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對三,公平。
白眉揚手示意其他人走開,於是四人捉對廝殺而去。
張傑飄然躍上屋脊,白眉緊跟而至,撥劍一記西風鶴羽起式,張傑輕道:“你也用武當劍?報上名來。”
白眉說道:“你只是武當山裡一個小書童,偷學武藝有辱師門,沒資格領武當旗號。”
張傑回道:“不要用這個來激我,這兩年已經看透,該還的也已經還,剩下就看我們劍上功夫誰有辱師門了。”
唰唰唰,連刺三劍,白眉毫不留手,屋脊上人影飄逸,張傑全是避讓,並沒進擊。
聽說常風道人余曉鶴三十招竟奈何不得一個小書童,雖然一開始有輕敵之意,看來並非江湖上瞎傳,白眉劍如流星,但隻覺是一人對花葉習劍,竟沒沾上張傑一絲毫角。
張傑長年觀摩余曉鶴的劍法,對武當劍了然於胸,一看對方劍法出自同門,反而更是自信滿滿,白眉的劍招雖然正宗,火候也有十之八九,但還沒到余曉鶴的境界。
張傑仍未出擊,自己了解對手的劍,對方同樣如此,貿然出手也可能討不到什麽好處。
反擊,以白眉同樣的劍招,只是節奏有所不同,看似放慢卻頓錯間帶有閃電一擊,白眉大驚,雖然是自己熟練的劍法,卻能有別樣的效果,一下子只顧得防衛。
白眉還是老練,畢竟是自己熟知的劍譜,漸漸習慣了節奏,再轉用新的套路,霧林驚鴻,武當長老級別的道長才有資格修煉的劍法,頓時疾風四起,劍閃如螢。
張傑壓力徒增,心想武當劍法果然博大精深,自己還得多加研習,這套劍法雖然見過余曉鶴走過兩回,見時平凡,徒然來襲竟有奔雷之勢。
白眉換招轉勢,越發順手,劍雨驟然而至。
錚的一響,與劍之鋼撞擊之聲不同,靜逸而生,緊接著韻律靈動,屋脊之下傳來天籟之音。
張傑手中劍不由隨著韻律而動,眼中竟無劍,隻七弦琴聲的節律起伏,白眉劍猛卻露於無藏,張傑一下子應對自如。
寧可迪黎的七弦琴世間難求,琴音繚繞星月,非人間該有,所以才有其當今的地位,而今天劍與靈之間,張傑從琴音裡領會出新的境界,劍已非劍,是弦音上跳動的力量。
白眉劍招已走老,一開始佔據上風,進而如有製勝的勢,但琴聲響起一切變得不同,張傑如有神助,每有劍刺之機都會如弦震般化解,琴聲對白眉來說與張傑的感受完全不同,白眉愈發的神緒不寧,劍走不靈,人更是焦躁不安。
白眉已經忍無可忍,他拋開張傑轉身撲向寧可迪黎的房間,張傑大驚,如離弦之箭疾追而去。
兩名保鏢正與對手纏鬥,已無睱顧及,白眉破窗而入,劍鋒聚焦琴聲的出處,寧可迪黎正端坐琴前。
白眉隻想結束讓他煩擾不已的琴聲,讓他沒想到的是桌之前還有兩個人,兩個侍女,看來並非一般的奴俾,兩人手中有刀,兩尺見長、窄刃刀彎如風擺柳枝。
雙刀合璧,似為猛獸入籠而做的陷井。
白眉大驚,因前突之勢正猛,與雙刀合擊並發火光四射。
身後張傑已至,白眉受前後夾擊,使出絕活一記靈猴掛葉,寒光起,四下物品皆成碎片,卷起一陣旋風。
白眉內力驚人,眼下被圍,更是使出拚命之勁,來襲者皆被震出中圈,中間竟成無人地,乘機躍出包圍圈。
腳稍一點地,頭頂感到巨大氣場壓至,張傑沒讓白眉全然身退,
跟著驣空隨影。 白眉大駭,剛才使出絕命一擊,張傑不只能自保,還隨著自己內力旋風尾隨而至,眼下兩個手下還在遠方與敵纏鬥,自覺已經被動,這種狀況已經十年未見過,從來都是視對手如螻蟻,想不到這個小小鏢師張傑有如此修為。
白眉拿出渾身解數,畢生絕學全傾瀉而出,張傑見敵來勢太猛,也只能避讓風頭。
風如雨下,星月暗淡,一旁琴聲再起,撥動張傑的心弦。
琴聲下,張傑內心變得平靜,白眉的劍雨一招一式變得清晰可見,拚命之下的白眉以攻代守,張傑明白要一個出色的獵人要沉得注氣,懂得防守才能有取勝的機會,猛獸也會有力竭之時。
一攻一守,少見的是勢恰好是相反,攻者處劣勢守者佔強勢,白眉已露疲態,招式之間縫隙暗暗露餡,他自己知道但無奈。
張傑已經錯過兩三個破綻,他故意為之,難得純正武當劍法在自己面前展示,他在學習,而且很耐心,他不知道白眉是否察覺,如果知道的話一定心都氣炸。
白眉的確知道,以他展示老辣人劍法絕非一般人物,他只是在拖,這時需要一個全身而退時機,張傑太冷靜。
張傑突然慢下劍來,是否大意了,還是也開始露疲態,白眉沒細想,也不及細想,他還有一招絕活, 進可雷霆一擊,退可安然抽身。
剛才使過的一招靈猴掛葉有姐妹招靈猴過松,是武當山長老級人物才有權力機會修煉的絕活,剛才是生命之間不得已而為之,眼下反敗為勝也不是奢求。
劍旋如劃出黑暗之門,不見劍不見人,只有即將撲出猛獸的黑洞,獠牙暗露。
張傑知道白眉最後的掙扎將至,你死無活之際,必定是後的殺招,黑暗處竟然平靜如無月之夜。
這樣的機會是夢寐以求人,對張傑來說,需要最強的劍招壓製時,針尖對麥芒的一刻,來驗證他一直想實現的東西。
當初常風道人余曉鶴逐他出武當時,使出一招雲起西伏,只有掌門級的道人才得以傳授,那並不是他第一次見他使這一招,只是他一直無法參透其中精粹,於是他想找一個活人,一個能與他對劍的人來體會這一招會有什麽精妙之處,正巧一個小書童出現,而且劍術意想不到的好,於是他的劍穿透了自己的胸,張傑只見一道紅光,全無劍影,如紅光躲在雲後引還不發,在最後的時刻透射而出。
這一招他無時無刻不在思想,但與余曉鶴一樣隻得形而不得神髓,就在這一瞬間,面對白眉最後的絕招,暗黑的洞穴掩蓋的殺機前,天堂般的琴聲韻律激發張傑的覺悟。
一道紅光乍現,並非如余曉鶴那時那樣,是雲外初升的朝陽並發的光芒。
“雲起西伏!不可能!”白眉用最後的半口氣歎道,他不相信眼前張傑竟然會這一招,而且能完美的演繹出來,一切招式在之前已經沒有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