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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阮與阿遠》廿5章 梅花3弄
  戌時末,八寶茶樓裡帶著脂粉味兒的絲竹管樂聲響起,嫋嫋娜娜纏纏繞繞為淮水畔尋歡作樂的達官貴人,供人尋歡作樂的歌姬舞伎都抹上了一層嬉笑的妝容。

  樓下有人喊春桃。

  隔著門聽到,春桃笑笑放下茶杯,腰間抽出把笛子。“父親,二位弟弟,我一會兒下樓吩咐晚膳給你們送上來,幾個曲子也就半個多時辰,你們吃完了我估計也就回來了。”

  小福子急道:“姐姐不也沒用晚膳嗎?那麽多吹拉彈唱的,先換個別人不行嗎?姐姐一起吃了晚飯再去吧。”自從死了娘,小福子家裡的兩個女人都是病病歪歪地要他照顧,忽然得了這麽個姐姐,端茶遞水地照顧自己,小福子心裡覺得暖融融的。有娘也不過如此吧,端一碗飯,倒一杯水,黃昏時坐一坐,笑著講講這輩子的悲歡。

  春桃輕輕拍了拍小福子的腦袋:“傻弟弟,那可不行。這館子裡就我一人會竹笛,沒人能替換。如今的歌樓藝館多是撫琴彈瑟的,琵琶箜篌常見,竹笛卻被認為是鄉野之物,這種地方少之又少。”

  許大夫笑道:“笛子比之古琴絲毫不遜色,《梅花三弄》最早就是東晉叔夏所譜的笛曲,直到唐代才由顏師古改為古琴曲。你春桃姐姐的《梅花三弄》可不是鄉野之曲,頗有古韻,說是天上而來也不為過啊。”

  阿阮愣了愣,忽然問道:“春桃姐姐,小九可知道你有這獨一無二的技法?可曾聽過這曲子?”

  春桃皺著眉似乎也想不起來。這曲子日複一日上百遍,早就很模糊了,誰聽了誰沒聽,誰在場誰不在,她也想不起來了。

  還是許大夫記得真切:“聽過,他第一次帶我來這裡就是為了安頓我,當時春桃就在吹這首梅花引,小九還說這竹笛樂坊少見,想來是到此之前在鄉間輾轉飄零過,習得此技法,這樣的姑娘,多半應該能體會悲歡離合,願意幫我渡此一劫。”

  春桃聽了竟怔怔地出了會神兒,低語道:“這樣說來,小九弟弟也算是半個知音了……”只是這話音剛落,又馬上換了副那慣用的笑模樣兒打趣道:“呦,我當這小九弟弟是看我面善才找到的我,沒想到打聽我的曲子那會兒就盤算上了啊!”

  春桃還想說什麽,阿阮攔了一句,行禮道:“春桃姐姐,我有個不情之請。你若能答應,我此生粉身碎骨無以為報。”

  春桃急急地扶起阿阮,也不嬉笑了,隻說道:“講什麽粉身碎骨,都說過了,我有你們這三個弟弟,不嫌棄我這半生泥土裡打滾兒,拿我當自己人看,我就是你們的親姐姐,還有什麽不能答應!”

  阿阮眼框裡面有淚,在燭火中星星點點,零零碎碎地照著人間的情深意重,多一分就矯情了,少一分就涼薄了。

  “我只求姐姐能隨我去一個地方吹一曲。如今那個地方我還找不到,但很快我就能找到。也許我靠不近,但姐姐的笛聲小九一定能聽到。”

  “無論遠近,天涯海角,你說哪兒我就去哪兒。”春桃笑了笑,轉身出門下了樓。

  “春桃,春雨,這兩個名字,聽起來就像姐弟啊。”許大夫望著春桃下樓的背影喃喃自語。

  樓下笛聲起。

  一弄叫月,聲入太霞;

  二弄穿雲,聲入雲中;

  三弄橫江,隔江長歎聲。

  .

  原本心裡存了個疑影兒的事兒,如今便有了八九成的把握。只是這八九成的把握也成了八九成的重量,壓得阿阮喘口氣兒都沉重。

原來自己已經被人攥在手裡威脅阿遠十幾年了。  從八寶茶樓出來的時候,天已經黑透了。小福子支支吾吾了幾次,也沒說個囫圇話,阿阮瞟他一眼轉身裝作要走,小福子這才喊住阿阮:

  “十二爺,您可是懷疑過九爺給您吃了不好的藥?”

  “唔?”阿阮一時間沒聽懂。

  “這本輪不到我插話,可您要是因著這藥曾經懷疑過九爺,就傷了九爺的心了。九爺事事以你為重,就是親爹娘親兄長也做不成這樣啊!”小福子那圓鼓鼓的臉上也多了幾分大人般的神色。或許他早已經長大了吧,親情是什麽,牽絆是什麽,摸爬滾打這麽多年,沉甸甸掛在肩頭,他比很多人都懂。

  阿阮被小福子問了個愣神兒,腦子一直都沒有拐過這個彎兒來,別說懷疑阿遠了,就是阿遠把毒藥當著面兒放好了給他吃他也高高興興就吃了。阿遠撿來阿遠養大,阿遠的好惡就是這個世上唯一的標準。

  小福子見他愣神兒,眼睛瞪得更圓了,抬著頭撅著嘴道:“您今天來不就是為了問那藥嗎?九爺之前給您吃的藥不對,您心裡有了懷疑。多虧是許大夫今兒講清楚了,真相大白了,知道了九爺也是被人誆騙的!您說過,您這病是幼時就得了的,那時候九爺也沒多大,怎麽能分辨藥的真假?自然是哪個人說能治你的病,他就去用哪個人的藥嘍!怎麽會存心害您!我若是像您這樣有個疼我照顧我的兄長,我是半分也不會懷疑到他的!”

