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牧天奇卻沒急著發令,他望著群獸,捏著下巴沉思許久,時不時調整一下某頭靈獸的站位,時不時將兩邊某兩頭靈獸調換。
看客們等得心焦,場外不時傳來催促之聲。牧天奇不為所動,直到調度完畢,方才微微頷首。
兩隻猴兒見了,各持一支令旗跳上小車,一朝南,一朝北,同時揮動令旗。
“開始!”
百獸見到號令,立刻猛力拉拽起來,瞬時之間,連接著兩隻鉤爪的百余道麻繩都繃緊起來——若從天空中俯瞰這一幕,便如是一隻巨大的百足蜘蛛伸直了腿。
與此同時,軒轅弓的弓身、弓弦,也分別被兩隻鉤爪拉向兩側。
一時間,但聽得一陣若隱若現的龍吟之聲,軒轅弓開始嗡嗡地震顫起來。場外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屏住了呼吸。
苟豈目不轉睛盯著神弓。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感覺弓弦似乎被緩緩拉開了一寸。
而傳寶長老,不知為何竟沒有望向軒轅弓,而是凝望著場間的獸群。
——所謂內行看門道,外行看熱鬧。傳寶長老早年涉獵過一點馴獸術,明白牧天奇這般如臂使指地號令百獸有多難。這兩撥靈獸,如同兩面折扇形狀一般,按著設定好的最均衡、最有效率的角度全力拉扯,竟沒有絲毫偏移!
更難得的是,南北兩邊的獸群使出的牽引之力,竟然是大致均衡的!軒轅弓下那輛帶輪子的小車,顯然是為了防止兩邊力道有差距、導致弓身位置偏移而設,但獸群發力後,小車雖不時左右挪動,但卻始終在原地徘徊這意味著牧天奇對每一頭靈獸的力量都有精準的估算,他對世間靈獸的理解,實在已經到了登峰造極的地步!
傳寶長老不禁佩服這個小輩驚人的馴獸造詣,心想,整個靈獸峰,除了黃鶴以外恐怕也沒人能辦到了,但即使是黃鶴,多半也沒有這個耐心。他想起一些陳年往事,不禁歎息,倘若沒有當年那場風波,以牧天奇的聰明才智,無疑將會是靈獸峰下代峰主的唯一人選。如此人才,落到今日默默無聞的境地,實在令人扼腕歎息。
場外看客也是一樣,盡管大多數人只是瞧個熱鬧,看著賣力拔河的靈獸們吆喝鼓勁,但極少數有見識的弟子,越看越感到心驚肉跳,越想,越感覺到牧天奇的深不可測。
而苟豈看著眼前這一幕,卻忽然腦海中靈光一閃,他猛地一拍大腿,失聲道:“唉呀,我怎麽早沒想到!”
牧天奇奇怪地問:“沒想到什麽?”
苟豈微笑著搖頭道:“沒什麽。”
方才他被眼前這一幕啟發,想出了一個比馭獸拉弓更實用的法子,不過即使說出來,此間也無人能聽懂。
漸漸地,隨著百獸一齊使出吃奶的勁兒,神弓的弓弦真的被緩緩拉開了幾寸。“咯吱咯吱”一聲聲極有穿透力的摩擦聲擴散出去,令所有人聞之牙酸。
苟豈又驚又喜,連連扯著傳寶長老的衣袖問:“動了動了!這樣算不算完成了?!”
長老搖頭道:“這樣可不算,軒轅弓真正被拉開時,會自動汲取附近天地間的靈氣,凝成一道天生神箭如此,才算發揮出了神弓的一成威力。”
話音剛落,弓弦就又張開一寸,一道淡淡的羽箭虛影緩緩浮現在弦上
苟豈笑道:“您說的是這樣嗎?”
