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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碎的一片》第28話 岸邊激戰(五)
  路易身上開始散發出陣陣嚴寒,就連沃瑞爾強大的生命力居然都在他的精神中提醒他:“路易現在很危險!”

  路易以紫色顏料擺出文字對沃瑞爾解釋道:“[果樹根基]可以操控一切非生物因素,但我只能掌握其中的‘溫度’一部分,我會用低溫把他逼出來,你要以最大限度使用[無花果之力]來抵抗嚴寒,明白了嗎?”

  沃瑞爾擺出“OK”的手勢,將‘重生無花果’對生命力的增強效果提至最強,路易察覺到之後開始了對這個空間的急速降溫!

  金屬球外壁的頂部。羅賓森孤獨地坐在金屬上,生無可戀,他認為自己幾乎沒有任何繼續活著的意義了,懂他的只有桑德。

  但是他暫時還不能自殺,因為他還要看守辛提,而且還有兩個問題他必須在這‘生者的世界’解決:“我為什麽要跟隨老大,為了工程獻上我的一切,包括人性本善的那一面?還有,何為活著?”

  羅賓森想到此處不如以問題來消磨時間,問向辛提:“現在的我,除了你和耶裡以外的任何人都可能殺,耶裡是桑德的弟弟,我的好友,你也許是因為性別撿回來一命,不過……”

  剛剛還在理性思索的辛提聽到此話後突然散發出可怖的氣息,她的手腳雖然被牢牢禁錮住,但是羅賓森能清晰看出她手臂隆起的青筋和棱角分明的肌肉線條。

  辛提的眼神在此刻似乎容納了世間一切的怒火,即使她的瞳孔是純淨的淡藍色、即使她的面龐像是白玉和淡黃色水晶的結合物一般麗質、即使她柔軟的短發和苗條身材都令她楚楚動人……

  但是在此刻,她的眼神就像從地獄中爬出來的惡鬼一般,她俏麗的容顏絲毫不能遮掩這可怕的憤怒,就算是真正的鬼魂見到她此時的神情恐怕也會忌憚四分!

  羅賓森生無可戀的惆悵眼神對上這惡鬼般的憤怒眼神令他不得已偏開了視線,在一聲歎氣後緩緩問向辛提:“你覺得……什麽是‘活著’呢?”

  羅賓森注意到了一個微小的變化:本來將辛提的右手禁錮在金屬矽酸鹽材質的柱狀物開始逐漸縮小。

  接著,在下一秒,辛提就用刀鞘吸入了禁錮她右手的全部的金屬矽酸鹽。但是她的刀鞘只能通過手部的靈魂能量形成,而這回,辛提將自己的右手臂化為了刀鞘,隻為掙脫這困獸之銬!

  羅賓森還沒反應過來,辛提向他的下巴擲出那金屬刀,令得閃避不及的羅賓森下顎骨被刺出了一道深深的傷痕!“真是個怪物!”他在心中罵道。

  然後辛提再次將骨骼血管神經都錯位的刀鞘變回右手臂,借助刀下落的重力勢能和它再次恢復普通金屬前的一瞬間將它插入困住她左手的金屬柱狀物。

  接著以巨力按在金屬鐐銬的縫隙上,借助杠杆帶來的巨大破壞力硬生生將這堅韌的金屬柱狀物掰成了兩半!

  憤怒的辛提掙脫了這桎梏,但是她現在擁有的是幾乎殘疾的右手臂和被刀插入中指骨峰已經斷裂中指的左手,還有她依然被禁錮著的左右腳。

  而她要面對的是身經百戰、百戰百勝而且四肢毫發無傷的國王親衛隊成員羅賓森!

  羅賓森怒道:“區區殘疾女子休想再影響戰局!小心我再廢掉你的左手筋!”

  辛提嗤笑兩下,左手空揮三下指向羅賓森,羅賓森還在被悲傷環繞時被他人嘲諷實在感到不爽,以光速斬在了她的左手腕上,鮮血迸出!

