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

　大朝會結束之後，按照慣例下一任大朝會應該在一周之後，今日來上朝的官員並不會有太多。

　但是因為昨夜的動靜以及天亮之後成王府的慘狀，百官雖未經過商議，但還是不約而同地聚集到了午門之外。

　甚至於，今日來上朝的官員比昨日還要多。

　比如，將女兒嫁給景王為妃，因此成王監國後便告病在家修養的當朝閣老。

　李正甫。

　乍看下去，李正甫比起老皇帝還要年邁一些，但一雙眸子中卻隱隱透著精光。

　而原本為了巴結成王而和李正甫拉開距離的官員，此刻也顧不得其他，紛紛圍繞在李正甫周圍。

　“李閣老，昨日之事你聽說了嗎?”

　“昨夜那天雷一般的聲音響了半夜，我家小二嚇得一夜都沒有睡覺。”

　“這是發生了什麽事了?”

　“據說昨天晚上是裕王殿下突襲了成王殿下的府邸，是真的嗎?”

　“聽說裡面還有聖上的參與，也不知道……”

　“噓……噤聲！”

　“對對對……”

　話雖如此，但因為昨夜之事的震撼，百官的討論卻並未停止。

　只是因為提及到了當朝皇帝，所以聲音小了一些而已。

　宛若天雷一般的轟炸聲、內城街道上穿著平民衣服但卻透露這肅殺之氣的軍隊、被堵在內城之外的京營軍隊、毫無動靜的禁衛軍……

　以及那些“平民軍隊”手中老皇帝的信物。

　縱然再反應遲鈍之人，都知道昨夜之事不是他們能參與的，雖然被轟炸聲弄得睡不著覺，但卻紛紛緊閉大門，一個出來打聽的都沒有。

　甚至於，若非天亮之後有人發現京營和“平民軍隊”都已經撤去，他們還會糾結是否要出門上朝。

　而那些上朝路上路過成王府邸的官員，在看到成王府的慘狀後，更是心驚肉跳。

　若非昨夜街上的人聲，他們都要懷疑成王府是否糟了天譴。

　同樣，若不是殘破的成王府中有穿著黑衣但帶著兵器的人守著，他們甚至在上朝之前進去一觀，以期得到更多的線索。

　李正甫雖未驅散圍繞在周圍的官員，但緊皺的眉頭卻也說明他對此事同時知之不多。

　不過，他的府邸離成王府不算遠，縱然懾於昨夜的動靜不敢出門，但對於昨夜的情形也要比其他人多一些。

　比起其他人的猜測，他可以肯定，昨夜襲擊成王府的，的確是裕王麾下之人。

　甚至於最後的結果，也是以成王失敗告終。

　正是因為察覺到了機會，所以他今日才不再裝病告假，主動前來上朝。

　若是能趁機將裕王也打壓下去，那麽他支持的景王或許就又有了機會。

　若能將他扶持上位，身為新皇的老丈，他告退之後想要頤養天年根本不成問題。

　而景王雖然能力不足，而這兩年被成王打壓下去之後表現也愈發不堪，但相對於也更加容易控制。

　屆時再把楊友旭調回京城並送入內閣，他隱退之後在朝堂上的影響力甚至還可以更高。

　如此，護家族百年昌盛不成問題。

　不過具體如何，還要看當今聖上和裕王今日的說辭。

　若是兩人能夠拿出證明成王有罪的證據，他也不會頭鐵到繼續撞南牆。

　而百官之中，和李正甫心思類似的官員並不在少數。

　今日他們來上朝，除了被昨夜之事震驚想要知道真相外，同時也想看看有沒有自己的機會。

　而與成王走動最近的官員，則是在考慮若是情況不利，如何將自己安全擇出去。

　這便是政治。

　當一個人出事之後，與之相關的人最先考慮的，便是如何明哲保身，然後再看看能否從中獲利。

　而要說唯一的例外，或許就是王朋興了。

　昨天拜訪裕王的時候，他隱隱能夠感覺到，裕王似乎有事並不想多留他，所以他只是談了幾句後便識相了離開了。

　但是他卻沒有想到，裕王要做的事情會這麽大。

　連夜帶人襲擊成王府。

　聯想到昨天裕王府上的肅穆之氣，他從昨夜被驚醒之後，到現在都沒有完全從震驚中恢復過來。

　而他心中更是隱隱有著擔心。

　並未是為了自己和王家。

　雖然他是裕王的嶽丈，但皇帝的子孫又沒有誅九族的說法，否則的話第一個被株連的就是皇座上的那位，那到底是該誅還是不誅。

　不能誅皇座上的那位，從王若晴這邊算的王家乃是娘家人，自然也不會在誅殺之列。

　因此，只要王朋興沒有參與昨夜之事，那麽就算是裕王一時頭腦發熱，也不會連累到他身上。

　戶部尚書的身份又不是擺設。

　然而，雖然王朋興能保得自己和王家無事，但卻唯獨保護不了王若晴。

　身為裕王的正妃，裕王若是犯事之後，第一個被牽連的就是她。

　世家雖也以利益為主，但卻不似皇家那般無情，王若晴乃是王朋興的親生女兒，自然有一份舔犢之情在。

　他擔心的便是王若晴會不會受到裕王的牽連。

　心有憂慮，自然就表現在臉上，然後就體現到了行動上。

　因此，當有官員響起王朋興和裕王的關系，想過來詢問一些線索時，也被心不在焉的王朋興給忽視了。

　整個午門之外，因為昨夜之事，比起往常朝會之前，要嘈雜了不知多少。

　不過歷來朝會之前在午門外的等待便是百官交流的時間，四周的禁衛也並未多說什麽。

　而臨到上朝的時間到來之前，百官才發現這裡少了一個人。

　一個至關重要的人。

　本應該出現在這裡的裕王殿下，直到現在都沒有出現蹤影。

　為此，眾人又是一片討論，然後卻和之前一樣，什麽答案都沒有討論出來。

　只是給自己心中又加了幾分疑惑。

　而隨著午門兩側宮門的打開，眾人縱然不解，但也只能停下了討論的聲音，按照各自的品秩站到該站的位置上。

　鍾聲響起，百官覲見。

　“百官覲見。”

　隨著從側門出來的小太監聲音落下，眾官員有序地沿著道路，從午門側門走進了皇宮。

　然後非常默契地，在小太監的引領下，進入金鑾殿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