執法長老一怔,隨即搖頭苦笑道:“真沒想到啊,還真讓你們兩個小子給辦成了。”他語氣十分感慨,“軒轅弓是何等神兵,本來是非得煉氣境強者才能駕馭,不成想,今天竟然被你們拉開,也罷”
他望著軒轅弓,只等那支羽箭凝為實體後,就要宣布苟豈挑戰成功。
然而就在此刻,忽然發生了變故
隨著周圍的天地靈氣匯入弓身,弦上的羽箭虛影愈加清晰,但當羽箭凝成實體的一刻,箭上一股可怕的威壓彌漫開來霎時間,廣場上前一刻還在奮力“拔河”的百頭靈獸,下一刻就在這股驚天威勢下匍匐在地、瑟瑟發抖。就連外場的看客們也遭到波及,修為淺薄的弟子頓時感到一陣心悸,像是快要喘不過氣來。
苟豈、牧天奇二人離得最近,受到的影響自然也最深,牧天奇臉色變得煞白,而苟豈胸口如遭重擊,險些昏厥過去,幸而執法長老及時伸手給他度入些許法力,才勉強保持神智清醒。
不過如此一來,百獸一瞬間全部脫力,無不被倒拽著退了幾步,委頓在地。而軒轅弓則恢復如常,弦上的羽箭虛影也立刻消散,化作蒸騰的白氣逸散不見。
這股威壓來得快,去得也快,牧天奇很快緩過氣來,看著廣場上一片敗軍情狀,臉色難看起來。
——籌備了許久的計劃,功虧一簣!
他握拳在小車山一砸,咬牙道:“該死,這些不中用的畜生承受不住頂級法寶的氣勢,我竟沒想到此節,真是該死!”
苟豈苦笑問道:“長老,方才軒轅弓至少被拉開了一瞬間,算不算我們完成?”
傳寶長老沉吟道:“你瞧瞧許願符上的任務,若已顯示完成,那我也勉強算你通過了。”
苟豈拿出第七道許願符一瞧,頓時歎了口氣,朝他搖搖頭。
傳寶長老無奈笑道:“看來,軒轅弓和你們的緣分還沒到啊。”口中雖取笑,心中竟也莫名有幾分失落。
場外看客們見到這一幕,也都感到惋惜,紛紛道:“太可惜了,就差一點啊”也有人幸災樂禍道:“看來苟豈還是沒有用法寶的命。”“是啊,畢竟沒有修為,也敢妄圖覬覦頂級法寶,那可不是自討苦吃麽?”“要我說,他還不如選一件普通法寶的,就算僥幸把軒轅弓拿到手,難道每次用的時候都趕一群牲口來替他拉弓?那不成了笑話嗎?”“哈哈就是就是!”
這些閑言碎語落到牧天奇耳中,他臉色更是陰沉,轉頭向苟豈歎道:“都怪愚兄無能,害兄弟你被人恥笑你放心,回去以後我定當盡快想出破解之法,這件法寶終究是屬於兄弟你的!”
苟豈靜靜聽完,卻忍不住笑了起來,攬住牧天奇說道:“此事不勞牧兄費心了,其實我”
牧天奇有些不悅:“怎麽,你信不過我了嗎?”
“牧兄這是什麽話,我要謝你還來不及!”苟豈向他神秘一笑,低聲道,“拜你所賜,我今日一見到這‘百獸拉弦’的場面,就靈感泉湧,想出了一個更妙的主意!”
牧天奇一怔,問道:“妙在何處?你的法子能解決神弓威壓的麻煩嗎?”
“當然能。”苟豈微笑道,“這法子妙就妙在,不單單能應付長老的購寶條件,而且將來去了萬妖界,也能動用神弓殺敵!”
牧天奇大感好奇,他心裡清楚苟豈不可能隨時隨地帶著百頭靈獸在身邊,原本這個法子,也只是想幫他把軒轅弓弄到手再說,對於日後如何用於戰鬥,則尚無頭緒,這時聽苟豈口風,他竟有兩全其美的高招嗎?
這時,傳寶長老也湊過來問道:“你小子想出了什麽主意?”他在一旁聽著,終於也忍不住好奇。
苟豈想了想,說出了答案:“機關術。”
“嘁”傳寶長老嗤笑一聲,“我以為是什麽好辦法,不就是見到活的靈獸合力協作,就想到照葫蘆畫瓢,用死的機關獸來模仿嗎?這你可想岔啦,機關獸雖不受威勢影響,但本身也需要人力驅動,難道你一個人還能同時駕馭數百架機關傀儡?你讓牧天奇幫你驅使靈獸說得過去,但若想直接讓人幫你操縱機關獸,那可萬萬不行。”
苟豈搖搖頭,“你這話讓邱峰主聽見,他定要生氣,機關術博大精深,豈止傀儡一道?具體的方案,一時說不清楚,待我籌備一月,結果自見分曉。”
“好啊,老夫拭目以待。”
苟豈拍了拍牧天奇肩膀,振奮道:“今日多虧牧兄啟發,我現在迫不及待要實驗自己的想法,咱們這就打道回府吧。”
牧天奇點點頭,命兩隻猴兒解開了所有麻繩,召集百獸列隊下山。
場外眾人見這場聲勢浩大的挑戰虎頭蛇尾地結束,都有些意猶未盡,不少看客朝著兩人招手喊道:“千萬別放棄啊!”“下次再來”
苟豈朝長老行禮告辭,這才與牧天奇驅趕獸群下山。
兩人一路回到丹霄峰下,苟豈正要告別,結果牧天奇吩咐兩隻猴兒手持令旗、自行驅趕獸群回基地去,自己則要陪苟豈上山。
苟豈一怔:“你陪我回去做什麽?”
