斷九本來給白陶放了兩天假,按著劇本,算上今日,白陶也該是明兒才會來公府前哭著喊著要“賣身”給斷九。
白陶自己當然也想著能偷懶就偷懶,他可沒這麽勤快,好不容易從龜茲那鳥不拉屎的地方“逃了”出來,京都的煙花巷柳,名場花樓他還沒逛過一半,自然也想借著這兩日的清閑,最後再瀟灑一番。
可是跟隨白陶的腳步一起入京籌辦諸事的弟子們,哪還肯讓他休息,這幫人早就習慣了刀尖兒上跳舞的生活,可自從來到這京都,卻愣是閑晃了三個月之久。
太玄閣於京都情報網的鋪設工作,多年前便已是有了底子,這幫人不過是來交接一下,進京後兩三日,這些瑣碎的事情便已是處理好了。
這些人眼巴巴地盼啊盼,好不容易盼到斷九入京,哪還能讓白陶這個“賊”頭子休息,一見靈王進了公府,忙不迭地便是趕回去將白陶轟了出來,讓他借著這良機,合情合理的混入斷九身邊,也好讓斷九給大夥安排點事兒做。
白陶本想賴著不起,可見眾人個個都是抄起了家夥,向著自己磨刀霍霍,尤其是桌案後方那身著白裙的女子,雖是眼波柔軟,朱唇微翹,但她輕撫琴弦的如蔥玉指之上,卻是流露著一股淡淡的殺氣。
他有些慌了,他知道自己如果再不出門,誤了眾人所說的‘巧遇’靈王的良辰,這幫人,可是真能下得去手。
那女子指尖微動,琴聲還未響起,屋內卻已是不見白陶身影,隻留得一股余風將那白色裙襟微微拂起,那女子柔柔一笑,京都內,不知何處的華樓之中,頓時蕩出了一陣悠幽聲婉的娣音妙曲。
白陶萬萬沒想到,當他搖著步子晃到衛國公府門前時,那門外竟已是圍滿了靈王府的銀甲府兵。
“這良辰未免也太良了些吧,看熱鬧的人倒是夠多了,可...可就是不知道自己這起熱鬧的人,待會還有沒有命等到主角兒出場!”
白陶心裡這般念著,搖了搖頭正準備轉身回去時,公府外的百余名銀甲府兵卻是齊齊大喝得一聲“殿下”,唰唰跪地之聲震天,將白陶震得耳鳴不止,
白陶抬眼望去,見獨孤如願正與靈王在府門外辭別寒暄,眼看靈王便要翻身上馬離去,白陶一咬牙,心裡念著“大師兄快出來,大師兄快出來......”,便是踏著步子,昂首挺胸地朝著公府走去,看上去,很勇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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斷九方到公府門前,便見門外長街之上,靈王的府兵都圍成了一圈,喝彩不絕,而圈中則是劍影繚亂,青芒四起。
斷九於階前望去,那舞劍之人,手中長劍青雲吞口,劍芒未及,斷九便已感寒氣直透眉睫,細觀劍身,青澤秋水,寒芒幽透,分明是一柄上乘的神兵利器,眯眼一望,此劍名為“青冥”。
斷九見其劍花挽起之時,身形輕巧隨意,雖是指劍如影,劍身之上,卻未蘊半分殺氣,不知是有意為之,還是練及無心。
觀其吐納內息,本該是洞天上境的高手,可一招一式之間,卻唯見瀟灑飄逸,不見破敵之技,就算是太玄閣一名明澈境的弟子,也能將其輕易擊斃。
“可惜可惜.......可惜這青冥劍,縱使於疆場之上殺敵萬千,可最終卻仍是逃不過這淪為配飾的命運,此劍,靈王怎配?”