  阿阮看著他那一副伸張正義的表情,哭笑不得。

  “阿遠為何要害我!他直接過來掐死我我也不會還手啊!他要我做任何事情不需要用任何藥物,直接告訴我就行了!”

  “那您為何懷疑九爺!”

  “我自始至終都沒有懷疑過阿遠啊!”阿阮一把抱住小福子的腦袋使勁兒揉搓。“你快讓我看看你這裡面裝了多少水加榆木疙瘩!”

  .

  “小福子,你能對阿遠如此信任,我也替阿遠謝謝你。我們沒有白交你這個朋友。只不過,你說錯了一點,阿遠不是受人誆騙的,而是受人威脅的。”阿阮深深吸了口夜風,又長長地歎出來。“有人既不給阿遠方子,也不給他足量的藥,明顯是要用我的病威脅阿遠替他們做事。阿遠不是十二樓的叛徒,我才是那個混蛋。”

  眼下已經很清楚了,一直以來阿遠的藥都是從林老爺這裡拿的,不給方子,不給足量,用一次給一次的,以此長時間要挾著他。

  阿阮搖搖頭笑了,阿遠原來既沒有給臨淮書院做事,也沒有給十二樓做事,一直都是在給自己這個不爭氣的小兔崽子做事。

  想來阿遠這些年一直都在想辦法尋找能替代的方子,又不敢明目張膽地到醫館藥鋪打聽,直到遇到了許大夫。

  如今林老爺只是不知道阿遠已經弄到了新藥,所以才給了自己舊的藥丸兒,說是阿遠給的,一時露了馬腳。

  .

  “九爺還是沒有消息嗎?”小福子邊問眼睛邊在四周瞟來瞟去,好像能從這黑夜中的冰涼水汽裡拚湊出個阿遠似的。“九爺那麽個心細又周全的人,怎麽會傳不出來一點兒消息呢?”

  “現在怎麽找阿遠,我心裡大概有個了數兒,但即便能靠近,也是見不到的。阿遠兒的情況一定是極其棘手,否則如你所說,他怎會不想辦法讓我知道他的消息。如果沒猜錯,他的周圍應該有重重圍困。眼下還有最後一件事情必須弄清楚了,一旦情況明晰,我就馬上去找他。”阿阮順著淮水遠遠望去,那裡是黑夜的深處,吞沒了群山樹木,月華星輝。

  .

  小田推開阿阮房門的時候,鬢邊的幾根發絲忽然被吹起拂過了側臉。

  掌風!

  小田想都沒想本能向後一閃,在門一側的阿阮忽然變掌為肘抵住了小田的後頸。小田無路可退,松開手裡端著的茶盤,轉身出掌劈向阿阮胸口。阿阮一手擋開了攻勢, 反手一抓牢牢握住了小田的手腕,另一手剛好卡在了小田的咽喉處。茶盤落地之時被阿阮出腳穩穩接住了,只有茶杯在上面晃了一晃,又悄無聲息地安靜了。

  “摔了茶盤報信嗎?田大哥?”

  “十二爺您說笑了,我來給您送洗好的杯子,您忽然出手,我當然拿不住茶盤。”小田暗自用力向後掙了掙,卻沒什麽用。

  “田大哥好功夫啊,臨危不亂,又能報信又能出手。”阿阮手上使了點兒勁兒,小田又被向前拽近了些,卡在喉嚨上的手更緊了。

  “我是林老爺的貼身隨從,自然要會點兒拳腳功夫防身。”小田雖然被牢牢牽製住,說話比起平時反而穩當許多。

  “田大哥,我也不想和你再乾耗了,我拿你去和你們老爺換小九,你意下如何?”阿阮的手指眼見著一點一點深入卡進了小田的咽喉,小田的呼吸明顯急促了許多,臉色也開始變化,聲音沙啞又斷續,眼神卻盯著阿阮不曾躲閃。

  “其一,別說是用我換了,就是用這一整院子的下人們去換,林老爺眼睛都不眨就會讓你殺了我們,其二,別人不敢說,要想用我去威脅林老爺,恐怕你根本沒法兒把我活著帶到林老爺面前。”

  阿阮忽然松開卡在咽喉上的手狠狠捏住了小田的下頜:“咬舌啊田大哥。這麽忠心。”

  小田的眼神忽然變得很奇怪。阿阮搖了搖頭,這種眼神他很熟悉,他也殺過這樣的人,臨到死前了都甘心為主子做個墊背的。

  死士……

  阿阮心裡輕歎了一聲。臉色卻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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