷聽。
此人不是別人,正是大踏步遠去的張懷義。
當時,他走出去數丈的距離後,心頭越想越氣憤,便轉道回來,躲在禦書房一側的窗戶下面進行偷聽。
此處近有盆栽花卉遮擋,遠有曲折的圍牆阻攔,一般情況之下非常安全,張懷義也是在一個偶然的機會之下才發現這一處偷聽的絕妙之地。
剛開始時,他並不知杜鵑也在禦書房中,耳中聽得女皇對蘇賢的“關心”,他恨得牙癢癢,暗中握緊了拳頭。
接著,女皇吩咐杜鵑退下,張懷義這才大吃一驚……在這深宮中,他一怕女皇,二怕的就是杜鵑,若早知杜鵑在禦書房中,他絕對不會跑來偷聽。
他本想撤走,可轉念一想,杜鵑已經退出書房,那何不繼續偷聽一會兒呢?且看陛下究竟要與蘇賢說什麽……
結果,他就聽到了女皇龍顏大怒並斥罵蘇賢為“賊子”的話,張懷義當即興奮得差點跳了起來。
看來不需要他親自動手除掉蘇賢了。
可他對蘇賢手中所掌握的新奇物事念念不忘。
片刻之間,他便有了決斷,抽空為蘇賢求情,施於其恩惠,然後將那些新奇物事全騙到手中……
因蘇賢即將遭殃,且又怕被杜鵑發現,張懷義當即便躡手躡腳離開此處,回到住所靜候佳音去了。
……
禦書房中。
女皇威壓甚烈。
那是久居高位之人才能養成的一種氣勢。
蘭陵公主雖也有一些威儀,但與女皇比起來就差太遠了。
如此威壓之下,蘇賢額頭都冒出了一層細汗……
畢竟那是坐在皇位上的人,威勢太大了,蘇賢在古人面前向來有種莫名的優越感,可現在直接消散了一大半。
難道這次真的要遭嗎?
在巨大危機的重壓之下,蘇賢並未當場潰敗與認栽,也不曾被女皇的威壓唬得直接癱軟在地。
他終究來自於後世,面對古人的優越感雖潰散了大半,但並未徹底消失,他心中始終憋著一口傲氣。
不能輕易服輸!
蘇賢強提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人一旦冷靜下來,便會自動分析當下的情勢。
稍稍一分析,蘇賢立即意識到不對勁兒!
不對啊!
女皇若一旦認定是他殺害了小閣領,是賊子,那麽為什麽只是對他嚴厲斥罵,而沒有召喚內衛大閣領與千牛衛入內呢?
直接拿下他豈不是更好?
這時,他耳邊閃過方才蘭陵公主對他的叮囑。
公主曾說,女皇極有可能翻臉不認人,且會使用恐嚇與先聲奪人的手段,借以達到某種不可告人目的。
若是心虛之人,在女皇這等猛烈威勢的重壓之下,大概率會像竹筒倒豆子般說出自己所做的壞事……
蘇賢心念一動,直面龍顏大怒的女皇,強行鎮定並作揖拜道:
“陛下,微臣冤枉啊!”
“微臣手無縛雞之力,如何能夠殺害內衛小閣領?微臣身世清白,陛下可派人詳查,臣對陛下也從未有過二心,請陛下明鑒!”
“……”
蘇賢慷慨陳詞,作揖拜下去了。
看不見女皇的面色。
他話音落後, 禦書房中便安靜一片,女皇並未開口說話,很快,足足十息的時間過去了,女皇還是沒有任何表示。
蘇賢眉頭不禁重重一跳,莫非……方才反應慢了?
又被女皇看出了端倪?
還是說,女皇並非是故意“詐”他,而是真的勘破了那套故事的破綻?
心下正忐忑,蘇賢鼻中忽然鑽入一抹濃而不膩的婦人暖香,接著手臂被人扶著,輕輕往上一托。
蘇賢順勢而起。
抬眸看去,原來是女皇,她竟走到了蘇賢身前,親手將之扶起。
女皇臉上的寒霜已經消失不見,春暖花開般綻放著迷人的笑容,輕輕拍著蘇賢的手臂,溫言柔聲道:
“朕自然是相信蘇愛卿的,方才蘇愛卿嚇壞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