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乃至大三年即公元1310年,恰逢正一派第三十八代天師張與材和其子張嗣成入覲路過杭州,張嗣成以符水救火,後製授太玄輔化體人應道大真人,張與材去世後,張嗣成襲正一派天師之位,為“翊元崇德正一教主”,並被授權常管全國道教事務,此乃後話。
午後,陰雨連綿,杭州路郊外,福來客棧坐客稀疏,兩個書生正坐在門旁,推杯換盞。
“周兄,最近郭贏的事兒你聽說了沒。”
另一人問道:“趙兄說的可是金麟兒郭贏?”
郭贏,是江湖上數一數二的大富商,郭家兄弟共三人:老大郭贏,老二郭迪,老三郭聰,其中以郭贏在江湖上風頭最盛。
元朝,首次設立了正式的行省制度,依次以省、路、府、州、縣劃分區域,當時郭贏的房產地產遍布揚州路、杭州路、平江路、集慶路——四處南方的重要經濟中心,與一般的商賈不同,郭贏從小便喜歡舞槍弄棒,且師從江浙一帶的雁蕩派,身手也頗為利落,故在江湖上有了個“金麟兒”的渾名。
“正是。”趙書生應道,接著壓低聲音說“聽說郭贏也被那些人盯上啦。”
“啊?那豈不是命不久矣?”
“可不嘛,拚搏一輩子好不容易有那麽多家產,可惜呦,這一劫怕是過不去嘍!”
趙書生打趣兒的接著道:“所以說嘛,庸人自有庸人福,平時腰纏萬貫,呼風喚雨,如今卻要過生死劫,怎還有心情像你我一樣在這飲酒賞雨呀。”
“正是正是,平平淡淡才是福呀。”周書生應和道,兩人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那姓趙的書生欲待添酒,忽聽得門口腳步聲,轉頭向門口看去,只見一個二十歲出頭年輕人,身披蓑衣,頭戴鬥笠,跨步進門。
店小二快步迎上去
“客官就一位嘛?”
“一位。”
“打尖還是住店?”
“住店,先吃飯。”
店小二上下打量了一遍這年輕人,面部黝黑,衣服髒亂,鞋上滿是泥濘,那人將破著一個洞的鬥笠摘下,露出蓬亂的頭髮,渾身上下,也就腰間的那柄劍能賣些銀兩,怎麽看也不像能住的起店的人。
那年輕人邁步欲行,店小二一下擋在他前面道:
“好嘞!那客官……本店要入住的話得先交押金,您看……”
那人從懷中掏出些碎銀子:“夠了嗎?”
店小二接過,在手裡顛了顛“好嘞,裡邊兒請,客官用點兒什麽?”
那人也不生氣,微微一笑道“胡亂來些酒肉就可。”
“好嘞,醬牛肉!涼拌土雞!黃酒一壺!”
“唉,真是狗眼看人低。”姓趙的書生心裡想著,回過頭來,將朋友的杯子填滿酒,欲待再倒自己的杯子,突聽得一聲招呼“小二!”轉頭一看,不知什麽時候一個少年公子哥兒,撐著一把油紙傘站在店中央,但見那公子:
面若冠玉、唇若塗脂、星眉朗目,神采飄逸,有道是:
一把折扇斜插腰前,幾縷閑愁藏於眉間,造化有意塑檀郎,蕩平國色殺天香。
從門口到店中央少說也有十五步的距離,趙書生的桌子就在門旁,這公子進來自己卻未曾察覺。
那黝黑的年輕人抬頭看向公子哥兒,公子哥恰好也接上了他的目光,兩人對視。
“他絕對是一把塵封入鞘的寶劍,
即使他極力掩蓋自己的鋒芒,但他的目光,不會騙人。”——這是武空第一眼看到尉楊獨時的感覺 店小二趕忙迎上去滿臉堆笑道::“公子,快裡邊兒請!吃點什麽?”
那姓武的公子微微一笑道:“拿幾個招牌菜,再來兩壺好酒!”
“好嘞!”隨即吆喝道:“叫花童雞!東坡肉!西湖醋魚!油燜春筍!一樣一份!”
公子哥兒叫住小二:“不,一樣兩份。”
小二一愣:“兩份?”
公子哥兒道“一份我吃,另一份配上好酒給旁邊這位兄台。”說著手掌向那黝黑年輕人方向一抬。
那年輕人也不推辭,江湖人行事,本就大方隨性,便衝著公子哥兒一拱手道“多謝!”
公子哥兒也一拱手“兄台耳力卓絕,在下方才身入客棧,雙足尚沒落地,兄台便有所察覺,當真佩服。”
年輕人道:“哪裡,只是碰巧抬頭這才看到公子而已。”
那公子略帶得意地一笑:“嘿嘿,兄台過謙了,敢問兄台高姓大名?”
年輕人拱手道:“在下姓尉,名楊獨,請教閣下姓名。”
那公子哥拱手道:“原來是尉兄,在下姓武名空。”
“武兄,幸會。”
武空繼續道:“尉兄若不嫌棄,咱們兩桌一拚,共飲如何?”
尉楊獨道:“武兄請便。”
兩人推杯換盞,菜過五味,忽聽得門外腳步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