懸崖對面,黃旭寒聲道:“為了一個素昧平生的陌生人,就殺我靈獸、擅闖禁地是嗎……你以為有誰會信?”
苟豈淡淡道:“你說怎樣就怎樣吧。”
黃旭見他這般有恃無恐,愈發憤怒,獰笑道:“真以為躲到那一頭去,我就奈何不了你嗎?你信不信,等你一走,我就回去再調一批飛禽過來,把這賤人的褲子片片啄盡,讓各峰弟子都來一飽眼福!”
苟豈心中一沉,他知道自己現在身處天刑山上,就已經是觸犯了門規,不可能在此地久留,之所以尚無人來緝拿自己,只不過是在暗處靜觀其變罷了。
他冷冷道:“你到底想怎麽樣?”
黃旭陰測測笑道:“我要什麽?我只要一個公道!這小賤人當年害死我表哥,又毀了進貢仙界的神丹,才被判處修羅天刑、在此地自生自滅,偏偏你要多管閑事給她送藥續命,我表哥九泉之下如何瞑目?”
他舉起打仙磚遙遙指來,“你若識相,就老老實實向執法堂承認自己的罪行,否則的話,我有一百種法子叫她生不如死!”
苟豈到這時才終於確定,黃旭來此的目的根本不是為了凌辱染染,而全是為了用激將法逼出自己……可問題是,他怎麽會知道的?
他忍著怒氣道:“原來堂堂靈獸峰主的侄兒,就只會欺負一個弱女子嗎?”
黃旭放聲大笑:“那又怎樣?你若和她沒有勾結,大可不必管她的死活。”他語氣篤定,完全是一副吃定了苟豈的模樣。
該怎麽辦……苟豈陷入兩難,倘若屈服認罪,自己身陷囹圄,就再無幫染染翻案的希望,但若拒不承認,又該如何阻止黃旭的暴行?
染染淒涼的聲音從身後響起:“公子,你我素昧平生,何必為難?無非是一死而已,小女子早有覺悟。”
苟豈心道:“不錯,無非是一死而已。”
他驀然昂起頭,戟指黃旭,輕蔑道:“你之所以恨我入骨,無非是被我廢了四根指頭。你修為遠高於我,又有法寶傍身,若真想報仇,就該堂堂正正和我一戰!只有無膽鼠輩,才會使出這等下三濫的手段!”
這話聽在黃旭耳中,無異於同時在羞辱自己和叔叔,他怒極反笑道:“竟有臉說我沒膽子,仗著一匹好馬抱頭鼠竄的人是誰!究竟誰是無膽鼠輩?”
苟豈朗聲道:“好啊,那我給你一次機會,你若真不怕死,就和我簽一份生死契,三日之後,咱們當著各峰弟子的面,各憑手段,打一場生死之戰!”
黃旭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敢挑戰我?”
苟豈正色道:“不是我挑戰你,而是給你一個挑戰我的機會。”
此言一出,所有靈獸峰弟子都捧腹大笑:“我沒聽錯吧,他讓黃師兄挑戰他?”“爺笑了……此人依仗的不過是陣道和坐騎,一旦上了比武台,他還能往哪逃?”
苟豈見眾人譏諷,淡淡一笑道:“本來我也這麽想,不過上次和黃兄交手後,才知道所謂的法寶也不過如此,反倒是的盧食髓知味,天天纏著我再給它弄幾根手指來嘗嘗,黃兄可是害苦了我。”
這句陰陽怪氣的話立刻戳中黃旭痛處,他怒不可遏道:“既然要打,又何必等到三天后?你這麽想找死,不如現在就放馬過來!”
苟豈冷笑道:“這裡都是你的人,還打什麽生死戰,你若輸了,他們還真能容我宰了你?依我看,就該讓各峰弟子一同見證,你我簽字畫押,一旦上台,
就只有一個人能活著下來!” “好,一言為定!”
黃旭滿口答應,盡管當眾和一個築基都沒完成的凡人戰鬥有些勝之不武,但能有親手手刃此賊的機會,他可不願放過。
苟豈暗自松了口氣,他故意激怒黃旭,就是想使一招緩兵之計。他想了想,又道:“既然連命都已賭上,不如再添點彩頭,你若輸了,打仙磚也得歸我。”
黃旭哼了一聲:“原來還打上了我法寶的主意,到底是沒見識的鄉巴佬,不知道法寶都要滴血認主嗎,就算你得到手又有何用?”
苟豈道:“那不是正好嗎,等我取你狗命,打仙磚自然就成了無主之物。”
黃旭聽他大言不慚,似乎贏定了自己一樣,怒道:“你又拿什麽當賭注?”
苟豈道:“你上次指使王平來尋釁,不就是想知道我大量製符的秘密嗎?我就拿這個和你賭。”
黃旭一怔,直接一口答應道:“好,我跟你賭了!”像是生怕他反悔。
苟豈回頭望了一眼染染,心想此刻身處嫌疑之地,言多有失,隻好用眼神與她話別。
染染神色酸楚,看向他的眼神中滿是擔憂,良久後,隻說了一句:“保重。”
苟豈點點頭,又左右望了望,向空蕩無人的四周說道:“在下今日魯莽,為了打抱不平誤闖了一回天刑山,不知執法堂可否高抬貴手,等在下完成三日後的決戰,再行問罪?”
遠處一棵樹下隱約現出一道黑影,蒼老的聲音傳來:“有趣,一個未築基的凡人敢挑戰身懷法寶的煉谷境……我們也想看看, 你是哪來的底氣。”
苟豈拱了拱手,乘上的盧,先是退了幾步,隨即全速奔行,從深澗上空一躍而過,回到觀刑台的懸崖邊,望山下揚長而去。
一旁的靈獸峰弟子也不阻攔,都冷冷望著他離去的背影,像是在看一個死人。
……
很快,兩人約戰的消息就傳遍了整個凌霄門。
毫無疑問,所有人都一致認為苟豈瘋了!以往出現這麽熱鬧的事,必然會有許多好事之徒開盤下注,這次卻沒有,因為結果幾乎已經注定,根本開不了賭局。
而幾位峰主的反應也都各有不同。
靈獸宮中,黃鶴聽弟子匯報後,得知侄兒激將不成,反而被對方給激將成功,頗為惱怒,罵了句:“橫生枝節!”但一聽說苟豈用製造雷符的秘密來打賭,又轉怒為喜,點頭道:“如此甚好。”
天機宮中,郭凡從喬嵩陽口中得知此事後,卻沉吟道:“他多半是為了維護那位受刑的女弟子,才迫於形勢約下此戰,以他狡獪的性情,不應該這麽衝動。”喬嵩陽擔憂道:“師尊,有什麽辦法能讓他取勝?”郭凡搖頭道:“在這種低層級的戰鬥中,法寶對戰局的影響太大,倘若打仙磚是在苟豈手中,彼消此長,尚有越級戰勝的希望,但以眼下形勢,毀約避戰才是唯一的選擇。”
鬼木宮中,邱小乙吃瓜時聽到這個消息,頓時沒了食欲,扔了瓜皮歎道:“活著不好嗎……”
唯獨丹霄宮中,荀無憂聞訊後一言不發,放下手中扇火的蒲扇,眼神閃爍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