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泰山神打過招呼,李長生前往界海深處的途中,暢通無阻,厲鬼、界獸,統統蕩然無存;
他背著狐瑾煙的美人屍,仙力全開,一路疾馳,不多時,便到了一座堪稱巧奪天工的宮殿面前。
這是李長生頭回見到泰山神的寢宮,那一眼,縱然是他仙帝境的閱歷,都驚呆了:
整座寢宮,只能用四個字來形容——富麗堂皇!
城磚,是十方寂滅石,此石,可擋世間一切道法,聖人之下,無物可破;
城門,是封魂絕魄木,此木,可封億萬生靈魂魄,封魂越多,殺傷力越大;
城河,是太一生水河,此水,一滴可醫已死人,肉枯白骨,助枯木逢春。
其他的東西,也不一一道明,光是上述之物品,就足以讓一尊半聖,拿命去換!
“這老東西,真有錢啊。”
那少年,佇立城樓外,發聲感慨道。
嘎吱。
其音未畢,城門大開。
數萬計鬼魂蜂擁而出,排成兩列,陰氣森森的盯著少年,不言語。
半空中,飛出一隻隻烏鴉盤旋,呱呱的啼叫,仿佛地獄的安魂曲。
磅礴城門內,一道中氣十足的男聲,緩緩傳至少年耳畔:
“長生帝君,進來吧。”
帝君眼神一凝,臉色微變...
聽到那聲音的瞬間,他的道心,顫了。
這泰山神,僅靠傳音,竟能撼動他這顆萬載無雙的道心,很強!
但,再強,也阻止不了他復活狐瑾煙的決心!
少年目路堅毅,邁動步伐,在數萬厲鬼的注視下,踏入泰山神寢宮...
刹那,天地,變了。
入城,眼前無路,是無底深淵,少年忽覺天旋地轉,兩眼一黑,無知無覺...
再恢復無感時,視線所及,盡是虛無,只有一座用白骨鑄成的王座。
王座背對大門,王座上,是一尊渾身包裹著迷霧,看不清容貌的遠古神明。
他,即是界海大凶,泰山神!
“你,是泰山神?”
即使心中猜出了王座上神明的身份,長生帝君還是操著半信半疑的語氣問道。
“不像麽?”
神明波瀾不驚的反問道。
“像,也不像。”
“哪裡像?哪裡不像?”
“你坐在那兒,像;你說話時,不像。”
“嘖嘖,長生帝,你是個妙人兒。”
“泰山神,你也很妙。”
察覺到泰山神似乎對他並沒有敵意,李長生放松了幾分戒備。
他輕輕把狐瑾煙的美人屍放在地上,席地而坐,竟與本該兵戎相見的泰山神,像個朋友一樣,聊起天來。
盡管這種感覺很荒唐,但仙帝有能溝通萬物本領,他們不會無的放矢的產生某種預感,能產生這種預感,肯定是有原因的。
然,不等李長生找到原因所在,泰山神又發問了:
“李長生,你闖我界海,所謂何事?”
“明知故問。”
那長生帝君沒好氣的諷了句,扭了扭脖子,神色一正,盯著王座,道:
“泰山神,廢話不多說了,你劃個道兒出來,怎樣才能把她的魂魄還給我。”
“要她的魂魄麽?”
神明呢喃著,慢慢從王座上站起,轉過身,一步,走下台階,揮袍,周遭迷霧散去,少年抬頭一望...
這下,李長生看清了他的容貌。
泰山神,
長得很普通,很平庸,卻令少年失了神: 只因那泰山神的面門,有一道,從腦門延伸到嘴角的疤!
是誰?
是誰,能傷到界海無敵的泰山神?
是誰,給這尊於界海並肩聖人的神明,留下了這道不可磨滅的疤痕?
“很驚訝麽?”
看著愕然的少年,泰山神並沒有怪罪少年的無禮,反而走到少年面前,親切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誇道:
“為摯愛,闖界海,這一點,你跟我年輕時很像,我很喜歡。”
“謝...謝謝。”
泰山神的讚揚,使少年顯得有些拘束。
自他當上帝君以來,從沒有人再敢這樣拍著他的肩膀,誇讚他...
好...奇怪的感覺!
“不要謝我。”
那神明歎息一聲,幽幽道:
“像我,不是什麽好事。”
少年不解,虛心請教道:
“何出此言?”
“唉,不提,不提也罷。”
似乎是有段不願提及的往事,泰山神有意轉移話題,問道:
“你剛剛說,你想帶走這個女娃兒的魂魄?”
“是的!”
帝君後退一步,恭敬拱手作揖,道:
“此女乃是我的妻子,是我視之如命的女子,若前輩成全,此恩,必報!”
“小家夥,你與我有緣,你要其他女子的魂魄,別說一個,十個我都能給你,但...”
話及於此,神明臉上的賞識無存,取之的是一片決絕,道:
“此女,不行!”
此女,不行!
“為何?”
李長生心跌到了谷底,死死的盯著泰山神,沉聲問道。
難道,今日一戰,在所難免了麽?
“你的要求,我,辦不到。”
那泰山神瞳孔中,突兀的湧現出一抹百味雜陳的情緒,那情緒裡,有落寞、有悲戚、有無奈、有頹唐...
他又一次背對長生帝君,可這一次,少年卻從他的背影,讀出了數不盡的心酸:
“她,是上面要的祭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