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愁接著道:“待我禦敵時,你就去將燭龍眼交給司馬壽,讓他務必攜此物遠離戰場。”
苟豈道:“何必交給一個外人,我拿著也是一樣。”
莫愁搖頭道:“縱然我纏住匪首,那些小妖也不是你能招架的,戰場上情勢混亂,不計其數的流矢、暗器,你都能避過麽?以你凡人之軀,擦著碰著都有性命之虞。而司馬壽好歹是煉氣境,雖然他這一派底蘊淺薄、境界的水分大得很,但在亂軍中自保還是不難的。”
苟豈心想確實,他提議道:“仙姑,咱們何不索性挖一條地道遠遁而去?既然今日情勢凶險,不如暫且避戰,待天黑後再來找回場子?”
莫愁嗔怒道:“你這是什麽話,本座何等身份,豈能在一頭低賤的牛妖面前逃之夭夭?這要是傳出去,誰還會認咱們凌霄門是天下道門之首?”
苟豈歎道:“好罷,仙姑不肯退,那我舍命陪著你就是。”
過了一陣,外面開始隱隱有呐喊聲、廝殺聲傳來,似乎群妖已開始攻山。
苟豈聽在耳中,十分不安,但卻只能龜縮在這小小一方靜室中,滋味實在不好受。
又過了大約半個時辰,忽然地面隱隱震動起來,莫愁似乎察覺到什麽,臉色微變:“不好,有一支妖軍衝著咱們來了。”
苟豈恨恨道:“才拖了半個時辰,司馬老兒也太不濟事。”
莫愁沉聲道:“這裡待不得了,你先出去,用燭龍眼遮蔽太陽,我才好出手。”
說著,她拿出一件寬大的黑袍裹住嬌軀,連帶著頭臉也一起嚴嚴實實地蒙住。
“是。”
苟豈緊握著燭龍眼,深深吸了口氣,猛然衝向大門,破門而出!
在晦暗小室中幽閉了一天的苟豈,陡然間置身朗朗乾坤之下,不禁心中一暢。但當他看清室外的情形,卻又頓時心中一涼。
放眼望去,漫山遍野都是妖獸,數十頭牛妖,正結隊成陣向此地衝撞而來,上百隻猴精在高處搖旗呐喊,天空中烏泱泱無數的禽鳥遮天蔽日,此外還有密密麻麻的雜妖正在進攻山門,而觀星閣這邊,近百名弟子結成一道圓形劍陣,正在拚死抵禦。
天空中,一頭龐大如山嶽的金色巨牛凌空而立,正與司馬壽遙相對峙。
苟豈望著無邊無際的獸潮,不禁兩腿發軟,他這才明白今日的危機有多可怕,自己剛學會的伏羲步也許單打獨鬥時能立於不敗之地,但若陷入複雜的戰場,如何能自保?四面八方都被妖獸堵死,還談什麽進退趨避?
這時,身後傳來一聲悶哼,似乎是照進靜室的陽光令莫愁十分痛苦。苟豈急忙高舉燭龍眼,朝遠處奔去。
燭龍眼驀然暴露在陽光之下,很快就發生了變化,一隻可怕的瞳仁漸漸浮現在眼球之上,似乎是上古的神獸被喚醒,天空中風起雲湧,朗朗青天竟然被一片暮色籠罩。
下一刻,天地間出現了一副“晝夜並存”的奇景——滿天陽光都向燭龍眼匯聚而去,被牽引到一個點,就像一個曠古絕今的“大漏鬥”,將太陽與大地連接,漏鬥裡面是白晝,外面是黑夜。
而燭龍眼則變得耀眼奪目,如同黑夜中唯一的光源,折射出微弱光芒,使得“漏鬥”外的黑夜也勉強可視。
霎時間,觀星閣弟子、群妖都沒入了無邊黑暗,唯獨苟豈身處於光明之中。他頓時成了戰場上唯一的焦點,所有人與妖的目光都落在他的身上。
苟豈被無數雙眼睛盯得發毛,
心虛道:“那啥……怎麽天黑了……跟我可沒關系啊,我是來打醬油的……” 金牛怪從高空俯視,看到苟豈手中的燭龍眼,立刻臉色大變,命令道:“兒郎們,速速拿下此人,將他手中之物毀去!”
司馬壽則狼狽叫道:“峰主,快救救我觀星閣!”
靜室中,一道劍光應聲飛起,帶著斬破日月的氣勢,攻向金牛怪。
金牛怪不敢硬接,倉皇避開,它似乎知道出劍之人的弱點,直接朝“漏鬥”區域的白晝衝去。
莫愁在夜色中乘風飛起,朗聲道:“司馬掌門,你快去接過燭龍眼,盡量拖延時間,這頭牛妖交給我來收拾。”
“是是。”司馬壽連聲答應,從空中落下,從苟豈手中接過燭龍眼。
這下子,漫山遍野的妖獸頓時朝司馬壽圍剿過去。他面對四面八方襲來的獸潮,不禁滿頭大汗,手掌連連揮動,每一次劈出,都會發出一道無形劍氣,斬殺數頭妖獸。
苟豈趁機逃到遠處,見到這一幕,頓時氣急敗壞道:“你擱這劃水呐,快放AOE啊!你是煉氣境,怎麽不放群攻法術?”
司馬壽也急眼了,沒好氣道:“你小子當群攻法術是白菜嗎,什麽門派都有?老夫能學到這一招‘無形劍氣’,都是靠年輕時偶然的機緣,你當誰都跟你凌霄門一樣有深厚傳承麽。”
苟豈無言以對。
這時,天空中金牛怪忽然下令:“兒郎們,別管那老道,不惜代價,全力攻破觀星閣弟子的圓陣,破陣之時,大夥兒一起吃個痛快!”
這道命令響徹天地,大地上群妖一頓。高山之上,猴群紛紛舉動令旗,群妖立時改變了方略,以少數妖獸牽製司馬壽,大軍主力去圍攻弟子們的劍陣。
很快,觀星閣弟子那邊就出現了傷亡,幾名弟子橫屍在地。
司馬壽痛心之極,但肩負護寶之責,無法分身去救,隻好催促道:“求峰主速速斬殺此獠!”
莫愁何嘗不想,然而金牛怪狡猾之極,隻躲在白晝區域一味閃避,坐等手下群妖打開局面。莫愁只能在“漏鬥”之外,以飛劍隔空攻擊,一時竟奈何它不得。
司馬壽關心則亂,不慎中了一頭猛虎的掌擊,幸而有法力護體,沒有大礙。但過了不久,只聽遠方一道慘呼,又是一位愛徒身死。
司馬壽老淚縱橫,一個疏忽,竟又被一隻流矢射中了燭龍眼。他驚慌地抹淚查看,見燭龍眼沒有異常,才稍稍安心。
遠處,苟豈看到這一幕,又是為寶物心痛,又對司馬壽的慈愛之心感到不忍。
望著無邊無際的獸潮,他心一橫,咬牙喊道:“司馬掌門,你去救徒弟吧,我來保護燭龍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