鏢旗卷縮著,像走鏢的人一樣懶惰。
貨主說要趕時間,送達時間能早到,酬金另賞。
所以鏢頭今天沒有走官道,但也是常走的商道,前方兩個小山包,硬把直直的道路擰成個麻花結。
山風驟起,金絲編繡“勿留鏢局”四個字陽光下格外閃亮,這是驅逐的警示,同時也是某些眼球搜索的目標。
忽然一顆小石子滾落,糟糕的信號,眾鏢師一下子神經繃緊。
眼前是一小段地煞山形,三面轉山路,若是合圍不堪著想。
這些年還算太平,劫鏢的事不太常見,大家只能祈禱的是自己嚇自己。
越怕黑越見鬼,山上大量碎石滾落,伴隨著呼天喊地的叫殺聲。
劫鏢!確是劫鏢,見鬼。
一輪沙塵滾滾,偶有刀光劍影閃透,然後安靜了下來,因為實在誰也看不見誰。
待塵埃落定,只見近二三十多人圍著一個車隊,竟是人去留車。
一眾盜賊是哈哈大笑,看著遠去的一溜煙,馬夫連鏢師是跑得乾乾淨淨。
不,還剩一馬一人。
白馬是呆呆的立著,馬主竟然是呼呼大睡。
一個大漢納悶的叫道:“那麽大動靜還吵不醒你,該死了吧!”
噌的一響,刀出鞘,白馬似受到了驚嚇,高抬馬腿仰首嘶鳴,一下把馬主人掀翻在地。
地上的人這才算醒得過來,揉了揉雙眼,一個鯉魚打挺站起來,叫道:“動鏢!”
然後四處一片笑聲,很是和諧的畫面。
可能是受了笑聲的感染,年輕的鏢師也輕松了下來,他靠向一輛馬車,使勁的把一個大麻袋往外拉出了一點,大叫道:“彩雲被服!有識貨的嗎?有識貨的嗎?”
一眾匪幫面面相覷,其中一人回道:“賣衣服的。”
鏢師說:“是咯,賣衣服的,看各位好漢大家也不是什麽大富人家,不然就不會落草為寇啦,這個牌子也就是大路貨式,都知道吧。”
又多兩人回道:“知道知道,不過也買不起。”
鏢師大聲喊道:“知道就好啦,這家人專做低檔服裝被服,這幾車貨都是劣等獸皮,不值幾個錢,你們勞師動眾舞刀弄劍的幹嘛?沒什麽金銀財寶,搞錯了,搞錯了吧,趕快找你們當家去。”
為首大漢提著大砍刀大叫道:“廢話少說,咱們就是動鏢來的,多少都是個錢。”
呼的一聲,大砍刀迎面砍來。
鏢師一看這幫愣頭愣腦的家夥,也只能歎一句倒霉,大砍刀還懸在半空,鐵拳已經砸到對方臉上,拳疾如風。
幾個匪徒看著自家人多,不管三七二十一的也加入戰團,鏢師雖然年輕卻沒有畏懼,左格擋右掄拳。
沒過幾招,已經躺下了兩個,另外三個拖著瘸腿也退了出去。
年輕人看來武功不弱,招式乾淨利落拳頭也重,一眾人看在眼裡,即使人多提著刀也不敢靠過來。
突然圍攏的人群讓出一口子,一小個子緩緩的走進圈裡。
眾人一頓喝彩喊道:“六當家,收拾他。”
年輕人呲的一笑:“就你們這幫酒囊飯袋,還來個什麽六當家。”
小個子撥劍,右手執長劍仙人指路,左反手短劍護胸,劍氣逼人。
江湖上使雙劍的人並不多見,年輕人沒敢怠慢,撥出身上佩刀,明晃晃的架在身前,一陣殺氣頓起。
小個子正要挻劍,年輕人推掌道:“我叫薛雲生,
勿留鏢局總鏢頭,人稱...” 一陣寒氣進襲,劍已近眉間,年輕人迅速閃過,鋼刀一招龍纏腰,小個子反手帶劍。
一道火星並發,近身處短劍有優勢,順勢反削,勢未走老,長劍又再進刺。
鋼刀力重,畫圓成盾,右膛腿掃掠,再乘勢力推一掌。
小個子劍勢雖急也不免被逼退半步,年輕鏢師說:“好劍法,不過你這人怎麽不守江湖規矩,你自家沒名沒號就算了,還不讓別人說。”
小個子似乎不愛說話,額頭上一段疤,下頜一段青,看來是沒少打架的樣子。
年輕人挺直腰,環顧四周,一身墨綠勁裝尤顯帥氣,接著說道:“人稱豹子!”
小個子牙縫擠出了兩個字:“廢話。”
劍花如雨,薛雲生差點應接不下,暗暗佩服這家夥劍術可是有點火候,想不到這樣的匪幫竟然能出高手,可惜了,可惜了。
小個子越打越急,使盡全力竟討不到太多便宜,暗裡叫道:“拚了!”
劍雨中一道寒光閃出,短劍如流星電射。
好在薛雲生的八卦刀已近化境,攻守平衡做得相當出色,橫刀恰恰讓過。
看著對手是拚小命的打法,年輕人可是老想不通,對方明明是人多勢大,完全可以打消耗戰,也許這個六當家急於樹立威望吧。
拚就拚了,薛雲生一記蟠龍出海,大家都拋出勝負手,血光將現。
鏢師看來有著不符其年輕的成熟,生死相交時突然能收住狠招,腳下利落踏八卦玄門閃過長劍。
小個子真是來拚命的,全力以赴之下後門洞開,心中一涼,背裡重重的挨了一掌。
既然你來拚命,當然也就沒有留手,何況只是瞬間破綻,全力一記八卦掌重擊而出。
哇的一口鮮血直噴, 隨即整個人落葉般的墜落,一動不動趴倒在地。
剛才的歡呼喝彩全然收住,全場鴉雀無聲。
得勢鋼刀全然收不住,人也趁勢大吼殺入人群。
匪幫雖然人多,但基本上都是烏合之眾,眼看主將陣亡,嘩啦一下也是鳥獸散。
山風也識相的收住,鏢旗回卷,塵埃散盡。
薛雲生看來不太陌生這樣的場面,輕輕的歎了口氣,鋼刀入鞘,一隻手使勁的拍一下腦門說道:“這一下子怎麽收拾?”
天空乾乾淨淨的沒有一朵雲,地上躺著三個人,一動不動。
發愁的盯著三輛馬車,薛雲生對著白馬喃喃道:“怎麽辦,怎麽辦,你領著自家兄弟趕路可否?”
就這樣呆呆的好一會,正是無計可施時,遠處三個身影漸漸靠近。
前面一個人不停點頭哈腰的說:“總鏢頭威武,總鏢頭威武。”
薛雲生笑道:“唉,想不到生死關頭,就剩下趕車的馬夫肯留下。”
另外一個人憨憨的笑道:“總鏢頭,上一回的工錢還沒結,呵呵。”
薛雲生哈哈笑道:“好,工錢少不了你們的,那些混個飯吃的也敢叫鏢師,算了算了,便宜沒好貨。”
看著趴在地上的小個子,嬌小的身段圓圓的翹屁股。
薛雲生淡淡的說道:“看救不救的活吧,誰叫你出招那麽狠,閻王爺處可別報我的名頭。”
薛雲生把小個子放上馬背,手輕輕的拍去臉上的塵土,說道:“好好的一個女子,非要把自己搞得人模狗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