苟豈扶起司馬壽,說道:“司馬掌門,我和玉霄峰主千裡迢迢來到貴派,一路上從未中途停留,因此她的行蹤必然是從觀星閣泄露的。縱然你不知情,但你門下出了內鬼,你也難辭其咎。”
司馬壽面如土色,低頭道:“是。”
苟豈道:“先不忙著追責,你山門被毀,弟子死傷眾多,還是先去收拾一下殘局吧,稍後我再告訴你要怎麽做。”
司馬壽道:“是,道友若能保全敝派弟子的性命,老夫一輩子感激不盡!”
“放心,你先回去吧。”
目送司馬壽走後,苟豈問道:“仙姑,荀先生,方才你們說的‘羅浮教‘是什麽來頭?”
荀無憂解釋道:“天下道門,向來以凌霄門與羅浮教兩派居首,然而羅浮教現任掌教野心勃勃,多年來屢屢挑釁,企圖凌駕於我派之上,已經和咱們結下血海深仇。大師姐身上的毒,就是拜他們所賜。”
說到這,他又歎道:“師姐,你不聲不響帶著苟豈離山,實在太冒險了,你下次想出來時,叫上我或者邱師弟也好。”
莫愁神情蕭索,淡淡道:“知道了。”
苟豈心中尋思:莫愁前輩對自己這麽好,若是能幫她化解體內之毒就好了……此事自然難如登天,要不要為她用一張許願符?
這時,天色已晚,夕陽西下,天地間白晝與黑夜的界限已不分明,“漏鬥”也消失不見。見狀,苟豈便收起燭龍眼,交還給了莫愁。
三人離開峽谷,來到觀星閣的斷壁殘垣中,見司馬壽已收斂了戰死弟子的屍首,其余傷員也都處理了傷勢。
苟豈走進人群,四處噓寒問暖,慰問受傷的弟子。眾人還不知道此刻滿門上下的性命都懸於此人之手,但見到他今日力挽狂瀾的手段,都有些敬畏,對他十分客氣。更有幾人為前些日子的無禮向他道歉。
見事情處理得差不多,苟豈把司馬壽叫到一旁,當著莫愁、荀無憂的面,面色不善地質問道:“司馬掌門,你其實知道門下內鬼是誰對吧?”
聽到此言,莫、荀二人目光一凝,司馬壽渾身微顫,惶恐道:“道友說笑了,老夫若知道是何人欲害峰主,豈會包庇?!”
苟豈冷笑一聲,從懷中拿出一封信來,目光逼視著他,森然道:“我已在這張信紙上寫了內鬼的名字,你現在要做的,就是去把那個內鬼的首級帶來,兩相印證,如果人頭和名字對得上,就放過你滿門上下,如果對不上,那恐怕今日觀星閣將滅門於此!”
司馬壽臉色大變,道:“難道道友知道敝派的叛徒是何人?可否請你賜教,老夫是真的不知道啊……”
苟豈不理,向荀無憂道:“我數三個數,如果司馬掌門執迷不悟,煩請先生出手。”
荀無憂祭出一朵紫雲,淡淡道:“聽你的。”
苟豈朗聲道:“三。”
司馬壽冷汗岑岑而下,一時竟手足無措。
“二。”
數完第二聲良久後,眼看司馬壽仍無動於衷,荀無憂面色一沉,虛掌向空中的紫雲一推,朝觀星閣弟子的方向送去。
司馬壽終於沉不住氣,顫聲道:“慢著!”
他遲疑良久,長長歎了口氣,持劍離去,不久後,遠處傳來一陣驚呼與尖叫。
片刻後,司馬壽提著一顆人頭走來,扔到地上,低聲道:“這是我三弟子毛慶,二十年前帶藝上山,他武功練得很雜,但師承這種東西,終究瞞不住人……日子一長,
我自然看出他是羅浮教安插在我門下的暗子。” 苟豈撩開人頭上沾血的頭髮看了一眼,滿意地點點頭,打開信封,揭開信紙示與眾人,上面只寫了一個字——
正是“毛”字。
司馬壽忍不住道:“道友怎會知道誰是我門下叛徒?”
苟豈不答,而是慢慢問道:“不知這毛慶家世如何?”
司馬壽回答道:“老夫調查過,他是西涼人士,家中是天水城的大戶,父母望子成龍,把幾個兒子都送到道門修行,不過都是普通的門派,也不知道是怎麽和羅浮教搭上線的。”
苟豈道:“好,那麽司馬掌門最後要做的,就是將這毛慶的人頭送回天水城的毛家,並附送信件一封,說明他與積雷山妖族勾結的事實。”
聽到這裡,荀無憂明白了苟豈的用意,忍不住點了點頭。
司馬壽卻面露難色,哀求道:“人心都是肉長的,何苦讓他家中老父老母面對這樣的噩耗呢,依我看……不如還是遮掩此事……”
苟豈打斷道:“晚輩人微言輕,如何處置觀星閣, 終究是兩位峰主說了算。司馬掌門跟我裝糊塗,可沒有意義。”
司馬壽一怔,看了看莫、荀二人,不敢再推脫,歎道:“老夫這就照辦。”
說完,他就提著人頭禦劍而去。
待他走後,莫愁不解道:“你說這老兒裝糊塗是什麽意思?讓他將這個內鬼的首級送回家族,又是什麽用意?”
荀無憂代替苟豈解釋道:“司馬壽早就知道這個毛慶是羅浮教安插的暗子,卻一直假作不知,就是不願意得罪羅浮教。而今苟豈逼他殺了此人,就相當於給咱們凌霄門納的投名狀,毛慶在這個時候被殺,羅浮教與觀星閣再無轉圜余地。之所以讓他將首級送出去,也是防止他事後再遮掩。”
苟豈笑道:“不錯,今後凌霄門若再與羅浮教紛爭,觀星閣只能站在咱們這邊。更何況,羅浮教暗中指使積雷山攻打他山門也是不爭的事實,咱們手段雖不光彩,但真正在逼他站隊的人,可不是咱們。”
“不錯,你處理得很好,既不用多造殺孽,又不用擔心觀星閣倒戈相向。”荀無憂滿意地拍了拍他肩膀,話鋒一轉道,“不過,你是怎麽知道誰是內鬼的呢?”
苟豈心中一緊,不動聲色地笑道:“純屬運氣。前些天夜裡,我偶然看到那個叫毛慶的人鬼鬼祟祟地放了一隻信鴿,當時沒細想,今天才意識到他是在給羅浮教通風報信。方才慰問那些弟子時,我故意湊到毛慶身邊東問西問,司馬老頭臉色一下子就難看起來……如此我心裡就有數了。”
荀無憂笑道:“那你運氣確實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