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彬畢竟是孩子心性,對於未來的期待很快蓋住了思家的憂緒,他走在官道上好奇地打量著沿途的風景,從小就未曾離開村子的他對這些陌生的景象分外好奇。
一路走來,若是饑渴了便在路邊的客棧討些吃喝,若有路過的商隊願帶他一程,他也從不拒絕,緊一段緩一段,仿佛不是個趕路人,倒像是個遊山玩水的浪子。也正如此,他也未覺得這般生活有什麽艱苦,還覺得有分外的味道。
就這樣,山陰郡與青山城相隔雖然不算很遠,但平日裡一兩月的路程被徐彬硬生生走出了四月之久。終是在古劍堂大試的前一日趕到了山陰郡城的城外。
“各位大哥,既已到了山陰,小弟就此別過了。”徐彬從一輛馬車上翻身下來,這車隊是三日前在官道上與徐彬遇見,聽徐彬要到山陰便順帶了徐彬一程。
“小老弟加油,一定要進那古劍堂到時候讓哥哥們也看看威風。”車隊裡的人都帶著善意的笑向著徐彬揮手道別,這幾日這個半大的孩子為他們原本枯燥的旅程增添了好些歡樂。
“一定。”徐彬一抱拳,見著車隊在歡笑聲中漸漸走遠,他回頭向著山陰郡的城門走去。
山陰不愧為整個南境僅次於會稽的大城,約有十米高的城牆一眼望不到盡頭,一隊隊甲士騎著馬在城牆上巡邏,高大的城門旁一隊當值的士兵正在站崗,目光冷冽地打量著每個從城門走過的人。
“這就是山陰呀。”徐彬一邊通過城門洞,一邊抬頭打量著那高聳的城牆。
過了城門,城中的繁華景象更是徐彬見所未見,街邊皆是熱鬧的坊市,顧客正在其中與店主討價還價,遠處傳來叫賣糖果的聲音,這一切徐彬都在好奇地觀望著。
“走過路過莫要錯過,武學奇才,十四歲的四階武者。”
徐彬突然聽到有人在不遠處喊著,喊聲的中央已是被人群裡外數層地包圍了起來,但武學奇才這一詞足讓他提起興趣,他硬生生擠過厚厚的人群,看到一個眉目清秀的少年正背手站在擂台之上,頗有高人之風。
“武學奇才,十四歲的四階武者,現在擺擂,在場的只要在十六歲以下,上台擊倒他就可以領走賞金。報名費只要五貫銅錢,打贏便可領走五十貫。”一個中年男人站在擂台旁高聲喊著,他面前的桌上正放著一摞摞的銅錢。
“我來試試。”一個看起來與徐彬差不多高的少年交了五貫錢,翻身上了擂台。
“吳郡,吳卿。請。”擂台上的清秀少年一作揖。
“青山城,李遠良。”那上台的少年也向著吳卿作揖,從腰間拔出自己的佩劍。
“咦——吳郡來的,還是個國姓爺,難怪十四便是中品了。”
“是呀,尋常人家哪有這際遇。”
台下的人聽了吳卿開口,紛紛議論起來。在吳國,“吳”乃皇室之姓,早在高祖立國之時,民間所有的吳姓者都被要求改姓虞,此後吳國境內凡是姓吳之人都乃皇家貴胄。
台下雖然討論的熱鬧,但台上的二人並沒在意台下的話語。二人都盯緊對方,靜靜地等待對手的動作。
終於,是李遠良憋不住率先發難,右腳猛地一蹬地,整個人暴起,以劍直至吳卿眉心。吳卿見了,退後半步,拔劍而出的同時腳步錯動,輕巧地避過李遠良這一擊,身形再一閃處,劍鋒已經指向李遠良的胸口,只是此劍他未用全力,帶著些綿軟,似要先探一探李遠良的深淺虛實。
李遠良左臂向前揮去,以腕部的護手輕松地格開這一劍,看似防禦,動作中卻是守中含攻,右手的劍向著吳卿砍去,又以左手卡住吳卿的劍防他將劍抽回格擋。
吳卿見狀將右手的長劍一松,任那長劍落在地上,自己卻欺身上來,以右肩狠狠地撞向李遠良,李遠良此時來不及抵擋,而吳卿也進入他手中長劍難以攻擊的位置,只能調起內力硬生生接這一招。