  金屬球中,沃瑞爾的肩上滴上了一滴血,

他發現金屬球的上方有一部分似乎變成了流體,他的腳下也開始逐漸陷入金屬球中,他明白耶裡要把他和路易吸入這塊流體中,然後被他徹底固定住。  他這時聽到了金屬球頂一個來回踱步的聲音,由於辛提被控制住所以沃瑞爾明白那個人是羅賓森,同時能聽到細微聲音也代表外界的空氣開始進入這塊金屬流體了。

  沃瑞爾發現此時才是偷襲羅賓森的最佳時刻,暗罵一聲,他忘了他的手槍火藥中有氧化劑,本身他在真空中是可以開槍的。但是後悔也來不及了,只有抓住現在的機會才能致勝!

  砰!沃瑞爾射出的子彈卡在了金屬矽酸鹽的內壁上,這上方的金屬居然如此堅硬!

  就在沃瑞爾遲疑之時,幾粒細沙從那子彈打出的裂縫中滲出,落進了他的眼中。

  然後部分變化為極輕的晶體附在沃瑞爾的瞳孔上,它折射的光芒使得沃瑞爾感受到的距離和現實中產生了巨大差距!

  沃瑞爾意識到他剛剛能聽到細微聲音是他的[無花果之力]給予他極強的生命力所導致,但是敵人正是要將他的這個優勢變為他的劣勢,“既然我們不能壓製住沃瑞爾的感官那麽就幫他提升!”

  果然,更多的細沙從裂縫中滲出,在他的耳旁開始組建吸收聲音的顆粒狀物體,沃瑞爾現在接受的雜音和噪音只會越來越多,沙子和金屬在金屬球壁中摩擦的細微聲音他也能捕捉到!

  金屬球體上方突然大開,沃瑞爾此刻徹底明白了他們的計劃,但是他明白也已經晚了,他那極度敏感的感官根本承受不住突如其來的巨大氣壓差!

  隻覺得耳中“轟”的一聲,面門好似被大卡車撞擊,沃瑞爾徹徹底底失去了意識!

  路易注意到了氣壓和光線的變化,但是他還沒注意他背後已經倒地不起、七竅流血的沃瑞爾!

  沃瑞爾身上的沙子和玻璃飛出金屬壁,路易也在此刻本能向金屬球上面打開的位置看去。

  大氣壓已經將羅賓森吸了下來,而借助重力和氣壓的加速,他瞬間在半空中變成了光芒,只是在瞬間於路易身上的附著的冰層中穿梭,接著路易身上便被燒出了六個猩紅的大洞!

  耶裡從金屬球中探出來,開始檢查這兩個重傷的人有沒有死透,羅賓森化光再次返回金屬球頂部。

  迎面襲來的刀刃令他躲閃不及,直直地削掉了他左肩上的一塊肉!

  他憤怒地看向那個女子,那個持刀女子也憤怒地看著他,那個女子的雙腳腳踝上都有數道刀痕,她的腳趾上有明顯切下又補回的傷痕。

  她左右臂的傷痕早已恢復,她手中所持之刀是以她剛剛以左手腕的傷口作為刀鞘,以自己的血液作為刀的成果。

  “[喇叭蟲之核]象征著分裂與重合,這就是我能修複腳趾的原因,也是我擺脫這個腳銬的力量!”

  羅賓森警惕起來,擺出了進攻的架勢,雙手雙腳一前一後,持拳旋轉,緩緩說道:“抱歉,我要打破你的底線了,桑德。”

  辛提雙手持刀舉在了自己的頭之上,穩固下盤,將刀鋒指向羅賓森:“我確實是個因為性別得救的小女子,但你馬上就會被我這女流之輩斬於刀下!”

  羅賓森化光消失在原地,拿出匕首自四面對辛提進行快速攻擊!

  辛提發現他的速度越來越快,自己憑借[喇叭蟲之核]提供的將精神分離出肉體以極大提高感知靈魂能量位置的方法開始不起作用了。

  但是海水、太陽、金屬乃至沙灘上沙粒的反射光芒都可以成為羅賓森的助力,他的攻擊只會越來越快,而辛提會被消耗體力。

  [喇叭蟲之核]的分裂與重合同時代表過去與未來,這也是辛提能抵擋羅賓森攻勢的主要原因。如果她不能通過小部分過去判斷並知曉小部分的未來,那麽她早就被羅賓森砍成碎塊了!

