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千世界,昌和飯館之內貴權如織。
一邊是兩情依依,你倒我一杯酒,我送你一口肉;另一邊是利益權勢的較量,你一來記唇槍,我回你一把舌劍。
另一個別院,廂房很大,竟比太子的還大,因為這裡是昌和飯館裡最大的獨立別院廂房,誰有這麽大的面子,當朝權傾者能與太子比高下的屈指可數,江湖裡永通鏢局也有一席之地,兩者坐到一圍桌上,就能理解獨佔最大別院廂房確有必要。
“二公子想知道發生了什麽回事,誰做的?”上席位一名花白胡子的老者問道,聲音不大,但字字鏗鏘,四下靜默,因為他的地位、他的權力來源,也因為這個答案誰都不知道。
“而且永通鏢局不是高手林立嗎?給人搶得個乾脆利落,毫無還手之手!”老者見無人回話,繼續問道。
空氣中彌漫著怒氣,老者席旁一個中年人也開口問道:“老二,這趟鏢本是由你去坐陣的,為什麽會成了老王的活。”
永昌鏢局二當家郭龍三回道:“臨出門前鏢局差人送來一封信,要我速歸,所以我托老王,王鏢師也是鏢局的老人,劍術了得經驗豐富,而且人緣好面子大,各路英雄都讓他幾分面子。”
郭龍三為逃脫自己的過失,說了堆很有理由的話,老者對江湖的事並不熟悉,自然不知道王鏢師的劍術了得是怎麽一回事。
要其速歸的信的確是座上這位總鏢頭簽發的,也是接到這趟鏢之後發出,事必有因,徐東城另有急事,所以要他速歸,這封信以快馬急信發出,所以鬼使神差之下早於出鏢前送達,於是郭龍三單騎先趕回都城。
說回來郭龍三是有過失,過失於太大安主義,王鏢師的功夫他是清楚不過,但過於自信永昌鏢局的名氣。再追究過來,大當家郭弘一也有一份不是,都城的急事正是衝著永昌鏢局而來,所以書信中應該要求郭龍三加倍注意,如此一來以永昌鏢局的能力,東平城裡高手盡出加上郭龍三親自壓陣,要劫得動鏢還真不容易。
郭弘一對桌外一名鏢師責問道:“當時是怎麽回事,永昌鏢局的面子都讓你們丟光了。”
這鏢師勉強的站直身子,右胳膊上纏滿白布,血跡還是滲滿上衣,他徐徐的說道:“當是上百名劫鏢者齊上,個個功夫了得,雖然以寡敵眾,王鏢師和我們依舊拚命殺敵,要命的是樹林裡還有許多神箭手,王鏢師以一敵十,最後是身後中箭不敵斃命,臨終前要我和另外一人突圍求救。”
郭弘一響案而起,罵道:“巨野城有分局,離事發地最近,你跑到百裡外總局來求救?廢物,蠢貨!滾出去。”
郭老大憤怒的盯著說話的鏢師,他清楚這人是逃命的多,估計是害怕責罰而回來報信,能騎馬數百裡回來報信,肩上的傷也不至於裹成這個樣子,但一個小小鏢師在老者面前不足以填補過失,也算是第一個到來報信的人,所以這才撿回一命。
小小鏢師識相的滾了出去,讓身旁的張傑顯眼了許多,郭龍三上下打量著張傑說道:“老王是看錯了你,還說是悟性高、劍法好,還推薦你做個銀牌鏢師,可惜啊,還是一敗塗地,靠運氣遇上兩個朋友才撿回性命,說來你不是劍法好,是命好,不只撿回性命,邊鏢車都能撿回來。”
張傑不是愛說話的人,對面的話雖然難聽,但情節出入並不大,所以是自己扛著怒氣,氣自己無能力挽強難多於氣二當家的責罵。
大當家也加入對推責於張傑的行列,
雖然只是個銀牌鏢師,總算有個人能卸下一點責任,怪裡怪氣的說道:“撿回性命是好運,能撿回鏢車也算是奇遇了。” “隻丟了一箱貨?”老者反而有不同的語氣。
張傑說道:“回來後我再仔細的對了貨物清單,隻丟了一箱貨。”說著從懷裡拿出一面貼子,正是貨物清單,大當家二當家並沒有發話,就主動向前把貼子遞向老者,遞出了半忽然覺得不妥,立馬轉向遞向大當家郭弘一的方向。
張傑一向直率少心眼,所以在鏢局裡不討好,但因為在曾經護鏢過程中出手亮眼,才獲王鏢師推薦,這個王鏢師還真是人緣好且走鏢的經驗豐富,雖然功夫平平,仗著永昌鏢局的旗號少有差錯,鏢局裡這樣的人還有不少。
郭弘一接過貼子,沒有打開立即轉遞給老者,老者打開貼子仔細看了一遍,再把帖子塞入自己的懷裡,看來是十分珍視,再向張傑問道:“對手是什麽人,能看清楚嗎?”
張傑回道:“一如常見的盜匪蒙面,圍攻的陣勢像是蒼雲劍陣,但...。”
“點蒼派的劍陣!”郭龍三打斷張傑的說話,點蒼派可是名門正派,怎麽可能劫我們的鏢:“而且非點蒼派嫡傳不可能會使蒼雲劍陣,你是瞎眼了還是沒見識,硬拿些厲害的角色來推卸責任。”
“對手功夫的確很高,不是尋常劫匪可比,應該是江湖上的好手,林裡的箭手用的是長弓,不是常用的弩箭。”張傑繼續說道。
郭弘一怒道:“你最不該的是自顧自己性命,應該全力追向劫匪,那怕不敢接戰也要一路跟蹤。”
“我當時受困於劍陣,而且...”張傑不懂得讓主,脾氣也倔。
二當家也加入大罵道:“你這個廢物膽怯者,還在狡辯。”雖然張傑說出的是真話,但在兩大當家盡推責於他面前顯得十分無助。
二當家看老大站在自己一邊,率性當著老大面前說道:“念你護著鏢車回城,滾吧,永昌鏢局不養你這種人。”
老者想問的問完了,也不想介入鏢局裡的事情,舉起酒杯一飲而盡。
張傑正是氣得眼珠都要瞪了出來,但他不是個勉強爭個口舌之爭的人,此處不留人,自有留人處,也不是第一次了,拂袖而去。
正是氣頭上的張傑走出別院,延曲曲折折的通道大步走著,他一刻都不想停留在這個地方,甚至這個都城,忽然與迎面而來的人撞個擦肩,抬頭一看正是剛才被逐的鏢師。
鏢師哼了一句:“看來你也是被趕出來啊,呵,還以為你能神氣到哪。”
張傑氣上心頭,正想罵回去,但想一下總算同僚一場,反而勸道:“你還是別想著回去,想自保就一保到底。”
沒想到鏢師是說:“我是有功之人,回去討個差事在都城混混也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