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紅日剛剛破曉,霧氣還未能被照的散去,還有一絲兩絲乳白色的水汽飄在空氣裡。而延慶城外黑雲騎大寨,一道邊門被人拉開。
幾個穿著破爛布衫的人騎著馱馬,向著西北而去。
這一行人,正是徐彬一行。
而這一去,就已是十余天過去。
此刻再見徐彬他們,與先前全副武裝到牙齒的黑雲騎戰時具裝不同,此時的他們除了每人帶著的一把長劍外,沒有攜帶任何能看得出他們身為黑雲騎身份的事物,而那長劍也專門是從先前伏兵身上繳獲的武器中挑選的。
而馬身上還背了數個鼓鼓囊囊的包裹,裡面裝著的是一些絲綢與鹽鐵,他們正裝作一群行腳的商人行走在東池的地界。
而徐彬此時也背著一把長劍,此劍無劍柄,通體宛若一體鑄成,握之冰涼,隨著靈氣馭內力的運轉這冰涼亦能流轉全身,有平複心緒之效。這劍不是它物,就是盧文昭此前賜下的“玄丙劍”,而他的那把斷刀已讓人送去重鑄,一時半會是帶不回來了。
“福祿侯,我們已在東池陵州境內行了十一日了,距離居巢府應當還有不到三百裡的路程了。”此前在那帳中為首的漢子開了口。
“喚我什長即可。”徐彬騎在馬上淡淡地說道。
“是,什長。”那為首的漢子應承到。
“你們可有人知道這東池的風土人情?”徐彬咬著嘴裡的草根,一邊嚼著一邊含糊不清地問著。
“回什長,小人就是東池國人。”一名在後的光頭漢子答到。
“嗯?”徐彬回過了頭,“那你為何會在屠蘇為軍?”
徐彬話裡看似平淡,但手已經伸向行囊內的符篆,他隨時準備暴起將這名剛劃在麾下不過十個時辰的手下化為一具屍體。
“小人郭立奎,原是東池國人,二十年前東池大亂,東池官軍也在其中趁機作亂,小人的家財細絹都被搶掠燒毀,小人迫不得已只能和家人逃到了屠蘇。其時,小人不過三五歲,因而小人也算地地道道的屠蘇人。”那光頭漢子咧開了嘴笑著。
“原來如此。”徐彬將手從行囊之中抽了出來,雖然也面帶笑容,但心中始終沒能放下警惕。
“對了,還未能請教各位大名呢。”徐彬突然想起。
“什長,小人叫李驄。”那昨晚為首的漢子說道,“其他人除了郭立奎外都是打小就在黑雲騎中長大的孤兒,大家沒有名字,只有代號。您稱呼黑一,黑二就是了。”
“原來啊,沒有名字。”徐彬輕輕歎道,“師兄就是如此欺騙自己的嘛?”
“大人,您在說什麽?”李驄聽到徐彬在言語,但又聽不真切,騎馬湊上前問道。
“沒,還是請郭大哥講講東池的風土吧。”徐彬被湊上來的李驄嚇了一跳,連連擺手,轉移了話題。
“什長可能不知,這世上之宗國也有三六九等之分,一等宗國有七宗二朝,這九大勢力共分天下,而九等的小國便數不勝數。”郭立奎拍馬讓自己距離徐彬近了幾分,他向徐彬介紹著。
“那屠蘇和東池,還有東邊的吳國,南邊的閩國又是幾等?”徐彬也讓自己的坐騎靠向郭立奎。
“屠蘇曾是九等小國,但當今王上勵精圖治,盧帥能征善戰,這十年以來,屠蘇已是七等國。而東池卻是截然相反,二十年前本是七等國卻因為動亂使得民不聊生,雖然土地未變,但國民卻十不存二,如今已是八等國。”郭立奎停頓了一下。
“吳國...請恕小人愚昧不曾聽說,而閩國卻是周遭秩序的締造者,早已是三等之國,閩國之主段氏家主雖然已經很久沒有出現,但卻沒有任何人懷疑他作為一名超級強者的威懾力。”郭立奎將自己所知一一道來。
“嗯,原來如此。”徐彬微微點頭,“你接著說東池模樣。”
“東池現有一十七州,有人口六萬萬,有軍戶一千萬。”
“那豈不是東池幾乎人人皆兵?”徐彬聽後一聲驚呼,幾乎六戶一軍,這對於任何國家都是一個極高的從軍比例,就徐彬所知,就是人人尚武的吳國,軍戶比例也不過十戶一軍。
“是的。但什長莫慌,據我所知東池長期以來軍伍憊怠,再加上這麽高的軍戶比例,讓大量的農戶、商戶、工戶不得不背著極其沉重的賦稅。但即使這樣,在軍內層層克扣下,東池的軍員的待遇依然遠遠不及其他宗國甚至不及其本國的農戶,東池軍隊的戰鬥力並不足為提。”
“但無論如何還是要小心為妙。”李驄在一旁說到。
“我們此次要去的居巢府, 是東池陵州的州府,有戶九十萬,而作為邊境城府,東池的甲一與甲二軍團在居巢鎮守,他們是東池境內最具戰鬥力的軍團了。”郭立奎握了握拳,“若能擊潰這兩個軍團,余下的東池軍士就不足為提。”
“我懂了,所以盧帥把這個任務給了我們。”徐彬打了個哈欠。
“是的,這正是盧帥信任我等啊。”李驄激動地說著。
“嗯。”對李驄的激動,徐彬並沒有流露太多的表情,他正努力將自己代入一名冷靜的臨戰指揮者的角色之中。
“什長,前方有個村落。”一名眼尖的騎士指著遠處地平線幾個凸起的小點。
“大家注意。”徐彬喊道。
幾名騎士齊刷刷地將武器拔了出來,長劍的劍尖朝著地面,身體俯在馬背上,用馬的軀乾盡量地遮住自己的身體,做好了衝擊的準備。
“大家不必如此。”徐彬笑了起來,“我們此刻是一群走商,不是屠蘇黑雲騎。”
這時這幾名騎士才想起此行的身份,都不好意思地笑著摸著自己的頭,將自己的武器收了起來。
“諸位切記。”徐彬接著開口,“在人前我是各位的侄輩小子,是跟著大家出來學習經商的,可不要再叫我什長了。”
“喏。”幾人齊齊遵命,將自己周身的殺氣收了起來。大家翻身下馬,將武器藏在了馬鞍之下,又將準備好的包裹壓在馬鞍上充作隱藏。
“諸位,讓我們面帶笑容。”徐彬說著率先露出了一個純真的笑容,一行九人牽著馬匹向著那遠處的村莊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