  嘶!辛提的大腿在她思考的瞬間被砍出一道傷痕,她不能繼續僵持下去了,耶裡馬上就要上來。

  她趁耶裡趕上來的瞬間,複製了他身上金屬矽酸鹽的流動速度,暫時逃脫了羅賓森和耶裡,跳下金屬球奔向城鎮方向。

  羅賓森對耶裡解釋道:“咱們分兩路追,我化為光的時間有限!”

  耶裡即刻化為金屬矽酸鹽潛入地下,羅賓森跳下金屬球,在半空中化為光。

  辛提用刀擋住了自後方襲來的羅賓森,地下的耶裡在她奔跑的前方刺出尖刺阻擋。辛提借著耶裡襲擊她的這個機會,腳踏刺出的尖刺,向金屬球方向飛出,在空中揮刀砍向羅賓森!

  羅賓森萬萬沒想到她會這樣做,他還沒反應過來就被辛提按在了地上,她用刀砍了下去!

  耶裡此時伸出金屬矽酸鹽保護羅賓森的脖頸,並且再次向辛提背後刺出尖刺,羅賓森怒喝一聲:“區區血做成的刀刃怎能擋住光速的柱石匕首!”說完便光速刺出匕首!

  砰哢!!耶裡的頭被兩塊巨大的柱石砸個粉碎,瞬間死亡後化為金屬和沙子摻雜液體流到地上。

  同時,辛提用刀刃抵住了光速刺來的柱石匕首!

  沙包大小的石英九面體指向羅賓森,辛提後面發出了耶裡倒在地上的聲音,緩緩傳來羅薩的聲音:“結束了,羅賓森。”

  辛提歎道:“我們之前沒有過合作,但是這回初次的合作,很成功!”

  羅賓森本來以為這匕首會刺穿這柄紅色的刀刃插進辛提的喉嚨。但是他這時才注意到他們這方只剩他一個人了,接著,他看向辛提刀刃擋住他匕首的位置。

  那個位置是不可破壞的‘支點’,後方的子彈覆蓋著‘支柱’,這是沃瑞爾的能力,這顆子彈就是沃瑞爾打向金屬球頂部的那顆子彈。

  然後,連著這個靈魂能量‘支點’的是路易的細鋼絲,是刀刃的主要構成。

  而刀身看似只是辛提的血液構成,實則是一層堅硬的石英石,這是羅薩開始保護辛提時在她身上留下的九面體所製成。

  這柄刀是這四個人靈魂能量的結合,如果沒有這把刀,那麽他們早就輸了。

  羅賓森使不出反抗的力氣了,他用右手捂住了雙眼,痛哭了起來,他已經沒有任何歸宿了。

  “當時我隻覺得親衛隊是我的歸宿,但是我發現真正的歸宿……還是這幾個朋友身旁,但是我現在發現已經晚了……”羅賓森漸漸哭不出來了,千萬愁緒都化作了他的一口濁氣。

  羅薩問道:“你曾經加入親衛隊的原因是因為‘工程’嗎?”

  “是的,”羅賓森立刻回答,“‘工程’,它即使再惡劣的東西也能拯救,不管是罪大惡極者、無能無心者,它都能夠拯救,它是一切美好的源頭,世界上的美好都因它而生。你們可能不會相信,即使是死人,它也能將其復活!”

  聽到此處羅薩咬咬舌頭緊住眉頭:“你說什麽?”

  羅賓森答道:“我最初加入親衛隊是為了賺錢,實在是太值了,憑我的實力靠殺戮賺得三生富貴也做得到,但是在我知道了‘工程’和[救贖者]的事情後,我真的再也沒有考慮過那些惡劣的行徑。”

  “我的摯友們一開始也抱著和我同樣的想法,再後來他們也做出了和我一樣的改變,我們願意幫助國王建設‘工程’,這是為了全人類的幸福所努力!”

  “通過工程能夠到達‘至世界’,那是個能夠救贖一切的世界,它包容一切,一切罪惡都會在那裡被原諒,人類的生命到達那裡後也不再渴求物質,隻為提高完善自己的精神境界而永生探索,那裡是真正的天堂!”

  羅薩和辛提都覺得他越說越邪乎,羅薩再次問道:“那你該怎麽解釋你們那勞民傷財和獨攬大權的惡劣國王?”

