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素在她的真情實意下怔了怔,然後道:“父親這麽多年不娶,真的是因為我之前不懂事麽?”
邢氏撫撫她頭髮:“當然不全是。你母親是個極好的人,他們雖然不屬一鍾見情,也是在媒妁之言下成就的姻緣,但婚後他們倆夫唱妻隨,甚是和睦。你父親不娶,有一部分原因應該是放不下她吧。
“再者,像他這個年紀,要找個投眼緣的也不容易。
“說媒的倒是一堆,只是說的都是些一二十歲的黃花大閨女。你父親都近四旬了,哪裡還稀罕那些小姑娘?
“如今他最需要的,是一個有眼界,會持家,能與他志同道合的人,讓他沒有後顧之憂。
“但這樣的人也太難找了。真有這樣的女子,人家必定也早已有了和睦家庭不是?”
趙素想想慶雲侯屋裡每夜裡點起的孤燈,心裡有些慚愧,她嘴上說要代替原主盡孝,但實際上到目前為止,她除了給慶雲侯做過幾頓飯,還並沒有真正關心到他。
想到這兒她表態道:“都說長嫂為母,伯母也為我們操了不少心。我父親後半生的幸福,就還是要靠大伯和伯母幫他張羅了。
“倘若有合適的人,您放心,我絕對不會搗亂,而是會全力讚成的。”
邢氏笑歎:“你能說出這樣一番話來,你父親真是怎麽樣都值了。我們怎麽會不為你們好呢?你既這麽說了,我回頭自會去問問你父親的意見!”
“嗯!”趙素重重點頭,然後叉起一塊酸棗糕,雙手遞過去:“來,伯母吃這個!”
……
梁瑛挎著包袱上了街頭,上街邊點心鋪子稱了兩斤點頭,扭頭跟護衛道:“這是萍姑娘愛吃的,你送過去,告訴她我要出門幾日,讓她在京城好好的。姑娘說了什麽話,你都記著,然後出城來追我。”
護衛點頭,到了靖南侯府,把點心親手交到了余青萍手上。
余青萍問道:“他去哪兒了?”
“世子沒說。”
余青萍再問:“他往哪個城門去的?”
“往西邊。”
余青萍默語。片刻後回了聲“知道了”,然後便轉身回了房。到了房裡,把點心順手擱在桌子上,便在床沿上坐下來,雙目幽幽地沉思了一陣,才繼續來挑她攤在床上的衣裳和首飾。
追上了梁瑛的護衛回了話,梁瑛聽到余青萍並未有一聲叮囑關心他的話語,抿抿唇,一聲沒吭地策馬疾馳起來。
趙素進乾清門的時候已經下了早朝,大殿裡有不少人,她扒著門框遠遠地看了眼,只見皇帝負著手在殿裡走來走去,她就溜著牆根去了慈寧宮。
“太后,我給你捶腿來了,多謝您昨日替我出頭。”進了殿,她就朝著窗下寫字的陸太后走過去,扭股糖似的膩上炕,在她旁側坐下來了,兩隻拳頭還當真捶上了太后大腿。
“何家送來的藥啊綢緞我都收了,您看我,現在腰不酸了腿不疼了,身上的傷也馬上就好了。”
陸太后道:“聽說你被皇上罰了,知錯了嗎?”
“知錯了,下次我一定小心。”
下次給我機靈點。”
陸太后收回目光,問起正事:“方青雪那邊最近怎麽樣?”
“前幾日才把所有的工作交接完畢,那天找我談了談太后想把花月頌推行到各縣的計劃,這幾日應該是在疏通相關衙門。”
推行到縣,首先禮部要通過,然後是管戶部要經費,得戶部點頭,再就是吏部,因為還得由吏部下達下面管事的人。然後肯定還得六部開個會什麽的,別的都還好說吧,有何縱這老頑固在,這骨頭怕是有些難啃,尤其他還管著戶部。
“所以說,何家這邊暫且還得哄著。”陸太后轉動著筆杆子,“你最近別跟他們起衝突,有事也先避著點。有什麽事都等過後再說。”
趙素還是知輕重的:“只要他們不招惹我,我絕對連面都不會跟他們碰。”
“知道就好。”陸太后點頭,“怎麽推動這計劃,我會安排,你在禮部,只需要配合方青雪行事就行了。然後就是多盯著兒那些居心不良的人。事情辦好了,下個月萬壽節上,我讓你坐我旁邊。”
趙素不解了:“坐太后您旁邊,是有什麽用意嗎?”
“可以看戲啊!”陸太后揚起的唇角勾出一眼看不到底的意味深長,“每年的萬壽節,坐在上首,都能看到不少精彩的畫面。你不是喜歡看嗎?賞你個看戲的機會。”
“……”
趙素被她的八卦精神震驚了!合著她當娘的盼著過萬壽節,不是為了給兒子過生日,而是為了看狗血大戲?同時還要賣個VIP座給她?
瑪麗蘇大女主的眼界格局果然非同凡響!
陸太后吃了茶,看她還在,便說道:“你不去當差?”
趙素磨蹭道:“我再坐會兒。皇上罰我看半個月大門,站太久我腿都要麻了。”
“出息!”陸太后道,“自己道行太淺,怪誰?”
說完她扣了筆:“下晌早點過來給我做晚飯, 最近膳房的飯食我都吃不下。”
趙素一骨碌爬起來:“太后您真是我的活菩薩!……”
按照她下差的時間,當門房得當到申正才能走,陸太后晚膳時間正是申正,那也就是說,她可以至少提前半個時辰走了!加上路上的時間,準備食材的時候,甚至提前一個時辰也沒關系!
……
拍完馬屁回到乾清宮,殿裡人已經走了,皇帝雖沒見著,但看四喜五福都在,所以八成在宮裡貓著,趙素不敢亂動,老實在門口找了個地方杵了下來。
趙素眼神不好,殿裡頭其實還有人在,皇帝側歪在羅漢床上的時候,四喜就在旁邊。
“張懷大人他們擬好遴選年輕的有識之士的章程已送過來了。順帶,張懷大人還遞了句話,禮部那邊大人已經查過,確實有個湖州來的叫做杜濂的舉子,據湖州那邊記載送來的情況也如是。只是這兩日還並沒有見他來記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