苟豈回到竹廬不久,就收到了黃旭帶人前往天刑山的消息。
他心中頓時感到不安——在黃旭眼中,染染是殺死他堂兄的仇人,而且不久後她就要被斬首,這個節骨眼上靈獸峰的人去天刑山,必定不懷好意!
猶豫良久後,苟豈還是牽出的盧,朝天刑山趕去。
——他知道這麽做不明智,但終究放不下心。
的盧全力奔行,僅過了二十分鍾,就來到天刑山下,但這一次來,苟豈自然不能再闖禁地,只能前往對面山上的“觀刑台”。
沿著崎嶇的山路攀登,還沒到山頂,就聽到一陣雜亂的嬉笑之聲,天空中還傳來一陣驚空遏雲的鷹唳聲。
苟豈心中隱隱有不好的預感,匆忙策馬趕上前去,待他看清山頂上的情形後,頓時又驚又怒!
只見觀刑台上,正有七八名靈獸峰弟子正朝著對面山崖指指點點,天空中還有十幾頭雄鷹在盤旋,崖邊一名弟子不斷呼哨指揮,命令空中的鷹群去攻擊對面山崖上的染染。
鷹群之中,為首的一頭雄鷹身軀壯大,通體沒有一根雜色羽毛——苟豈一見就認出它是黃旭的靈獸,當初宋賢帶黃旭來誣陷自己時,就曾與此鷹有過一次交鋒。
這頭雄鷹眼神陰狠,不斷降落在刑柱下啄食染染的血肉。被鎖鏈牢牢捆縛無法動彈的染染,面對著滿天嗜血的雄鷹,眼神中又是驚恐又是痛苦。她身上多處被啄傷,鮮血橫流,連衣襟也已經殘破不堪,露出了大片肌膚,靈獸峰弟子們眼神直勾勾地看著,均是一臉淫笑,黃旭口中還喊道:“乖鳥兒,快把她褲子也啄掉,給大夥開開眼!”眾人大笑,一時間汙言穢語不絕於耳。
染染屈辱難當,流下眼淚。
看到這一幕,苟豈目眥欲裂,全身血液上湧,生平第一次怒到根根頭髮都倒豎起來!
何等卑劣的人,才會對一個將死的弱女子做出這樣無恥的事?!
“的盧,殺過去!”
他咬牙喝道,縱馬向前狂奔而去。靈獸峰弟子聽見雨點般的馬蹄聲,紛紛回頭,一見是他,都有些意外,唯獨黃旭心中得意地冷笑:果然來了。
黃旭斜睨道:“我靈獸峰門下在此地郊遊,閑雜之人速速退開。”
苟豈理也不理,逼近眾人之時,他一揚手,“嘩啦”一聲朝眾人灑出一百張雷符!
漫天符紙紛紛揚揚,靈獸峰弟子們何曾見過這等恐怖場面?一個個都嚇蒙了,以為苟豈真的瘋了要下殺手,下意識就要四散奔逃。
黃旭卻早已料到,大笑道:“又是雷符,你還真是一點都不長記性,看來是黔驢技窮了。”說罷,祭出打仙磚,高舉過頂,一時間,雷符化作的諸多雷電,全都被牽引向打仙磚,非但沒有傷到眾人,卻反而成了黃旭法寶的養料,令磚上寶光更加熾盛!
靈獸峰弟子這才安心下來,紛紛拍手叫道:“黃師兄威武!”
但令眾人沒想到的是,苟豈看都不看他們一眼,灑出符紙後,直接縱馬朝崖邊奔去,的盧四蹄如電,越奔越快,來到崖邊時,直接朝著對面的天刑山縱身躍去!
“不好!”黃旭見到這一幕,臉色陡然一變,暴喝道:“快攔下他!”
然而為時已晚,的盧載著苟豈在深澗上空劃過一道彩虹般的弧線,在最高點的一瞬間,苟豈瞄準著天空中的鷹群,再度灑出一大把符紙……
“他想殺咱們的鷹!”眾人終於明白苟豈的真正意圖,紛紛驚叫出聲。
其實,先前那一百道雷符,只不過是佯攻手段,目的隻為吸引眾人注意以及牽製打仙磚,借著這一步創造的時機,直接縱馬越過深澗,跳往染染所在的那一頭,才是苟豈真正的目的,而第二把灑向鷹群的雷符,才是他真正的殺招……
也不怪沒人識破,對尋常弟子而言,一百道雷符算是一筆十分可觀的財富,誰能想到會有人奢侈到用來佯攻?更何況,兩邊懸崖之間足足有十丈之遠,誰又能想到,真有人敢騎著一匹馬躍過去?
“轟隆轟隆轟隆!”
數百道雷電同一時間炸響,如同九天降下的雷霆,瞬間將天空中盤旋的十幾頭雄鷹打成齏粉,漫天鷹唳戛然而止,連一根鳥羽都沒有留下。
與此同時,的盧也從容落地,踏在天刑山的懸崖邊上。
見到這一幕,黃旭又是痛惜,又是憤怒,他氣得渾身顫抖,猙獰道:“狗雜碎,你敢殺我靈獸?!”
那頭雄鷹他從很小就開始養,而且是他叔叔親自挑選的極品幼禽,多年來喂食了許多靈草,投入極大,倘若好好養下去,完全有晉升玄階乃至地階的可能……可如今,卻被打得連根毛都沒有了,多年心血毀於一旦,叫他如何接受?
而其余十幾頭鷹,雖然都是黃階,但飛禽培育不易,對靈獸峰而言亦是一筆寶貴的財產,而今被殺得一隻不剩,這叫黃旭回山後如何交代?
靈獸峰眾弟子均是雙目噴火,紛紛隔著深澗怒喝道:“敢殺我們靈獸峰的飛禽,活膩了嗎?”“這件事絕對沒完!”“小畜生,你這條命都賠不起!”眾人氣急敗壞,偏偏相隔十丈,飛禽又都死絕,根本拿他毫無辦法。
苟豈置之不理,徑自走到刑柱之下,解下道袍,披在染染的身上,低聲道:“對不起,我來晚了。”
染染緊閉著眼,顫抖道:“別跟我說話……會牽連你的,你快走吧。”
苟豈大笑,揚聲道:“牽連我?怎麽會!你我素昧平生,之前從沒見過面,我今天本來只是來瞧熱鬧罷了,見到這等不平之事,才憤然出手,不至於有蠢貨據此就認定我是給你送藥的人吧?”
他見山間沒有起霧,就知道左近必然有執法堂的人在暗處盯著,於是故意說出這番話,既是為自己行為的申辯,也是對他們目睹染染遭遇卻冷漠旁觀的無情譏諷。
天刑山上空空蕩蕩,四下裡無人回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