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攸從一開始就感覺這件事情有些許的不對,那就是這長安城中的涼州軍實在是太過於安靜了一些也。
不說別的,韓遂的手法的確是很陰損,這一點毋庸置疑。
劉備和傅燮兩人被他玩弄於股掌之間,最主要是第一次單獨面對這種打法,說實話讓他們失了先手之後,確實是被他牽著鼻子走。
畢竟兩人身邊都沒有在心機方面和他比擬之人。
這是韓遂的強項,也是他們的漏洞。
可是長安不應該如此,尤其是這一次擺明了韓遂是有利用長安中西涼軍的意思。
可是西涼軍的反應卻是太過於詭異了一些。
李傕郭汜一言不發,甚至連出兵的意思都沒有,而被韓遂兩次打的潰敗,裡子面子都丟了一個乾乾淨淨的樊稠。
此時正在長安城下蹲在,數次追逐就在他面前不遠處發生,可是樊稠愣是一丁點想要插手的意思都沒有。
若是放在旁人的身上,或許荀攸還要說一聲,軍令如山,為了保護長安城所以樊稠克制住了自己的憤怒等等。
但這是西涼軍啊。
西涼軍什麽時候還有軍紀,還有軍令了?
但凡他們要是有這玩意,董卓都不至於被洛陽城中的百姓罵成那個模樣。
西涼軍的衝動,派系,不服管教,羌胡匈奴的野蠻,這在天下都是出了名的。
當年荀攸就在洛陽朝中為臣,對於西涼軍的了解還是很深的。
在荀攸看來,也就是這些年雍涼之地的大戰幾乎沒有停止過,董卓帶著他們從張奐老將軍的時代生生打到了現在。
讓他們強的已經有些不像樣子,甚至可以超脫兵法的范疇了。
不管面對什麽,大軍壓上就行了。
所以在西涼軍不是被關東諸侯打敗的,不是被天下世家打敗的,這群家夥完全就是被自己把自己給禍害死的。
所以樊稠的情況,很明顯就是有人強行命令他不許動手,老老實實的呆著。
而進入長安之後,荀攸更加確定了這件事情,他第一時間尋找李儒,卻是發現李儒並未在這長安城中。
而等到他拜訪李傕之後,經過小心的試探,荀攸也得到了一個讓人驚訝的結果。
李傕現在的確是對劉備十分的忌憚,對他的態度也十分的小心,但是他卻不知道自己為何要對劉備這般的小心。
說白了,是有一個讓他無比敬重之人,再三囑咐甚至是再三命令他,讓他小心謹慎的面對劉備。
結合樊稠,這個人是誰那就不言而喻了。
韓遂的手段在李儒看來,絕對算不上什麽妙計,他此時這般做,那一定是想要借助這件事情做什麽。
甚至可以說,從一開始他和韓遂就已經在這件事情上做好了交易。
到現在為止,韓遂的一切是都在李儒的算計之中,還是在李儒的計劃之中,這都尚不可知。
但荀攸知道,現在能夠逼得李儒動手的原因只有一個,那就是那位的存在。
“哎。”
荀攸不由的歎息一聲,李傕卻是沒有限制他的任何行動,甚至他想要出城那都沒有任何的問題。
但是現在他去哪裡都已經改變不了事實,他不知道李儒會不會得手,但是他得做好下一步的準備了,以防他真的得手之後,劉備被他打的毫無還手之力。
畢竟是來幫忙的,即便不能十全十美,也要盡可能的挽回余地。
“又得準備朝服,去面見陛下了。”
荀攸自言自語的從自己的行囊之中將朝服準備出來,這是之前朝廷再次征召他的時候,為他準備的東西。
只不過他本來打算再也不穿了,如今卻是得去見陛下一面,也是造化弄人。
而當他將最下面的朝服取出之時,他也看到了被他壓在了朝服下面的那封信帛。
這是他族中叔父荀彧給他的書信,裡面的內容著實讓他心動,只不過他之前只是在等,等家族還有等兗州的來信。
如今再次看到這封信帛,荀攸也是愣了一下,最後苦笑著搖了搖頭。
“還不是時候,等做完了這裡的事情,再....再說吧。”
將信帛再次用諸多衣物行禮壓住,然後仔細的保護起來,荀攸穿戴整齊,便朝著皇宮之處緩緩的走了過去。
此時涼州的某處地方,一支大軍正在悄悄的集結,其中他們的成分倒是頗為的駁雜,小半的羌胡,三成的北地匈奴,還有些許河西鮮卑,剩下的漢人也都是滿臉的凶狠。
為首之人黑巾束發,身穿皮甲,手持血色斑斑的環首刀,臉上還帶著些許猙獰,些許興奮。
他的身邊是一名滿臉微笑的中年文士,正是那荀攸尋找不見的西涼軍軍師李儒。
