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枯的手指傳來陣陣冰冷，女人捏的並不緊，秦燁能感覺的出，她很靦腆。

　　“你一個人住在這裡很久了麽?”秦燁松開手，微微一笑。

　　“嗯……”

　　女人的聲音聽起來很粗糙，似乎嗓子被什麽東西弄壞了。

　　禮貌的點點頭，秦燁自顧自的在這個礦洞診所裡走走停停，就好像進入了朋友家裡。

　　髒兮兮的兩張病床，一張乾淨的一塵不染，一張沾滿了黑褐色的凝固液體，二十五年過去，仍帶著難聞的氣味。

　　醫藥櫃翻倒在地，玻璃摔成碎片，散落的地板上到處都是，唯獨沒有藥品。

　　“病毒爆發時，發瘋的人類什麽藥都吃的進去。”

　　秦燁能夠想象當時的畫面。

　　卸下武器和戰術背心，秦燁坐在那張髒兮兮的病床上，沒碰那張乾淨的床。

　　女人的頭顱微微傾斜，她也曾是人類，知道自詡聖潔的人類都喜歡乾淨東西。

　　“對了，我叫秦燁，還不知道你的名字?”秦燁取下水壺，簡單喝了口水。

　　“素雅……”女人回答。

　　“好聽的名字。”秦燁下意識的讚許了句。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身軀微微顫動，素雅一個瞬移，輕輕落在秦燁對面的床上。

　　看得出，她一直在那裡。

　　“素雅，這裡待了這麽久，不打算出去看看嗎?”

　　“出不去……”

　　素雅明顯想到了些什麽，乾枯的手指，嵌進了本就不多的肉裡。

　　“因為那些白色怪物?”

　　秦燁仍然頭痛於它們密密麻麻的恐怖數量，有它們在外面，這片礦洞的危險級別也就居高不下。

　　“穆托。”

　　素雅說了兩個字，頓了下，又補充道:“名字。”

　　“那些白色怪物叫穆托?”

　　素雅微微點頭:“但不是因為它們。”

　　“那是什麽?”秦燁想不到還有什麽別的東西，但這次，素雅並沒再回答。

　　喪屍。

　　怪物。

　　女孩兒的幽靈。

　　還有面前這個不知到底應該歸屬於何類的女人，以及她口中外面的東西。

　　歎了口氣，秦燁拿起AK，想要擦拭下它，畢竟，這是現在最能讓他心安的東西。

　　“嘶！！！”

　　劇烈的一聲嘶吼，素雅突然發狂起來，頭髮根根炸起，露出了下面顛倒的恐怖人臉。

　　“你害怕這個?”

　　秦燁將槍口對準自己，卸下彈夾。

　　“我只是想擦拭它，它，算是我最好的陪伴。”

　　“陪伴……”

　　素雅的聲音變得格外恍惚，表情也扭曲回原來的位置，頭髮落下，發隙間，她看向步槍的眼睛，多了些渴望。

　　“你想要它?”

　　“嗯……”

　　素雅回答的很遲疑，但是秦燁灑然一笑，把步槍遞給了她。

　　乾枯的手指捏在槍身，機油和硝煙的味道很好聞，雖然早已不明白陪伴到底代表什麽，但素雅知道，孤獨，很可怕。

　　深吸一口氣。

　　單薄的身子抖動了下。

　　“陪伴……”

　　陰慘慘一笑，素雅身上的血紅浴巾突然肉眼可見的詭異拉長，將步槍包裹在裡面，僅剩一個槍口露在外面。

　　幽靈持AK，這場面，秦燁也就能在妻子的遊戲裡見一見。

　　好在他剛剛偷偷更換了彈夾，素雅的槍裡，並沒有一顆子彈。

　　“不僅是步槍，

我也可以做你的同伴。”秦燁雙手撐著床沿，唇角露出一顆小虎牙，笑容燦爛。　　素雅枯瘦的身軀微微有些顫抖，她經歷過二十五年的孤獨，從沒想過能在一天之內收獲兩個不同的陪伴。

　　這個男人，把自己當人。

　　“你不怕我?”

　　素雅撥開臉頰兩側的頭髮，露出那張恐怖到極致的臉。

　　秦燁搖了搖頭:“你沒傷害過我，沒什麽好怕的。”

　　素雅愣了半晌。

　　很久很久。

　　“你保證……”

　　這次，她試探著衝秦燁伸出了手，眼睛裡，盡是掙扎。

　　“屬於陪伴的契約。”

　　秦燁站起身，表情一絲不苟，輕輕握上了她的手。

　　嗡！

　　腦中突然刺痛。

　　【恭喜！人物好感度提升！】

　　【部分情報解鎖中……】

　　【素雅】

　　【夢魘級幽靈】

　　【第一能力複製，第二能力未知，第三能力未知】

　　【性格未知】

　　【好感度:D級——“她應該不會殺死你”】

　　情報噴湧，一大堆未知，配了一個夢魘級幽靈的奇怪稱號，而且素雅對自己的好感度，僅停步在不會殺死自己，還是應該。

　　一時間，秦燁欲哭無淚。

　　不過根據現有情報，他至少可以確定素雅在現階段並不想取他性命。

　　“人活著就有機會。”秦燁的信念十分堅定。

　　“素雅，你曾是這個礦場的人嗎，怎麽最後會在這裡?”

　　秦燁的問題很簡單，可素雅聽到時，情緒波動卻非常巨大，猩紅的浴巾，瞬間變得像潭泥沼。

　　“他，對我做了手術。”

　　素雅的聲音沙啞到了極致，秦燁明白，她應該回想起了一些不好的過往。

　　“德黑蘭第七礦場，這裡的秘密，太多了。”

　　沒有追問素雅的曾經，每個人的心中都有些不能觸碰的記憶，秦燁明白。

　　“過去的終究會過去，就像我來的無聲無息，我會盡可能的在這裡陪伴你，度過一段時光。”

　　聞言，素雅奇怪偏頭:“你不想永遠陪著我麽……”

　　“我不能。”秦燁搖了搖頭。

　　“為什麽?”

　　“或許會是餓死，或許會是渴死。”

　　聽到死這個字，素雅的眼睛多了幾分灰暗。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

　　“你……”

　　秦燁聞聲抬頭，看著面前這個男人蒼白的臉，素雅的聲音有些猶豫。

　　“你會餓死的話，我們出去……”

　　特地用了我們，秦燁知道，她是打算跟自己一起離開。

　　“孤獨的幽靈找到了方向，它本就未知，卻願意跟著未知流浪，這些固執的生物，著實值得憐憫。”

　　秦燁突然想起還在戰場時，妻子給他寫過的信。

　　站起身，秦燁小聲說了句謝謝。

　　素雅坐在病床簷上，髒兮兮的小腳相互摩挲，似乎有些羞澀。

　　事不宜遲，秦燁重新穿上戰術背心，整理好了裝備，拿出無線電通訊器。

　　“我的無線電接收到了一個求救信號，如果它屬實存在，那麽找到這個信號源，我們就能活下去。”

　　打開錄下的聲音，但秦燁怎麽也沒想到，幾乎瞬間，前一秒還靦腆的素雅，突然瘋魔般的發了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