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很大,因為這裡生意盈門,豪俠出沒。
只是曾經。
刀槍弓箭、棍棒石鼓還在,勉強的點綴著空蕩蕩的中庭,老爺子親書的牌匾總是一塵不染:“勿留鏢局!”
開放式的點將台仍顯氣派,當年從這裡發車的鏢隊絡繹不絕,商賈與鏢師川流不息,人頭擁擁熱鬧非凡。
今天,年輕人雖然一身鏢師的勁裝,但材質講究修飾華麗,俊郎的外表加上鋼勁的身骨更顯出眾,只是與冷清的場面有點不般配。
因為今天有貴客來訪,又有人特意安排所以如此,平時年輕人著裝隨意,甚至不願意呆在這個位置上。
走廊另一端傳來談笑聲,兩人攜手慢步走近,皆是上了年紀的人。
其中一人主動走到年輕人身前,一副恭敬模樣笑道:“喲,總鏢頭,好樣的,有薛老英雄的風范,哈哈。”
年輕人低頭笑笑回道:“遠沒夠得著爹的風范了,陳老板,您是好精神啊。”
另一位老人也笑著說:“現在是年輕人當家了,您放心,薛老沒少調教這小子,拳腳可利索了。”
陳老板說道:“這個我是一萬個放心,這事就拜托了。”
年輕人說道:“陳老板多年沒少關照我們,事就放我身上了,定必平安送達。”
一老一少恭恭敬敬的把客人送出大門,年輕人可以心事重重的走回院子內。
“豹子,”老人說道:“一年就這麽過去了,這些日子我的身子也不太好,你是時候把家裡的事給接上了。”
年輕人抬頭看了看牌匾,回頭說道:“大伯,放心吧,你家裡好生休息,這些事我能乾好。”
老人歎了口氣說:“你爹生前是拚了命的乾,一心想重樹鏢局當年的威望,怕辜負你外公所托。”
年輕人難掩悲傷的說:“大伯,是我不孝,長年少擔待家裡的事。”
老人走來拍了拍年輕人轉笑說道:“好了好了,你媽倒是怕人成你老爹的樣子,順勢而為吧,開開心心過日子就是她給你最大的托付了。”
年輕人回道:“男子漢也得乾點事,爹留下的事我會擔起來,我多出去走走就是。”
老人說道:“雖然你這家夥不愛功名,好在這些年功夫也沒荒廢,你是有你媽的聰慧,不像你爹那樣一介武生。”
老人看把話說到了年輕人心坎上,轉個話題道:“這是我們重新開業的首趟鏢哦,好久沒發市了。”
年輕人說:“還是陳老板自家的貨吧?應該好走。”
老人說道:“是啊,陳老板的被服一向做得紅火,這次是幾車皮毛,還算值點錢,他說最近東平城貨緊價格好,準備多拉些貨上去賣。”
年輕人說:“那得多雇些人才行,我去市裡走走多找些人來。”
老人歎道:“想當年我們鏢局名震天下,可是專走大戶的金銀財寶,道上的好漢也給面子,還押過軍糧走過官銀,眼下得把名聲做回來些再說吧。”
年輕人輕聲道:“只能是這樣了。”
老人說:“你也別小看這趟貨,陳老板給的工錢還是可以的,而且道上的老手不會盯上這些東西。”
年輕人也說:“這種活輕松,我也好久沒出門了,算是出去看看吧。”
老人說:“是啊,當是去散散心。”
年輕人說:“東平城的商貿市場一向熱鬧,看回頭能否再接些活。”
老人說:“這就對了,你能上點心的話,
鏢局的日子就好過了。” 年輕人說:“不過最近有江湖上的朋友從那頭過來,說是那裡的有些變化。”
老人說:“是啊,東平城離酈國近,商貿頻繁,是生意好做的原因,但去年開始酈國突然態度變得不友好。”
年輕人說:“那個老皇帝跟我們琪國一向有來往,怎麽突然就變了。”
老人說:“老皇帝是老了,這些年他幾個兒子上串下跳的,帝王家就是這德行,希望別影響兩國的關系。”
年輕說:“據說老皇帝已經不管事了,那個太子好武,前兩年還跟酈國西邊的國家打了一仗,結果還打敗了,如此來應該不會下來找我們茬吧。”
老人說:“也不算敗,只是沒勝,西宛國雖然是個小國,但地勢險峻,我早年從軍時走過那邊,不好打的。”
年輕人說:“這樣說來也是有損國力,不過說來我們的皇帝也是一把年紀了..。”
老人猛的舉起手止住,說道:“少議國事。”
年輕人眼珠左右轉了一圈說道:“放心啦,我們家子大,人影沒見幾個的,有什麽好忌諱的,好吧,小聲點。”
老人輕聲說:“都說了帝王家都一個德行,我們是江湖人士,不論國事。”
年輕人輕聲笑道:“是哦,我們國家也是老皇帝有幾個小子,三王子也是好武之人,是了,聽說他在去東平城的路上。”
老人臉色一變,說道:“真有此事!”
年輕人說:“人家三王子派頭大,一行人浩浩蕩蕩的,昨天就傳開了。”
老人說道:“東平城是他的封地,所以他也受封為東平王,希望沒別的要緊事。”
看著老人神色凝重,年輕人笑笑說道:“大伯,你是早年上過戰場的人,別緊張兮兮的,現在天下太平。”
老人緩緩的說道:“是啊,天下太平,天下太平,希望能得長久太平。”
年輕人說:“戰事也是二十年前的事了,當時天下紛亂,經歷了那麽多年的戰爭劃下當今的局面,何況我們國力強勁,誰個神經病敢來搞事,我們不去滅...。”
老人的臉漲成個大紅臉,年輕人也就沒再說下去,也許也正是他口中的話才讓老人擔心起來,老人經歷過殘酷的戰爭,自然談戰色變。
老人喘了口氣說道:“你常與江湖人士交往,眼下要多注意了,最近是多了江湖人士出沒,我們是鏢局,不需要跟那些人爭名奪利,江湖的爭鬥跟戰場一樣殘酷,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
年輕人說道:“又是你說我們是江湖中人,不過放心啦,我們又不是什麽大門派,那些小小門派都有百來號人,門派之爭武力之爭還真是沒完沒了,你是清楚我這個人,不參和這種事。”
老人歎道:“戰場上屍橫遍野,白骨成山,江湖爭鬥也好不到哪去,名與利之下亡魂無家,多少大門派大家族起落於朝夕間。”
年輕人再次抬頭看著明晃晃的牌匾,自家何嘗不是這樣,鏢局當年的盛景已經遠去,年輕人並不可惜這些,他隻惦記著當年的一圍桌、一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