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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來》第40章・雲起風湧
  凌晨,秋日的晚陽尚未初起,長安仍是籠在一層薄薄的清霧之下,恰逢休沐之日,府落層措的東城寬街之中,清寂寥寥。

  一輛灰棚的單轅馬車緩緩駛於主道之上,“轆轆”碾過青石方磚,卻似無聲一般,就連棲於院牆之上的鳥兒,都懶得翻眼鳴叫。

  衛國公府的管家方伯,於府階之上望著馬車輕歎一聲,隨即轉身步入府中,“吱吱”的閉門聲,於這寂靜之中微微蕩起漣漪,片刻,又複寧靜。

  馬車噔噔鐺鐺行了半個時辰,方才轉入西城永安坊一僻靜後巷之中,停在了一座毫不起眼的小院門前。

  院門外,斷九一身月白厚杉,溫笑而立,向著躍下馬車的那人微微躬身道:“有勞公爺了。”

  “先生說的這地方可真難找,”獨孤信還了一禮,打量著這窄窄的幽巷,精神已不複數日前那般萎靡,“你要不說,我還真不知道,這京城裡最好的客棧,居然還有這麽一個院口,這...這和雲起樓的樓門,也太不相稱了!”

  斷九引著獨孤信走入院門,淺淺一笑道:“偏是偏了些,不過勝在僻靜,這方小院是雲起樓長租給像我這樣需在京都暫時落腳的客人的,自然是要與前樓喧囂隔開,於後巷獨開一道小小的院門,這也是為了客人方便著想,雲起樓背後的東家也算是用了番心思,深諳經營之道。”

  “哈哈,這商賈之術我是不懂,不過貴閣的生意遍布天下,這東家能得先生此譽,倒也不枉這番心思了!”

  “公爺謬讚了,”斷九側首望向獨孤信,微微一笑,“公爺既掌京都守衛,不知您可知道這雲起樓背後的東家,到底是何人?能在京都撐起這樣一間產業,可不簡單呐!”

  獨孤信輕呼一聲,訝道:“噢?太玄閣千古樓,攬盡天下萬事,消息向來靈通,雲起樓高攀,與貴閣也算是半個同道,居然連先生都不知道這裡的主人是誰?”

  “不過是江湖上捧讚罷了,哪有誰能真的通曉萬事,”斷九無奈一笑,搖了搖頭,“況且,我看這雲起樓的樓體裝陳,只怕也是近幾年才建好的,我也不知道這東家的底細。”

  獨孤信點了點頭,附道:“不錯,確實是前年才開起來的,不過兩年的時間,卻已經是整個京都最好的客棧了,這背後真正的東家我也不清楚,我雖是奉聖命宿衛皇城,但這些事情,倒也輪不到我來操心。”

  斷九所租的小院不大,只有兩進院落四五間屋子,院中栽滿了一溜的梧桐,將白灰青磚的屋院隱在了其中,一方小小的清池假石,偶見魚兒戲於其間,白瑙碎石鋪陳出數條小徑穿於屋院之中,倒是顯得幾分雅趣。

  既是斷九租借暫居,自然也無仆從,入得正屋後,白陶為兩人端上茶水,便是閉門退去,而月眠也不知去往何處。

  獨孤信先前那般從容輕松,顯然並非真意,屋門方閉,連茶都沒來得及飲上一口,便是問道:“先生,您昨日於夜色之中匆匆離府,隻讓我今晨乘車前來此處相見,犬子和內人尚不知曉您已搬出楓樓,此舉,究竟為何意呀?若要避禍,也該選個不為人知的地方,或是直接住進皇宮客殿,何必這般麻煩!”

  “自然是不想連累公爺一家,”斷九端起白釉茶盞遞上,面現愧意,“斷某若是搬離貴府,想必葉莊主夫婦以及您的女兒,不日便會安全回府,此事皆由斷某而起,卻非斷九所願,還望公爺恕罪。”

  說著,斷九便即起身一揖致歉,

獨孤信忙是將他扶起,歎道:“先生這是何意?”  “葉少莊主既已是脫身,那幫人便不敢殺人滅口,因為就算證據不足,無法呈報禦前,但若是葉莊主們真的遭遇不測,憑著公爺的實力,也可作私仇報之,那幫人可不想天天被一名司命境的宗師盯著。

  但若是斷某不離開公府,那這幫人也不願就這麽輕易將葉莊主們送回來,若是這樣,他們冒著風險所做的這一切都將變得毫無意義,因此,他們必然會先設法取我性命,我死後,若是公爺欲要細究此事,將此間諸多疑點呈至禦前,那就算陛下不會輕易相信,也必會派人徹查此事。

  屆時,他們便可以葉莊主們作為要挾,迫使公爺將斷某之死歸咎於他處,或是因病,或是仇殺,借而將自己從這團亂局之中抽身出來。

  若是斷某主動離開公府,那些人再握著葉莊主們不放,也就變得毫無意義,斷某已不在公府,公爺自然也不用為斷某的安全負責,便是將來斷九有何不測,於法於理,也怪不到公爺頭上,那幫人自然便會放了葉莊主們,因為他們也不想在明面上與公爺您撕破臉面。

