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遂的算計很是陰狠,他將劉備麾下大將田疇引到了長安城周圍,然後打出三家旗號,一副清君側的模樣,逼得劉備和傅燮百口莫辯。
因為只要抓不住韓遂,只要韓遂不松口,他們說什麽都沒有用處。
他們沒有辦法拿出證據說,他們來到這裡只是為了攻打韓遂而不是為了清君側。
因為韓遂將隴右讓了出去,因為雍涼之地諸多馬匪巨寇,各路宗賊勢力全都站了出來支援他們的清君側之舉。
在這種情況下,如果想要告訴天下他們對朝廷忠心耿耿,對朝廷絕無二心。
那麽就是郭圖所說的那幾個辦法。
第一,把劉辯抬出來之後,擁立弘農王為帝,乾脆將錯就錯。
但是這麽一來,先不說日後的權臣之名,他們的名聲也算是徹底的毀了,劉備的所有口碑瞬間就會受到質疑。
第二,放棄田疇,讓田疇主動宣布自己乃是韓遂麾下部將,為了將這清君側之事拖下劉備和傅燮兩人,韓遂將他說服。
之後他主動送死,讓劉備大義滅親,主動斬斷和他們的聯系。
這樣雖然凶狠,但是這件事情仍然變成了韓遂的陰謀,劉備和傅燮還能大肆宣揚韓遂不為人子。
這樣他們的罵名也會減少很多,但是在某些人眼中,狠辣二字也就脫不開身了。
而且,田疇連一個義士的名字他都得不到,他死了得被鞭屍的那種。
劉備做不出來,可是這一點閻忠也想到了,同樣也知道劉備做不到,所以他主動去了田疇大軍之處,必要之時說服田疇,逼劉備動手。
而這個時候荀攸的出現給這件事情找到了一個嶄新的思路。
既然拒絕不了,既然反駁不了,那就承認。
我們是真的來清君側的,但是我們清的不是李傕郭汜這種朝廷承認的重臣,我們清理的是黃巾余孽馬相。
中平五年,劉焉因為道路不通,停留在荊州東邊而無法進入益州成為益州牧,此時那益州之地卻因為上任益州刺史郤儉的緣故,爆發了一場大叛亂。
益州叛賊馬相、趙祗等於綿竹縣自號黃巾,數日之內聚集數千人,攻略益州之地,先殺了綿竹令李升,聚集響應萬人,之後前往攻破雒縣,最後攻進益州太守府殺了郤儉。
自此,益州失控,而馬相在當天,稱帝了!
剛剛佔據了益州兩郡之地的馬相,就這麽成為了第一個稱帝的家夥,他比張角厲害啊。
之後馬相再次攻克巴郡,殺郡守趙部,然後正式據守益州三郡之地,麾下兵馬也聚集了十余萬人之多。
但是馬相打仗還算有幾分本事,這治理只能堪稱胡鬧,最後數月時間就讓益州變得民不聊生,他麾下的兵馬更是怨聲載道。
此時從事賈龍糾集數百人在犍為郡據守,然後以犍為郡為根基,愣是一路逆推將馬相這個莫名其妙的皇帝給打敗了。
而最後馬相的結局卻是成為了一個謎。
有一種說法是,馬相死了,被賈龍殺了。
但如果是這般樣子,作為敢稱帝的反賊,馬相的腦袋一定要被送到洛陽去,但是沒有,他的首級也好,屍體也好,從來沒有出現過。
甚至除了益州人外,沒有人知道馬相到底長什麽模樣,甚至益州知道的也不多。
所以這就衍生出來了第二種說法,馬相也好,還是他的副手趙祗也好,並沒有被斬殺而是直接逃跑了,只不過劉焉和賈龍將這件事情瞞了下來。
這種說法也盛行一時,只不過因為他們兩個人從來沒有再出現過,劉焉也再次斷絕益州各處之道路,雙方就這麽沉默了下來。
朝廷沒有繼續封賞,但是也沒有任何的怪罪,這件事情就這麽過去了。
而知道真相的人,賈龍因為聯合董卓進攻益州,被劉焉轉手殺了,郤儉墳頭草都有三丈高了,馬相和趙祗要是能找到誰還找真相,他們就是真相。
所以這就是最大的懸案。
而此時荀攸的計策就是,既然不能辯駁自己清君側這件事情,那麽就將這件事情變成一個乾脆的事實,然後將清君側的這個側改變目標。
劉備,傅燮只是為了誅殺大漢國賊,那敢自立為帝的惡賊馬相趙祗。
至於這件事情的真假,荀攸自然能夠讓他變成真的。
首先就是第一個漏洞,益州牧劉焉,先不說他有沒有心情摻和這件事情,就算是他有心,此時他也無力。
從益州出來就只有兩條路,一條走漢中過關中或者入雍涼。
此時張魯就算是放行,馬騰堵在了隴右,劉備和田疇堵在了長安,他的使者要是能進入長安之中面見陛下,劉備全軍上下就可以抹脖子自盡了。