“哼。”
李遠良發出一聲悶哼,被撞地向後方連連倒退,腳步打著踉蹌,最後支撐不住摔倒在了地上,而吳卿卻沒有給他再爬起來的機會,他快速俯身撿起了掉落在地上的劍,而後用劍抵住了吳卿的喉嚨,一連串動作一氣呵成。
“承讓。”
台下頓時響起了一片叫好聲,而徐彬也站在人群之中訥訥地鼓掌,從小自村子裡成長的他哪裡見過這等打法。
“好了,還有沒有人要來挑戰吳卿的,十四歲的武學奇才。”那中年男人見吳卿在幾招之內就打敗了李遠良,一敲鑼鼓,又大聲的吆喝起來。
“俺來!”一個大黑漢子甩了銅錢,說著要往擂台上爬。
“誒,你還是16歲以下?”“欺負小孩害不害臊!”幾個觀眾大喊著。
那大黑漢子爬上擂台後回過頭,聽著觀眾的話,隻覺得臉上黑裡透紅,掏出自己的身帖,幾個好事者湊上前去端詳,見那上面分明寫著“郭驍,生大順六年”若是算下來,這黑臉漢子正好16歲。
如此,眾人才不再大喊,卻也有幾人輕聲嘀咕“瞧那模樣,搞不好是造偽的身帖。”
“呔,你們這些鳥人!”郭驍回頭要罵。
“好了,你還打不打?”吳卿出言打斷了他。
“打,如何的不打!”郭驍忙轉回頭去,他接過台下同伴遞來的大斧,向著自己胸前一拍,“若是傷到你,可莫怪俺。”
吳卿見了那一人高的大斧,皺了皺眉,顯然如此武器已讓他有了壓迫感。
“俺可來了。”郭驍懶得廢話,揮動著大斧就向著吳卿劈來。
吳卿不敢硬接,側身躲過,正想把劍送出去,卻見那大斧又向自己砍來。來不及驚訝郭驍的驚人臂力,他向側裡又躲避了一勢,抬頭看那郭驍似乎不知疲倦,快斧連攻,臂影晃動,似乎有數把斧頭同時攻來。
“般若像。”台下有人驚呼,“大磐寺的拳法‘般若像’竟被他用在這裡。”
吳卿見這斧影齊齊攻來,心裡反倒不驚了,運起內力雙手持劍一一點破那些斧影,劍斧相撞之後的清脆聲響起一片。
“你既也是中品武者,那我也要拿出點實力了。”吳卿點開斧影后退開兩步,依然是一副煙淡雲輕的高人模樣, 反觀郭驍已是喘著粗氣。
“少說廢話,讓俺看看國姓爺有些什麽能耐。”郭驍又是揮斧攻來。
吳卿右腳向右虛踏一步,騙得郭驍朝著自己左側砍去,而後左腳發力,一個騰轉便來到了郭驍身後,提起劍狠狠地插下。
郭驍感受到身後的寒氣,借著向前揮斧的力讓自己向前撲倒,吳卿一劍刺了個空。
而後郭驍將握住斧柄的雙拳在地上狠狠地一撐,將自己在半空轉過身,擰動著大斧向著吳卿砍去。吳卿眉頭一皺,沒有躲閃,任斧頭向自己身上砍來,把右手的劍又向前送了幾分,待斧頭砍在自己的身上時,長劍也已經把郭驍的左肩扎穿。
此時,郭驍的斧頭砍破了吳卿的外衣,裡面露出一層金色的軟甲。
“勝負已分!”中年男人一敲銅鑼“吳卿勝!”
“俺不服。”倒在地上的郭驍從地上跳起來,想再把巨斧揮動起來。
吳卿把劍一收,一抹殘影擂台下衝出,替吳卿擋下了這一擊。
“請自重。”一個相貌普通的青年人擋在了吳卿面前,右手掰住了郭驍的斧頭。
郭驍暗自發力,但斧頭卻難進分毫。他鼻子抽動了一下,把斧頭收回,不情不願地下了台。而此時台下的觀眾都在議論紛紛,但懾於國姓和那個青年人,也沒人真敢站出來說什麽。
“這不公平。”人們聽到了一聲響亮的聲音。
“嗯?”台上的吳卿向台下看來。
“我說這不公平。”眾人尋著那聲音的來源看去,正是徐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