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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阮與阿遠》卅9章 紅白海棠
  將將可以下床走動的那天,剛好是霜降。只是覺得身上冷心裡也堵,阿遠找遍了一整間屋子,卻連一壺酒都沒有。

  還在架子上翻騰的時候,身後有人推門進來。阿遠回頭,見來人是個面生的小廝。

  小廝低頭行禮,客客氣氣,“九爺,小的是管書院藏書的,林老爺吩咐我來問問您,您可想好了要什麽。”

  “什麽要什麽?”阿遠的腦子還在酒上面。

  “林老爺說,讓您挑趁手的武器學……”

  “都是新學,還有什麽趁手不趁手。你隨便給我本就行。”阿遠盯著那小廝,有些出神。

  小廝也發現了阿遠正看著自己,有些手足無措。“九爺……”

  “外面可是起霜了?”阿遠指著小廝的衣服,肩膀上有些輕微的水漬。

  “哦,哦哦……”小廝伸手拍了拍。“是下霜了,九爺,今兒是霜降,天也驟冷了。外面涼,屋裡暖和,進來就成水了。”小廝點頭細細地回話。

  “是霜降啊…..”阿遠把目光移向窗外。寒露時節出來,以為是個結束,如今霜降了還在漂泊。這兩個時節之間,隔著的只是一場夢魘。

  小廝等了一會,見阿遠不說話,隻好又試探著說:“九爺,您還是挑一個趁手的吧,您讓小的隨便拿,這可是難為小的了。”

  阿遠回過神兒,禮貌地笑了笑,點點頭,“那就用劍吧。隨便找兩本劍譜給我就行。”

  “要什麽樣的劍呢?小的也能去置辦。”小廝畢恭畢敬地問。

  “輕巧一些的吧,別太長。”阿遠隨口說。

  “是……”小廝張了張嘴,又沒說話。

  “怎麽?不方便?那隨便什麽都行。”阿遠擺了擺手,轉身又去屋子裡踅摸酒。

  “不不,方便,小的只是想問……”小廝欲言又止。

  “嗯?問什麽?”阿遠停下了動作扭頭看著他。

  小廝訕笑道:“這事兒跟小的本來也沒關系,是小的瞎操心多嘴問一句,不是聽說兵器一寸長一寸強嗎?九爺您為什麽說要短些的呢?”

  “那還一寸小一寸巧呢,各有各的好。”阿遠也沒留意,應付著回答。這小廝自然不知道阿遠要這武器到底是做什麽用的,也不能解釋太多。

  “呃,竟是這樣……”小廝喃喃自語。“那劍譜呢?書院裡也藏著好些有名的難得的劍譜,您為什麽說隨便拿一本呢?”

  阿遠怔了怔,反而笑了。“怎麽,你習武?或是練過什麽……”

  “沒沒沒。”小廝趕忙擺手。“小的倒是想,哪有這個福分。從小就是個伺候人的命,混口飯吃不錯了,哪能學這些。只是管著藏書,閑的時候翻看也能看到一些講兵器功夫的典籍,心裡難免琢磨。您見笑了,就當小的信口胡謅吧。”

  “學這些的人也未必就是有福分的人,也是為了混口飯吃。像你這樣,自己心裡感興趣才去琢磨,自然是最好的。”阿遠笑著走到桌邊,燙了茶杯,洗了茶葉,邊泡茶邊耐心解釋,“劍譜好比這一壺水,練劍的人好比這茶杯。茶壺自然有大有小,就像劍譜有深有淺,可實際上再普通的劍譜,練劍的人若能掌握其六七成已算不錯了,就像這茶壺再小,茶杯也裝不下。所以隨意一本劍譜,若能安心鑽研勤加練習,都夠用了。”

  話說完,茶也細細地泡好了,阿遠抬手對小廝做了個請。這人說話細致又周到,待人也熱情大方,雖是在林老爺手底下乾活的,阿遠心裡卻並不反感這人。

  小廝見阿遠給自己倒了杯茶,反倒嚇得連連後退。“九爺,這不敢,再髒了您的杯子……”小廝說這話的時候眼睛還瞄了瞄窗外。

  阿遠愣住了。沉默了片刻,還是笑道:“好,是我疏忽大意了。讓你為難了。”

  “不不……”小廝看著桌上冒著熱氣兒的茶杯,想解釋幾句,卻實在無從解釋,只是後退了一步,歎了口氣低聲道,”九爺,您待人和善,小的雖不認識您,說句不知死活的話,打心眼兒裡覺得您親切。平時我問別人這種問題,他們都讓我一邊呆著去,也不願和我解釋這些,我心裡知道他們覺得我不配,和我講那些都是浪費口舌。可您不一樣,您不僅給我耐心講解,還……哎,我這輩子只有給別人倒茶的份兒,哪有人向您這樣細心地給我倒茶……”小廝偷偷扭頭抹了把眼淚。“可林老爺吩咐過不能和您親近熟絡,小的要是和您喝茶被外人看到……”

  阿遠也後退了一步坐在了椅子上,雖是笑了笑,卻讓人見了心頭髮緊,鼻子也發酸。“你不必為難,是我一時大意了。我當然是明白你的意思的。”阿遠的手指在茶杯沿兒上劃了一圈又一圈,孤寂又徘徊,像是風中打這旋兒的落葉。“以後如果有緣分,你來問我我再細細給你講。”說完便拿起茶杯自己喝下了。

