圓月如高懸的大燈籠,給道上的礫石塗上一層暗光。
馬匹奔跑好一段路,漸漸喘起了粗氣,兩人也隻好慢下了腳程,再走了一段,為了讓馬匹盡快休息恢復體力,兩人索性下馬走一段。
走出連綿山丘,穿過黑暗樹木,難得來到一片的平原,月光灑在開闊的草坪上,花莫伸手撫摸身邊的馬尾草,參與了大地與月亮的和諧相處,偶有瑩蟲飛過,蟲子雖弱小卻帶著神秘光彩奏響大地的樂章。
薛雲生也不知不覺的被美麗的星空吸引,穹蒼無際大地無垠,人原來是那麽的渺小,比蟲子沒好到那去。
薛雲生掏了一下懷裡的東西,花莫問道:“是不是要看一下地址,你確定你沒猜錯?”
“你真成了我心中的蟲子了。”
“都城數百裡路程,萬一你這傻瓜原來是自作聰明怎麽辦?”
“靠近點來。”
花莫靠過去一些。
“靠緊些。”
花莫很不自然的再靠過去些,兩人幾近是貼上了,要麽是易容裝的掩蓋,臉已經是紅通通的了。
“別讓人看到了。”
“這裡只有你我、星月,就算真有人跟著我們,也在數十丈外,不然我們早察覺了,這個黑漆漆的夜誰還能看得清,你不是這樣想才準備拿出來看看嗎。”
“好吧,好吧,真成心中蟲子了。”
薛雲生從懷中掏出一小段綢布,非常的精美,即使手中握著大部分,只露出一個小角,也足見它的華麗。
花莫忍不住伸出手小心的拉展開綢巾,一個“大”字,慢慢的再露一小點,是“太”字,然後是完整的三個字:“太子府!”
薛雲生微笑的說道:“沒猜錯吧,這東西隻屬帝王家,常人拿了可是死罪。”
花莫不高興的說道:“就拿個包巾來看算什麽,信不過我啊!”
“將軍手中過來的,東西一摸就知道是什麽,我告訴你就是了。”
“是什麽珍寶見識一下不行啊,好歹帝王家的寶貝。”
“這東西有殺氣,顯於明處會驚動大地,不利你我,還不利國家。”
“說得神神秘秘的,還有什麽殺氣,難道像老虎不成?快拿出來。”
薛雲生吃驚的看了眼花莫,說道:“你怎麽知道是老虎?”
“什麽老虎,瞎說啥?”
“真是隻老虎,四隻腳,身背上有凹凸紋理,大伯跟我說過這玩意兒,他見過,所以我一摸就知道是這個東西,老虎,應該說是半隻老虎。”
“兵符!”花莫吃驚的回看薛雲生,兩個鼻子幾乎是點上了,花莫不好意思的回縮了一下,但也不敢多退一寸,她也意識到那怕是這一小段綢子也不能讓它顯露出來,黑夜之下都不可以。
“老將軍怎麽把這東西托付給你?”
“不想去猜測,兵家、帝王家都是龍淵虎穴,不是常人該去的地方。”
“還有你總鏢頭怕的地方?”
“不是怕不怕,是該不該去,雖然那裡有天下人想要的財富和權力。”
“那為什麽你接下這個鏢,純粹是因為老將軍?”
“大部分吧,張老將軍從前常來我家作客,應該說他就是我們家的親人,如同是我的親叔父,小我小時候沒少給我帶吃的,呵呵。”
“吃是人家的口軟是吧。”花莫也跟著笑了起來,話雖然說著好玩,她懂得這份親情,這裡她一生中最渴望的東西,所以換作是她也會接這個鏢。
東平王如果得到這個東西,就可以調動東平城的軍隊,這個邊境重地動兵絕非國之幸事。
“東平城是他的封地,他不是可以隨意調動軍隊嗎,白天不是看到騎兵隊了嗎?”
“白天的騎兵隊並沒有國號,所以只能是東平王的親兵,雖然這樣的也不合建制了,但王爺有點家兵也是常見。東平城的駐軍是朝廷的軍隊,沒有特殊命令只能履行防城的職責,如果有什麽動作就只能對兵符,駐防將軍手上有半隻兵符,來者必須執有另一半才行。”
“老將軍身上有兵符就可以調兵,為什麽要你送還老城呢?”
“估計是怕東平王強來吧。”
“私自動兵可是死罪,他不怕老皇帝責罰?”
“第一,真發生了這種事,誰調的兵根本說不清楚,第二,皇帝家裡自有他們的處事方式,但蒼生死活可就另一回事了。”
“這是你的另一個原因。”
“好像是,我自己也說不清楚。”
“好吧,讓你當一回英雄。”
“好,你還算一個。”
“我才不想去當什麽英雄,自由自在的多好。”
“是的,英雄好聽不好活,以後我們自由自在的行走於江湖。”
“誰跟你呀。”花莫一騎再又走開。
“總比我做鏢師你行盜好多了吧。”
“你就這點功夫了,等我再練半年回來看怎麽收拾你。”
天邊一角不知不覺泛白,兩人恢復騎速,黑暗讓回了大地於光芒,天際卻由白轉紅,大地血紅遍地,再過一陣才回到白與藍的世界。
前方一家茶寮,薛雲生說:“我們前面稍作歇息, 吃點東西再走吧。”
時間還早,店家的包子才剛下蒸鍋裡,兩人只能等著。
此時的一口熱茶也是瓊汁甘露,喝進肚子裡一股暖流滲入五腑六髒,趕了一整晚路,疲乏的感覺一下串上腦殼。
薛雲生說:“你打個盹養養神。”
花莫回道:“一晚沒睡不打緊,能見到穹蒼的美麗也是值了,你們做鏢師的不會夜裡趕路的嗎?”
“夜裡不安全,而且人多鏢車也不好走路,好吧,人不累,馬兒也得歇歇。”
這種路邊茶寮專為趕路的人而設,老板想得周到,除了人的需要,馬的水槽草料也備得周全,說著牽過韁繩往馬槽走去,花莫也乘機打坐竭息片刻。
正是綁好馬匹,料理了好一會兒,遠處有點動靜,一隊人馬徐徐走來,素裝鬥笠腰間刀劍,一看就是江湖上的人士。
過來的馬匹也是噓噓喘氣,看來也是行程趕急,來者也在打量著腰間佩刀的薛雲生,同時都是江湖中人,各自綁好馬匹加上草料也不互相理會。
花莫自然是打醒精神,店家的包子已經蒸好出爐,薛雲生掰開一隻,熱騰騰的蒸氣直冒,肉香瞬間串開,剛坐下來的一人大聲粗魯的喊道:“快把包子拿來,上茶。”同時刀鞘嗙的大響拍到桌子上。
薛雲生自在的吃著包子,隨手把另一半遞向旁邊,說道:“嗯,好吃,來一口。”
花莫說道:“當我是馬啊,自己來,手髒死了。”
薛雲生笑了笑,才想起剛才是喂馬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