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阿普比。斯科特·阿普比。

　　我聽說過他，他是黨派裡面的巨頭，有著極高的威望，就連國家元首都要附身傾聽他的建議。面對著這樣的一個人，我不免更加的緊張。

　　“我個人覺得這裡的設計能夠給人帶來壓抑的感覺，”我的手在背後不斷的揉搓，以緩解我那緊張的情緒，“壓抑讓人害怕，害怕讓人緊張。阿普比先生。”

　　“很好。克拉格先生，我們需要誠實的人。”阿普比先生抽了一口煙，然後對著我說，“您已經證明了您的誠實。”

　　隨後，他又看向阿道夫:

　　“阿道夫先生，您認為現在我們需要什麽?”

　　阿道夫顯得有些疑惑，他並不知道該回答些什麽，便說道:

　　“我認為……我們現在需要……國家、集體的認同。”

　　阿普比一驚。他瞪大眼睛看向阿道夫，說道:“麻煩詳細說說。”

　　阿道夫用他的眼睛瞟了我一眼。很明顯，剛才那句話是他瞎編的。但是他肯定不知道會獲得這樣的結果。

　　“嗯……”阿道夫說，“就現在來說，國家就是一切。沒有國家我們什麽都不是。所以……我們應該無條件的愛我們的國家，並無條件的服從我們的國家，而不要去思考其他的東西。這應當是每一個許珀耳玻瑞亞的公民的義務。”

　　“好。”阿普比先生拍著手，對著阿道夫說，“好！多麽美妙的理想啊！果然，我們的未來是在你們年輕人手裡的！”

　　聽到這話，我手心的汗，也消了一些。

　　走出辦公室大門，看向通頂大廳。在辦公室對面有著另外一個大屏幕。上面有著一句話——

　　我們聯合！

　　是的，現在我們就是需要這樣的精神，聯合在一起的精神。這是一個強大的國家，一個萬眾一心的國家。我愛這個國家。

　　“您好。”一個聲音突然在我背後響起。我被這聲音嚇了一跳，差點掉下樓去。我回過頭來看向身後，是一個大概三十多歲的年輕人——倒是和我年齡相仿——戴著一條綠色的領帶，沒戴眼鏡。

　　“啊，我叫弗蘭克·托馬斯·阿諾德，”那個男人說，“阿普比先生的秘書。請允許我帶著你們到你們的辦公室去。”

　　我們跟著阿諾德，走在這大樓裡面。就現在來說，這裡顯得那麽的……冷清，沒有活著的感覺。皮鞋踏在地板上的聲音，響徹在大廈裡面，一遍又一遍。

　　潔白的牆面，反射著光芒的地板。這裡是顯得那麽的聖潔，將人內心的汙穢照的一清二楚。任何一個到這裡來的人都會緊張，都會感到自己的渺小，都會懺悔自己的罪行。

　　這就是許珀耳玻瑞亞。

　　“到了，先生們。”阿諾德說，“這裡就是你們的辦公室了。”

　　阿諾德的話將我拉回現實。

　　我看向那間屋子。潔白的牆面，辦公桌和椅子背對著那扇落地窗。那桌上從電話到所有的辦公用具一應俱全，還有著寫有我名字的標牌。在我辦公桌的對面，是阿道夫的辦公桌，桌上和我的配置一樣。

　　“克拉格先生，”阿諾德突然在我背後說話，“這是您的工作手冊。”說著，他將一個小冊子遞給我。然後又將另一個小冊子遞給了阿道夫。

　　“這裡面寫著所有您工作的內容，以及您可能會遇到的問題。”阿諾德說。

　　我沒有回應他，只是翻開那本小冊子看了看——負責審核工作。這倒是一個肥差事，

現在也沒有多少的作品要審核，但是工資照拿。而且現在就乾這事，以後等這個部門要擴大了，那我就是這個部門的元老，工資一樣會漲，地位一樣會變高。　　但無論怎麽樣，這份工作我都必須盡我可能的做到最好。現在可不是享受的時候。我們越努力的工作，我們的生活水平也就隨之變高。要是不工作，那就別想生活。