  而且,僅憑這短居數日的交情,公爺也不會為斷某之事而與他們生死相見,因此,若想盡快救回葉莊主一家,斷某離開公府,才是最好的方法。

  斷某所說這些,想必公爺也早有思慮,只是礙於情面,不好與斷某明言吧。”

  斷九音調很平,適度地傳入獨孤信的耳中,並無半分怨懣之意,只是這樣的直言,任誰聽了,都會覺得不太舒服。

  獨孤信雖出身寒門,是從底層一步一步掙著軍功得登柱國之位,並非襄王那般的沙場悍將,心中自有韜略。但他也並非是那種城府極深,諳於掩飾的朝臣,數年朝堂明爭暗鬥,並沒有洗去他一身錚錚傲骨,疏朗豪氣。

  可令斷九稍感意外的是,獨孤信面容沉靜,仿佛這道破心底的一語並沒有給他帶來一絲悸動,那種安然和坦蕩,幾乎要讓斷九以為,獨孤信對於自己的身份,是否已是有所猜疑,或者,他真的沒有想到這麽多。

  不過這種感覺只有短短的一瞬,斷九很快確認了自己沒有錯,因為獨孤信終於是抬起頭看了他一眼。

  那雙已是有些滄桑卻仍是耀有神采的眼眸並不像他的表情那樣平靜,雖有疲色卻並未黯淡的瞳仁中,翻動著的是異常複雜的情緒。有震驚、有欣賞、有歉疚、有不忍,唯獨沒有的卻是本該有的怒意。

  半晌,獨孤信仰起頭朗笑一聲:“先生所言,我自有想過,但卻從未想這麽做過,只是先生的這份勇氣與品性,以及對我衛國公府的這番恩情,卻是讓我有些觸動,煜凰那丫頭能得你相護,我倒是能放心了。”

  “恩情?”斷九有些不解。

  “不錯,先生莫不是忘了,若沒有先生相救,沒有先生的天心丹,青雲只怕難以活著回到公府了,”獨孤信退身一揖及半,言辭真切,“況且,正如方才先生所言,先生既已搬出公府,那便如同救了我師兄一家,以及小女,不論何事,對我衛國公府而言,皆是莫大的恩情,先生,當受信這一拜。”

  “當不得,”斷九忙將獨孤信扶起,“此事本就因我而起,若我當初未向陛下請明,想於楓樓客居,公府當一切如常,哪會生出這些事情,斷某只是不願再拖累貴府而已,哪敢言恩邀謝!”

  獨孤信也並非靈王那般矯作玲瓏之人,朗笑著起身道:“先生果然霽月清風,此事本就難以辨明,緣分所至而已,再者,你若與煜凰事成,便與我侄兒無異,難道我還不如廣陵王那老家夥不成?

  你放心吧,我已經安排好了,這幾日,我會親自過來護你,至於師兄之事,我料定那幫人不到萬不得已,絕不會對他們下手。

  既已知道了這幫人的來歷,只需將此事告知陳司主與靈王殿下,憑著夜白司的能力,沒有證據,那也能做出證據來,這麽好的機會擺在他面前,他不會輕易放過的,此事必能查實!”

  斷九聞言搖了搖頭:“此事不能交由靈王殿下與夜白司,謝雲確實是參與了這件事情,但這背後的主謀,卻不一定就是往極教所為。

  在這京城之中,想要對付我,對付太玄閣的,可不只往極教一方勢力,太宰大人這些年,可沒少為此事上書陛下呀,在共同的目的下,敵人,也是可以暫時合作的!”

  “公爺若是真的這樣做,那斷某住在公府,與住在此處又有何區別?那斷某出得這租房錢, 豈不是就白費了!況且,若是時間長了,難保葉莊主們會生什麽意外!”斷九望著獨孤信,失笑道。

  “難道先生已有籌謀?”

  “自然!”

  ******

  獨孤信從雲起樓小院出來後,並沒有再乘馬車,而是怒氣衝衝地從前樓步出,客棧管事見得柱國大人突然從後樓走出,只是抬頭望了一眼,倒並沒有太大的反應。

  而坐於大廳用飯的食客們,卻是嚇得不輕,能進得了雲起樓的人,非富即貴,除了外來的富商,其余人大多都認識獨孤信。

  雲起樓後樓諸多小院,每一間都有獨立通向外街的院門,對於他從後樓出來倒也並不奇怪。但見他滿臉怒色,這些人也不敢上前見禮多問,全都楞在當場,

  半個時辰後,獨孤信卻又帶著兩隊神武衛,約莫五六十人,將雲起樓沿著院牆團團圍住,那管事的見此,這才壯著膽子上前問了一句,獨孤信卻隻丟下一句“日常巡視”便又自顧自地走了。

  而那些神武衛也只是圍住院樓,並未封樓,或是阻止客人出入,但數十名紅甲長槍的神武衛這樣神抖抖地守在客棧周圍,卻是把客人們嚇得不輕,紛紛議論起,是不是雲起樓背後那位神秘的東家得罪了獨孤信,這才招來獨孤信這般公報私仇。

  當下也不敢在樓裡多留,連忙起身會帳離開,此時已近晌午,雲起樓本應坐滿食客,但獨孤信這一舉動,卻是使得樓裡一片冷清。

  奇怪的是,即便如此,樓裡的夥計,也都如往日一般,各值其事,未顯半分慌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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