牧天奇理直氣壯道:“我怎知你不是故意編造一番說辭來安慰我?你說要實驗機關術什麽的,我就隨你去瞧瞧。”
苟豈哭笑不得:“行吧行吧。”
兩人回到竹廬。苟豈一下馬,就直接從倉庫袋中取出了那台數控機床,以及一台發動機。
——他想出的主意,正是借助發動機的力量,來拉動弓弦!一台或許不夠,但當初苟豈回到21世紀時,足足采購了五十台柴油發電機,當時也沒想好用來做什麽,隻覺得肯定能派上用場,如今果然如此。
至於驅動發動機的能源,自然如發電機一樣,都依靠在汽缸上鐫刻火陣,將獸血中的生物能,用火陣轉化為熱能,再利用發動機轉化為動能。
完美!
苟豈滿臉期待之色,攬著牧天奇肩膀道:“牧兄,未來一段時間,咱們庫存中的火系獸血可能會有比較大的缺口,獸血基地那邊,要麻煩你多費心了。”
牧天奇一臉茫然,看著院子裡這台龐然大物,問道:“這是何物?”
“那是數控機床不著急,我先給你演示一下這台柴油發動機。”
苟豈拿出符筆,在汽缸上畫了一道微型火陣,很快,汽缸中傳來一陣轟鳴之聲,曲軸如同“電光毒龍鑽”一般飛速旋轉起來。
牧天奇何等聰明,一見此狀,以明其理,問道:“這台機關只需要耗費獸血,就能穩定工作下去嗎?”
“不錯。”
“那這樣的機關,你有多少台?”
“五十台,不過我不打算全部動用,此物體積太大,我準備隻用十台。”
牧天奇沉吟道:“這樣看,我也瞧不出它能提供多少力氣”
苟豈直接答道:“這台四衝程發動機的功率約為15馬力,相當於十五匹馬通過拖動,一息之內將兩千兩百五十斤的水提升了三尺的高度。”
牧天奇沉思半晌,搖頭道:“十台不夠,五十台恐怕也不夠。相比於百頭黃階靈獸之力,還是有些差距。”
“無妨,我另有一道機關,可將一份力氣,變作一百倍來使。”
牧天奇想也不想就搖頭道:“兄弟說笑了。”
苟豈正色道:“千真萬確,這時候我怎會跟你開玩笑。”
牧天奇質疑道:“什麽樣的機關,能如此神奇?你拿出來我看看。”
苟豈笑了笑:“其實機關一道,我也是外行,正要研究一番。待我造出這一門機關, 再給牧兄鑒賞。”
牧天奇笑著搖搖頭,心中只是不信。
——其實,苟豈口中所說的“可將一份力氣,變作一百倍來使”的“機關術”,指的是“機械絞盤”。
所有自駕越野愛好者應該都對這種東西很熟悉,此物堪稱越野自救神器,一旦車輪陷入泥坑中,就需要用繩索將車連在附近樹上,用絞盤收緊繩索,將車拉出陷坑。
但與直覺相反的是,絞盤雖能輕松拽動重達數噸的重型車輛,但其實本身功率不高,大約區區11馬力的電動絞盤,就足以拖拽磅的大貨車!
在這中間起到關鍵作用的部件,便是“行星齒輪”。
正如其名,這種齒輪像太陽系中的行星一般,由多個行星齒輪圍繞一個太陽輪齧合旋轉,可以起到實現大傳動比的減速傳動作用。通俗來說:就是可以用很小的力氣舉起很重的東西,代價則是要花費更多的時間。
恰好,苟豈最不缺的,就是時間——只要能拉開軒轅弓,讓他等多久都可以。
而他的計劃,就是打造出十台“機械絞盤”,分別用十台柴油發動機驅動,來拉開神弓弓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