　　等我再回過神來，阿諾德已經離開了。我轉頭看向窗外——那是我們的城市。與其說是一個城市，不如說這是一個藝術品。除了中心地區的這些高樓之外，其他地區的建築多偏向於現實風格一些。這些樓普遍不高，只有約二十五米。在街角的外牆上還有巨大的熒屏，上面不間斷的播放著我們肩負的使命——重建人類文明——的影片。

　　我在大腦中想象著，在以後，這裡有人群的場景。那應該是很繁華的，社會裡高度的富裕，人們將是幸福的。

　　這樣的場景應該很快就要來了。

　　現在，不斷有人從四面八方來到羅澤蘭城。他們應該是從其他的地堡裡面來的。這使得我們的城市人口越來越多，我們拓荒的進度也越來越快。這是個好事情，我們城市化的進程會加快，我們步入工業社會的時間也會提早。

　　而且，我們還在羅澤蘭城周圍修建了不少公路——“帝國高速公路”——我們這樣稱呼這些。雖然較之老人口中所說的那些真正的高速公路，我覺得還相差甚遠。但至少，這些是最快的也是最安全的交通道路。同樣，這些道路也能加快我們拓荒的速度，也能告訴其他人，這裡有一個蓬勃發展的城市。

　　“克拉格。克拉格！”阿道夫坐在他的椅子上面，對著我說，“你的工作手冊上寫的是什麽?”我的思緒被阿道夫的話拉回現實。

　　“我們的工作手冊不應該是一樣的嗎?”我對著阿道夫說，並將我的工作手冊遞給了阿道夫。

　　阿道夫翻開手冊，仔細的閱讀著每一個字。

　　“你讀這麽仔細幹什麽。”我說，“難道這種事情很重要嗎?”

　　“不不不。克拉格。”阿道夫說，“你看，你是大眾文化部的文學審查處秘書，是負責審核文章的;而我是大眾文化部的宣傳處秘書，是負責監督宣傳影片製作的。”說著，阿道夫舉起我們兩個人的工作手冊，指出了那不一樣的一句話。

　　“這有什麽問題嗎?”我問。

　　“你我不負責一種工作。卻在一個辦公室裡面工作。”阿道夫說，“克拉格，你不覺得這很奇怪嗎?”

　　“上面這麽安排自然有用意，”我說，“我們工作就是了。還是那句話，不要老是想的那麽多，阿道夫。”

　　“嗯……你說的對。”阿道夫說，“確實是我想的多了。可是我們又有什麽工作呢?現在應該沒有人會寫文章。”

　　“可是你要監製宣傳影片的製作啊。”我說，“這可是咱們國家現在的重點，一切可都看著並指望著這宣傳影片呢。”

　　“可我們現在就有不少宣傳影片了啊。”

　　“現在我們發展這麽快，宣傳影片也要及時換新啊。”我說，“我們又不是要一個宣傳片用到底的。”

　　“唉……隨便你怎麽說吧。”阿道夫說。

　　一杯咖啡，一小撮鼻煙粉。我將椅子對準窗戶，看著窗外的美景，尤其是那個街角的大熒屏。

　　那片熒屏，大概有將近二十米高吧，寬是多少實在看不出來。一整天，就一直在播放那宣傳勞動的影片。我甚至都能記下來那影片裡面的所有宣傳標語了。

　　“集體至上！國家次之，個人為輕。”

　　“開拓荒土，無上光榮！”

　　大概就只有這兩句。一篇兩分鍾左右的宣傳短片，中心只有這些。就這麽兩部短片，循環播放了整整一天。

　　下午六點了，是時候下班了。

　　就和來的時候一樣，阿道夫依然搭我的車回去。誰叫我就住他隔壁呢?

　　“阿道夫啊。”我說，“你看了那個街角的熒屏上播放的宣傳影片了嗎?”

　　“沒看多少。”阿道夫回答說，“你跟我說說唄。”

　　“那麽大的一塊熒屏，今天一天隻播放了兩個宣傳短片。每個短片的平均時長不超過三分鍾。你不覺得很浪費嗎?”

　　“確實是有些浪費了。”

　　“這就是你的工作啊，”我說，“阿道夫。讓那塊熒屏不再被浪費，讓它播放更多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