這著實沒有繼續下去的必要了。
另一條路是荊州,現在劉備的親兒子劉封就堵在鄧縣和南陽交界,關羽秣兵歷馬。
想走荊州一定要過南陽,否則他若是兜大圈子進入長安,等他們到了,事情早就結束了。
所以,劉焉就算是想要乾點什麽,他也做不到。
而這件事情第二個漏洞,就是朝廷是否認可這個從來沒有見過的首級,就是那益州的馬相。
這件事情在荀攸眼中,要比第一個還要簡單。
因為劉備手中有劉辯,想來此時就算是沒人告訴劉備劉辯的身份,他也不是傻子,只不過選擇了裝傻罷了。
將劉辯抬出來,和用劉辯的名義與李傕郭汜等人談一談,若是他們不想再次掀動一場被天下諸侯討伐的動亂,那麽大家都和和睦睦。
劉備給出來了合理的理由,他們認可了這個理由。
皇帝還是皇帝,他們還是朝廷重臣,誰都沒有任何的變化。
至於削發代首,畢竟這件事情對帝王和朝廷的顏面有損,所以劉備和傅燮是為了大漢更加的安穩下去,那也有錯。
所以他們要付出代價和一個態度。
主動請罪,主動削發代首,標明了自己的態度,至於朝廷會不會懲處他們。
若是此時懲處了他們,那劉備的名聲就徹底打開了,為了大漢的朝廷安穩,不惜冒著自己身敗名裂的危險,做這引蛇出洞的事情。
他挨打挨的越狠,劉備的名聲就越大。
若非是荀攸怕劉封刨了自家的祖墳,他都想要讓傅燮直接以朝廷之名將劉備打的一年半載下不了床。
到了那時候,劉備那“忠義”的大名,將會響徹天下。
別忘了王子師是怎麽威名傳遍四方的,忍辱負重啊。
至於第三個漏洞,那就是韓遂了。
所以緊跟著荀攸利用荀家的手段,將劉備的奏疏和質問傳遍天下,逼問韓遂。
同時這也是給韓遂一個選擇。
要麽選擇配合他們將這場戲按照他們的想法演下去,這樣一來,大家都是為了漢室嘔心瀝血的忠臣良將。
大家回到各自的地方,大家什麽都好。
要麽,你就繼續選擇魚死網破,繼續堅持說劉備手中的信帛是假的,然後前來與他們對峙。
不過你仍然是叛賊,但是他們可就已經慢慢的變成了忍辱負重的義士,而且如果對峙的話誰敢保證這裡不會殺人滅口。
事情就是這麽一個事情,選擇就擺在了韓遂的面前。
至於這裡面最重要的黃巾賊寇,這天底下除了兗州的曹孟德,還有誰手底下能和劉玄德比黃巾余孽的。
他就是靠著受降黃巾起來的,當初在中原四處征戰,加入他麾下的黃巾余孽不知凡幾。
各個都有著“真才實學”的,將黃巾往頭上一裹,然後換上當初的衣服,誰還敢說他們不是黃巾余孽?
至於馬相的首級?
那麽多響應他們的惡賊,哪個想臨死前當一把陛下,他們自己不選,劉備就幫他們選了。
劉備只是有長者之風,他又不傻,這時候哪裡會可憐他們的性命。
這就是荀攸的算計,做實了韓遂的誣陷,然後反手告訴天下他們的為難,最後利用自己手中的優勢和長安繼續談下去。
他相信這些年長安城中不對劉玄德下達任何的旨意,定然有人和他一樣,對於那位的存在選擇了沉默。
韓遂將戰爭變成了權謀, 而荀攸將戰爭變成了談判。
在他們的心中,戰場搏殺雖然必不可少,但從來都是最下流的那種手段。
劉備的使者已經前往長安了,這一次使者還是荀攸,既然答應了將這裡的事情解決,那就一定要解決的足夠好看才行。
只不過當他進入長安之後,雖然沒有任何人將他五花大綁,甚至對他十分客氣。
但是他卻沒有見到李儒,而從這一路上的見聞,他清楚的知道一件事情,那就是李儒決然不再這長安之中。
這等大戰之中,這等逼迫之下,李儒不在長安,他會去哪裡?
歸隱山林,可荀攸卻覺得他還不到時候,他是一個忠誠的人,他不做到極致他是不會離開的。
可他還有什麽沒有做?
荀攸心中突然生出一種驚恐的想法。
“還真是小覷了這個家夥,韓遂恐怕也不過就是他的棋子罷了。”
荀攸那平靜的臉色下有了些許的陰沉,他似乎猜到了李儒要去幹什麽,同時也感覺這一次劉備若是不出意外恐怕真的會吃一個血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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