  “好。”小廝又抹了把淚。“不過可能沒有緣分了,下次會有別人給您送來。我們不能見您超過一次。”

  阿遠笑著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最終也沒再說什麽。

  小廝離開的時候,屋外已經下起了雨。霜降時節的雨很涼,在屋裡都能感到一陣陣的寒意。

  “九爺,您保重,小的就回去了。”小廝畢恭畢敬行了個禮。

  “我送你幾步吧。”阿遠覺得這小廝心地真誠,如果不是隔著個林老爺,這淒風苦雨的時節,說不定二人還能認識認識聊個天。順手在門口拿了把傘,阿遠將小廝送出了屋子。

  剛出房間到屋門口,值守的人就把阿遠攔下了。“九爺,您不能出這屋子。”

  小廝回頭站著,一時間有些進退兩難,阿遠停了停,還是笑著說,“好……我這身子,現在也走不了幾步,到這兒就算遠的了。”打量了一眼淅淅瀝瀝的雨,阿遠把傘遞了出去。

  還是被守衛的攔下了。“九爺,也不能往外傳東西。”

  阿遠的手在空中停了一會兒,點了點頭。輕聲說了句,慢走,那就不送了。看著一院子的枯枝黃葉,都在雨裡半死不活低煎熬著,阿遠又問了句值守的人,有酒嗎?

  說著掏出了錢彎腰放在了門檻上,起身的時候有些吃力,長長舒了口氣。“秋色悲疏木,鴻鳴憶故鄉。誰知一樽酒,能使百秋亡。方便的話,還勞煩這位兄台備壺薄酒。”說罷便轉身回了屋,隻留下門口值守的二人和準備離去的小廝呆呆地站著,也留下了這句話在雨中久久消散不去,一字一句比這寒雨還打在人心頭。

  外面亮些,屋裡暗些,阿遠的身影很快就隱沒在了暗影裡。小廝搖了搖頭,心裡歎了口氣。他現在清楚為什麽林老爺不允許和九爺見第二面了。

  斯人冰魂雪魄,寒冽不凍。見一面心已趨之。

  .

  從這間屋子向外看,深秋的庭院早就沒了色彩。院子裡有一棵落盡了的海棠,枯枝在秋風裡搖曳。又或者說,枯枝從沒有被朔風摧斷。

  風疾才知草勁。

  天已經黑了,阿遠一直站在窗邊,舉著燭火,照著那株沒有了海棠的海棠。

  到底還是給了一小壺酒,一小壺最便宜的小燒。阿遠已很滿足。

  他也不能喝很多,還有一些事情要想明白,只是這些天來想得越明白,就越是煩心,越想就此喝死。

  有兩件事情費琢磨。一是姓林的究竟打算用什麽辦法把王府正門的守衛引開。得是功夫相當好的人,抱了赴死的心,才能和那些守衛糾纏一定的時間,給自己留下從後門攻入的時機。姓林的手底下頗有一些死士,可姓林的又一定不會用他自己的人。那到底哪兒才有這功夫好,又不怕死的人呢。

  第二件事情就是自己身邊的看守。這裡的層層把守未免也太嚴了些,嚴的不像是防人進出的,倒像是防消息進出的。想不明白的是,姓林的要的無非就是把阿阮捏在手上做威脅,讓自己跑不了。他已經做到了啊,那還有什麽消息能這麽怕被傳進來呢?

  按照姓林的說法,阿阮現在能不鬧事兒就是因為姓林的告訴他自己現在被控制著, www.uukanshu.net 否則依著阿阮的性子,早就得把臨淮書院攪個天翻地覆了。那他只要封鎖住阿阮那邊的消息,讓阿阮找不到這宅子,不知道這裡的狀況就可以了,為什麽要把這邊也徹底封死呢?

  事情就怕一遍一遍地琢磨,阿遠的腦子裡閃過一個念頭,能把這兩個疑問都回答了。可只是這一閃念,阿遠就出了一身的冷汗。他不敢想,卻也不敢不想。這念頭一上心頭來就趕緊丟在一旁,思忖片刻又戰戰兢兢地拾起。

  會不會阿阮就是那個被用來引開前門守衛的人。那個準備赴死之人。

  會不會姓林的打算用阿阮當擋箭牌。

  一字一頓,心頭一步一停。

  ......

  阿遠的手止不住地顫抖。

  一定是這樣,姓林的步步為營謀劃至此,十二樓如今隻以為自己死了,阿阮帶著自己的屍體離開了。所以如果阿阮懷恨在心,打算同歸於盡殺了掌櫃的報仇,聽上去十分合情合理。等前門的布防都去圍攻阿阮了,再讓自己這麽個已經死了查無可查的人從後門借機攻入。如此一來,與臨淮書院半點兒關系都沒有。

  阿阮現在能安心待在臨淮書院就是因為姓林的用自己做要挾,讓阿阮去替他辦事,也一定允諾了阿阮什麽事成之後就放人之類的話。只是阿阮不知道,他這一去就是死,根本回不來,他被送去不是殺人的,是被殺的。

  阿遠捏碎了杯子。

  沾了血的白瓷碎片落在地上,像是秋風中落了一地的紅白二色海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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