斷九搖了搖頭,心中哀悼得一句,隨即換上一副溫潤笑顏,於階前朗聲笑喚道:“殿下好興致呀,您與白公子,
鬥得可還盡興?” 楚煜恆聞言一笑,倒劈一劍將赤手空拳的白陶逼退,隨即還劍入鞘,將劍甩給了一旁的府兵,左手一扯紅披,旋身之際衣袂翻飛,已將外披重新穿上。
“哈哈,先生怎麽出來了,”楚煜恆揮手退散圍於一團的府兵,朗笑著上得階前,與斷九並肩而立。
“本王剛出大門,便見白公子於門外喧囂,高喊著要進去拜見先生,向先生求藝,本王怕他擾了先生清淨,便勸他過幾日等先生病好些再來,可他非但不肯離去,還直直地往府門裡闖。
本王念著白公子好歹也算是龜茲的使臣,不好命府兵強行將他趕走,便與他定下了個賭約,若是他能勝得本王的劍,本王便不再阻他,若他輸了,便要為本王牽上三年的馬!勝負還未分曉,沒想到卻把先生給驚動了!哈哈!”
斷九瞥了一眼滿臉不屑,退於人後的白陶,輕笑道;“白公子可是無涯境的高手,殿下的《破夜劍》雖已得陳司主真傳,但要想讓他給您牽馬,只怕還是差了些!”
“哈哈,先生於本王真可謂赤誠以待呀,”楚煜恆聞言,卻也不惱,輕撫著斷九的肩臂以示親近,“這實話,本王愛聽,牽馬什麽的,不過是說笑罷了,既然先生已是出來了,卻不知這白公子,先生打算.......”
“呵呵,”斷九退得兩步躲開靈王的手,拱手道:“多謝殿下為斷某勞心,白公子既已登門,斷某自當以客待之,此處風寒,殿下也快請上馬吧,恕斷某不能遠送。”
靈王聞言一笑上前將斷九扶起,隨即附耳低聲笑道:“既然白陶是先生的客人,本王也不便為難,本王的武功雖不及白陶,但若是先生沒有出來,這場賭約白公子便輸定了,因為,他不敢贏!”
“多謝殿下!”斷九頷首一笑,朗聲謝道。
靈王見斷九已是承了他這份人情,輕輕拍了拍他,又在眾人面前拉著他演得一番主從相睦的戲碼,方才心滿意足地上馬離去。
大隊人馬方才轉過街角,斷九便拍了拍衣袖肩襟,向著白陶作禮示請,引著他步入府內,獨孤兄弟此時也是各懷心事,低著頭隨於兩人之後,悶聲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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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需不需要屬下派兩個人在門口盯著,等那白陶出來後,再行招攬!”
靈王領著手下府兵, 策馬緩行於主道之上,往日裡熙攘的街道,此時卻隻聞“噠噠”地馬蹄之聲。
“不必,”靈王面如沉水,向身後的府將擺了擺手,“白陶以後,只怕是要給先生牽馬了,依本王所見,先生今日已是心動,若能得先生相助,白陶自然能為本王驅策。
現在最重要的,是派人盯好老二和明晝那邊,雖不知刺殺之事是否是老二指使的,但不管怎樣,一定不能讓太玄閣和大姐的爨軍落到他手中,余下的事,本王還需與太宰大人商量,既然已是付出了這麽大的代價,這太玄閣和爨軍,必須落到本王的手裡!”
“是,殿下!”那府將拱了拱手,隨即低聲道:“殿下,據說斷先生和國師大人她......”
“呵呵,雲紅葉不過是受父皇與大姐的囑托,出手為先生療傷罷了,這女人,一向不關心教中之事,雲易瀟已是回了西極,護教左使暗夜又不知去向,往極教現在就掌握在明晝手中。
明晝,呵呵,不過是雲易瀟的一條狗罷了,只要雲易瀟不在,他是掀不起什麽浪來的,必須趁雲易瀟不在京都的這段日子裡,將太玄閣收入麾下,這樣,就算是那老家夥回來了,本王也足以與他抗衡,他這次走得倒真是時候啊!哈哈!”
說完,楚煜恆再是掩不住面上喜意,仰頭大笑一聲,隨即策馬於前奔去,可揮手之際,卻感到袖囊之中似有物件晃動。
楚煜恆伸手一探,面色頓時沉了下來,楞得半晌,只見他緩緩勒轉馬頭,望著來時的方向,微微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