而這為首之人,則是當年同樣霍亂雍涼,最後僥幸逃得一命的悍匪,河首枹罕巨寇,宋建。
宋建當年也是涼州巨寇,霍亂一方的家夥,仗著自己在河首一代威名不小,又對那裡的地形十分熟悉,和羌胡鮮卑乃至匈奴的關系都十分的友好。
作威作福,一直算是當地的一個土霸王一般。
雍涼大亂的時候,宋建似乎也看到了機會,想要從中分一杯羹,得到更多的好處。
只不過當初他碰到了雍涼天團,皇甫嵩,董卓,劉備,甚至還有孫堅,陶謙等人。
就以這個陣容來說,別說宋建和王國了,你就是把現在天底下任何一路諸侯送過來,他看到了也得瞬間變成村裡的二傻子,扭頭就跑。
再加上中途還有韓遂這個攪屎棍子的攪和。
所以毫無意外,王國死了,宋建靠著眼疾手快搶先一步逃了回去,回到枹罕之後,說什麽也不再出來摻和雍涼的這些事兒了。
什麽好處不好處的,能活命,不比什麽都強麽。
直到前段時間李儒來到他的面前。
李儒只是大漢的一個博士,沒有任何的實際權力,這一點讓很多人都感覺到不解,畢竟就以李儒的身份和地位。
就算是現在那位皇帝不給封賞,當年的董仲穎也不應該讓他只是這麽一個地位。
可事實就是如此,誰也說不得什麽。
不過官位並不能改變李儒的能力,更不能改變李儒的地位,作為涼州本土人士的宋建,太清楚這位的本事和地位,所以給了他十足的尊崇。
而李儒,也沒有虧待他,便給了他一個交易。
那就是趁著現在韓遂與劉備傅燮之間交戰不停,讓宋建從枹罕出兵,直接借助河西之地當做掩護奇襲金城郡。
李儒的要求非常簡單,他要宋建屠城,將整個允吾縣全部屠殺一空,一個活口都不許留下。
而作為報酬,李儒會給宋建護羌中郎將,以及枹罕侯的爵位。
這個交易對於宋建來說,簡直是上天送給他的好處,他本就是一方巨寇,屠殺這種事情也不是做了一次兩次了。
這等於是繼續讓他劫掠一次金城郡罷了,至於屠城,在他的眼中連殘忍都算不上。
宋建不是沒有想過李儒這麽做的目的,但是李儒只是告訴他幾句話,就打消了他的疑慮。
“老夫和劉備注定走不到一起,當然和傅燮那廝也走不到一起,所以你不用擔心老夫會聯合劉備傅燮坑害於你。”
這是第一句,李儒的話宋建沒有懷疑,因為就李儒現在的名聲和性格,和金城郡那位以長者之風聞名的劉備來說,簡直就是天生敵視一般。
這兩個人走到一起,那就和做夢沒什麽區別了。
這做的還得是噩夢那種。
緊跟著李儒說了第二句話。
“劉備這種性格他不適合雍涼,他也不適合一直駐扎在雍涼之地,長安城中的李傕郭汜也未必就是他的對手。
一旦讓他們失去了雍涼的支持,那麽西涼大軍的根可就斷了。
人無遠慮必有近憂,關東的那些人互相廝殺不斷,老夫不會多做在意,但是這雍涼之地的劉備卻是一大隱患。
若是真的讓他成了氣候,我等悔之晚矣。
老夫時日無多,想要在臨走之前,最後在為西涼軍做些事情,僅此而已。”
宋建不想知道李儒這家夥是在這裡和自己玩什麽苦肉計呢, 還是真的就不行了。
不過李儒的第二個理由確實是打動了他。
劉備的存在在雍涼簡直就是一個異類,有凶狠但是也有德行,要知道這可是雍涼,遍地的羌胡和匈奴鮮卑。
不要說德行了,在這裡好心都算是一種奢侈。
劉備執掌金城郡這些年,生生的讓他在這裡打出來了“長者之風”的名聲。
現在雍涼的百姓哪個不羨慕金城郡的那些人,若非是金城郡實在是沒有地方了,恐怕會有更多的雍涼之人往金城郡遷徙而去。
想要過上一個安穩點的日子。
若是真的再給劉備幾年的時間,或者讓劉備將韓遂殺了,那麽這雍涼之地,別說自己了,和他西涼軍都沒有關系了。
西涼軍西涼軍,沒有了雍涼的支持,他們還叫什麽西涼軍。
李儒說的對,所有人都被中原大地上的紛爭迷了眼睛,卻已然忘記了,這雍涼大地上已經有這麽一個勢力,都要斷了他們西涼軍的根了。
“兄弟們,兵發允吾,屠城三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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