  羅賓森笑了笑,緩緩說起:“羅薩,你知道為什麽歐西瓦托利禁止任何人橫渡萬澤海到達北方大陸的北半段嗎?這在國際法律中沒有被規定,但是奇怪的是,所有國家都不準自己的公民橫渡這片海域。”

  羅賓森看了看愣住的羅薩,解釋道:“每個國家都知道這片海有‘問題’,但是又不把它放在台面上說,其實這片海存在的不是什麽‘問題’,那是因為它能夠通往環繞極北的海域——迷河!”

  “那裡有著很多稀奇古怪的傳說,對於傳說和奇怪的事件,南方聯盟的科學家們給出的解釋是‘那裡的磁場有很大的影響力,導致船只等交通工具‘失聯’。”

  “它是唯一通往極北的海域。極北是[救贖者]年幼時前往的地方,而鑰匙是[救贖者]肉體與自然結合的產物,因與果決定了萬澤海必定遺留鑰匙。”

  “鑰匙彼此間存在的引力導致鑰匙會在某個注定的地方等待它能夠依附的強大精神!”

  “各國都沒有讓自己的公民前往這片海域,但是依舊有所謂的‘科學家’前去探索,這是為什麽呢?”

  羅賓森說到此處停頓了一陣子,沒有人接他的話,他繼續說道:“實際上那些強大的國家都知道鑰匙的存在,知道大災難和錯行!也知道工程能幫助人類逃脫埃森!但是他們都想靠自己的努力獨吞這份‘拯救人類的功勞’!”

  羅薩聽到此處心中一震。剛剛在用‘重生無花果’恢復後離開金屬球的路易和沃瑞爾也聽到了這些。

  沃瑞爾和羅薩對視一番,他們明白,‘逃亡並找到肖克起義’這件他們一直在進行的事似乎沒有那麽簡單。

  羅薩蹲下看向羅賓森,問道:“那麽如果我說‘我可以成為《明燈》中所說的勇者,並在打敗現奧古斯都國王,然後幫助你們建設工程’呢?”

  羅賓森答非所問:“我此生追求的僅僅是歸宿和完成‘工程’……因為我不想讓任何美好事物再次消逝。”

  羅薩問道:“雖然你追求歸宿,但你的摯友已經消逝,已經不能挽回了,我很對你摯友的死很抱歉……但你如果轉而幫助我們……”

  “殺了我。”羅賓森即答。羅薩沒有想到還有人能在這樣的情況下忠於自己的初心。

  羅薩歎了一口氣,站了起來,問向沃瑞爾:“你還記得能夠跨越萬澤海的是哪艘船嗎?桑德說的那艘?”

  沃瑞爾反問:“你覺得他會給我們推薦真正能渡海的船嗎?”

  羅薩歎了一口氣, 他的僥幸心理失策了。

  這時羅賓森站了起來,從衣兜中拿出對講機,對軍艦上的指揮者下令道:“開到岸邊,我和他們談妥了,他們自己會去見國王。”

  辛提揪住他的領子,斥問道:“你想死嗎?!”沃瑞爾也拔出了上完膛的手槍,羅薩冷靜止住沃瑞爾等人道:“慢。”路易也說道:“等等。”

  就在軍艦靠近岸邊時,羅賓森一蹬地化為光芒閃進了軍艦中,把軍艦裡大大小小的士兵都給殺了個遍,把他們從軍艦甲板上丟下海中,閃回了岸邊。

  羅賓森歎了一口氣,說道:“你們去吧,我還留了能夠駕駛的船員,警告過他們了,不過他們中也有誓死跟隨我的人,你們上船皆可放心,武器除了艦炮已經全部銷毀。”

  羅薩說道:“感謝。”

  沃瑞爾問羅賓森:“你為什麽要幫我們?”

  羅賓森卻是答非所問道:“我相信老大正在來這裡的路上,你們快走吧。”

  誰也沒再說什麽。

  ………

  ………

  大概兩個小時後。

  一個穿著禮服男子來到了坐在金屬球下的羅賓森旁邊,他問道:“羅薩他們呢?”

  “他們放我了一條生路,劫持了戰艦逃走了。”

  望著被腰斬的富羅佛森、徹底變成金屬、沙子還有體液混合物的耶裡、肩膀被削掉一大塊肉的羅賓森、腥臭伴著海水特有鹹味的那片赤紅色水域,那個男人好像還有話要說。

  夕陽西下。

  羅賓森先他一步開口:“我退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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