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徐彬與盧博坐在延慶城外的黑雲騎軍營之中。
兩人一左一右坐在火堆之前烤著火,身邊有數名黑雲騎的騎士正手持長槍站在一旁守衛。
雖然徐彬、盧博這對師兄弟身為修士,自然世界的氣溫變化已經不會讓他們感受到炎熱或寒冷,但是這黑夜中的火光仍讓他們感受到莫名的心安,他們仍是享受著這難得愜意的時刻。
“師兄。”徐彬看著正在向火堆裡添加木柴的盧博。
“嗯?”盧博挑了一根粗壯的木柴,用力折成了兩半,依次放了進去。
“為何白天要說伏兵是東池,你不是說是衛國的余孽嗎?”徐彬緊緊盯著盧博的雙眼。
“因為王上不希望那是衛國的余孽。”徐彬拍了拍手上的木屑,似乎早上撒的那個謊不是事關千萬人的生死,不過是五歲幼兒隨口的一句無忌童言。
看著徐彬不知所以的臉,盧博接著說“衛國已經不複存在,無論他有五千余孽也好,有一萬余孽也罷,衛國王室已經被黑雲騎殺了乾淨,對於王上來說,衛國不過是昨日的故事,但東池不是。”
“可東池不是已經臣服於屠蘇了嗎?”徐彬步步緊逼。
“他們臣服的不是屠蘇,而是王上和我麾下的黑雲騎。”盧博沒看向徐彬的眼睛,他看著的是不斷挑動的火苗。
“這有什麽區別?”
“區別在於我和王上都會死,我們死後,若屠蘇無明主,屠蘇無精兵強將,東池王室必叛。”盧博說到這,又用力掰斷了一根木柴,“所以要在我和王上還活著的時候,殺光東池王室,讓他們沒有反叛的旗幟,也沒有凝聚的核心。”
盧博說到這頓了一下。
“而這一切,是需要一個理由,才所謂師出有名。”
“可這不是徒增更多的殺孽?”
“為了長遠的和平,有時候,我們必須要做出一些犧牲。”盧博輕聲說到,似乎是在說服徐彬,也似是在說服自己。
徐彬沒有搭話,他也學著盧博的樣,掰斷了一根木柴塞進了篝火之中。
“師兄,王上為何給我如此多的賞賜?”徐彬又提出了一個新的問題。
“不,王上賞賜的不是你,他賞賜的是師傅座下的第九徒。”盧博改了剛剛沉重的表情,笑著說。
“這又有什麽區別?”
“區別大了,王上要的不是師弟你的效力,他想要的是師傅的庇護。”盧博挑了挑眉,“就連我也一樣。我原名徐博,王上是看中了師傅的身份才賜我盧姓,要知道一個合道大能的庇護足以讓許多宗國不敢對屠蘇動手,能夠讓屠蘇從一個千騎小國成為一個萬騎聖朝。”
“那王上為何不直接...”
“他也做了,他請師傅做屠蘇的‘平肩大國師’,與他同位,只不過師傅不曾理會他罷了。其他的師兄弟們也得到了封賞,咱們大師兄就是位列你之上的太傅兼威武大將軍。”盧博看透了徐彬的小心思,不等徐彬說完,搶先一步回答。
“不談這些了。”盧博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塵站起了身。
“今晚帶你去見一下你的部眾。”盧博揮手示意著徐彬,徐彬見了也站起身跟上了盧博的步伐。
兩人在黑雲騎騎士的簇擁下,來到了中軍帳中,裡面已經站著八名騎士。那八人一見盧博走了進來,皆齊齊行禮,口稱盧帥。
“這八人本是一什,在先前的交戰中他們的什長戰死,如今你便是他們的什長。
”盧博朝著那八人一劃,“從今往後,福祿侯便是你們的新什長。” “見過福祿侯。”那八人跪下向徐彬行禮。
徐彬看著自己身前拜倒的這八位漢子,不知下一步該如何做,他求救地看向盧博,卻看見盧博帶著笑看著自己。
徐彬走上前將領頭的漢子扶起,“各位大哥不必如此,小弟還有許多要向各位大哥請教的。”
那八位漢子聽了都直起身,笑著應承下來。
“我讓你們今日來中軍帳,可不僅僅是為了讓你們交心問好的。”盧博笑著,“大戰在即,這次王上遣兵三十萬,就是為了一舉平滅東池。”
“請盧帥下令。”那八名黑雲騎中領頭的那人跪倒在盧博面前請求示下。
“請盧帥下令。”另外七名黑騎也齊齊跪下。
“大軍調集仍需月許,需各位作為斥候先行一步。”盧博發令。
“師兄是讓我們潛入敵境?”徐彬發問道。
“是。”盧博點了點頭。
“願為屠蘇效犬馬之勞,願以我血以獻吾主。”八名騎士不待徐彬答應,高聲地宣誓。
“你們的任務,是先行潛入東池境內,打探東池駐軍情況,準備糧草,掃除東池的前點哨站,為大軍入境做好先期的準備。 ”盧博握著自己的劍柄,指頭在他身後巨大的東池地圖上移動著。
“我們有援軍嗎?”徐彬問向盧博。
“有,還有數個什人隊的黑雲騎會執行和你們一樣的任務,但是你們相互之間不得交流,因此,你們唯一的援軍就是一月以後的屠蘇大軍。”盧博的笑容消失。
“除了我們九人以外還有其他人同我們去嗎?”徐彬接著問。
“沒有。你的什人隊就是你的全部。”盧博接著答道。
“那豈不是讓我們送死去嗎?”徐彬聲音中帶著些憤恨。
“師弟,這世上沒有等你準備周全再接敵的敵人,更沒有你每戰必能以精銳對駑鈍,以多數戰少數的道理。”盧博已經面露冷色,“說直白了,我之所以派遣數軍,就是做好了你們會全滅於戰場的可能。”
徐彬皺起眉,眼睛裡充滿了憤怒與不甘,但終歸是沒敢表達出口。
而他身後的八名黑騎顯然站在盧博那一邊,輕輕拉著徐彬的甲胄,防止他暴起。
“既然,已經沒有了問題,那就請福祿侯退下吧。”盧博擺了擺手,兩旁的親兵就要走上前送徐彬九人離開。
“遵盧帥令。”徐彬倔強地皺著眉,但仍抱拳行禮,而那八名黑衣同樣行禮領命,與徐彬一道退出了中軍帳中。
“這師弟,估計會有些苦頭好受了。”盧博看著他們離開的身影默默念叨著,“師弟,可要記住慈不掌兵啊。”
盧博歎了口氣,吹滅了中軍帳中的蠟燭,在親兵的擁簇下返回自己歇息的帳篷之中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