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遠拎著熱乎的早餐返回酒店時,小滿剛好醒來。
他把小籠包和小米粥放到了桌子上:“吃飯吧,滿大少爺。”
小滿“騰”地一下跳下了床,晃動著脖子發出嘎嘣嘎嘣的聲響:“呼~這頓酒喝的太過癮了,把我的失眠都治好了。”
兩人吃過早飯,姚遠說道:“今天先帶你去故宮瞅瞅,明天去登長城,怎樣?剛好我也挺長時間沒溜達了。”
其實姚遠沒好意思明說,他不是“挺長時間”,而是來京城九年根本就沒溜達過……
天安門倒是去過幾次,但都只是看看升旗,再往裡可沒去過。
小滿兩手一攤,用他自認為非常標準的粵語道:“磊系島樓的啦,躺鹽疼磊暖排。”
???
姚遠滿臉的問號。
小滿忍俊不禁道:“粵語都聽不懂?你是導遊的啦,當然聽你安排。”
姚遠被小滿的沙雕勁兒雷的不輕,笑罵道:“你這是個屁的粵語,明明是鳥語好麽……”
……
故宮很大,大到姚遠和小滿懷疑人生。
在故宮走走停停地逛了一上午,愣是給這哥倆餓前胸貼後背。
“走吧,吃點東西去,沒看夠的話咱們下午再來。”姚遠抬起手遮著陽光,早上就不應該和小滿客氣,把包子讓給了他……
小滿一幅得了特赦的表情:“走走走,下午可不來了,今天這太陽大的要命。”
姚遠大手一揮:“烤鴨走起。”
烤鴨是姚遠昨天就打算安排的,但臨時被換成了喝大酒,今天剛好補上。
本地人或者在京城生活過幾年的人都知道,全聚德是給遊客吃的,賣的是牌子。
真要吃味兒好的烤鴨,還得是便宜坊或大董。
姚遠個人是更偏向於大董的,他家雖然貴了點,但味道確實get到了姚遠。
肥美的鴨肉沾上甜面醬配上蔥絲兒、香菜葉,用薄餅一卷!
嘖嘖,真是人間美味~
小滿第一次吃如此地道的烤鴨胃口大開,手裡的旋風筷子轉起來之後就沒停過。
兩個人正吃的不亦樂乎,姚遠的電話響了起來。
來電的號碼是“惡臭”女孩。
姚遠皺了皺眉,他臨出門時特意寫了張字條,示意這個女孩醒酒後就別再纏著自己了。
話沒說太重,但也絕對闡明了自己的觀點。
“接啊,愣著幹嘛?”小滿見姚遠遲遲不接電話,在一旁疑惑道。
姚遠苦笑著接通了電話:“睡醒了?”
“惡臭”女孩沉默了一會說道:“你現在回來。”
“你看到我留的紙條了嗎?”
“看到了。”
“那……”姚遠一時語塞,她既然看到了,不應該還這麽賴著自己才對啊……
女孩又重複了一遍:“你現在回來,不然我就報警,說你QJ我。”
“神經病吧?要報警你就去!”
說完,姚遠掛斷了電話。
惡臭女孩剛才的語氣很平淡,不似凌晨時那樣激動。
但偏偏這種平淡時候說出的瘋話,最讓姚遠頭皮發麻。
這說明她真的盯上自己了,而不是被酒精麻醉後的無賴撒潑。
姚遠頭有點大。
算上凌晨這次,自己已經救了她兩次。
她就算不拿自己當救命恩人供起來,也不該如此折磨自己才對啊?
小滿湊到跟前:“什麽情況,你處女朋友了?”
“不提這個奇葩,
影響食欲。” 他覺得自己的紙條上寫的很明白了,但凡有點臉的人都不會如此死乞白賴。
叮~叮~
短信提示音響起,發信人仍是惡臭女孩:“你現在回來,不然我就燒了你的房子,我是認真的。”
“草!真是日了狗了!”
姚遠騰地站起了身,氣的渾身發抖。
瘋女人!
沒良心!
別人做好事都是得獎狀,甚至上電視當英雄,怎麽自己做好事就特麽惹上個碰瓷的?
“有事兒你就去吧,剛好我自己出去逛逛。”小滿一副過來人的表情揶揄著姚遠。
姚遠也懶得和小滿解釋太多,他現在是真怕那個虎娘們把自己的狗窩給點了。
他命不久矣無所顧忌,可劉阿姨多冤啊……
“那行,我這邊處理好了就給你打電話。”
說完,姚遠便招呼服務員買好了單,然後直奔自己的狗窩。
剛到小區,他就發現有十來個人站在單元門口指指點點。
這些人他都並不陌生,都是他樓上的住戶。
“小姚啊,你趕緊管管你這小對象,拿著打火機說要燒樓……”有個眼尖的大爺一眼就瞄到了姚遠。
姚遠走進人群,發現惡臭女孩正拿著個打火機蜷縮在自己的屋門口。
“她……不是我女朋友。”
姚遠此時才知道古裝電視劇上那些被冤枉的人有多難受。
“我是!”惡臭女孩渙散的眼神中亮起了一束光,那束光就像演唱會上的射燈,直直的射向姚遠。
旁人肯定會以為這道目光是對一個人熱烈的喜歡。
只有姚遠知道,這道目光裡是不屑,是怨恨,是憤怒……
大爺又開口了:“小姚,你們小孩子談戀愛搞對象我們不反對,但這種危險行為可絕對不行,這個小區住的都是老年人,真要著了火多危險啊……”
旁邊的幾個老人也附和著:“不管幹什麽事兒,都得安全第一!現在這些孩子啊,真不讓人省心……”
姚遠聽著這些老年住戶的七嘴八舌,整個人已然是焦頭爛額。
瞥了眼蜷縮在角落的惡臭女孩,他歎了口氣:“大爺們先回吧,我會處理好的……”
“算了,我們跟你說不著,還是找老劉說靠譜。之前就告訴她這小區別往外租……”
老頭們一個個都離開了,只剩下姚遠和女孩兩個人。
她仍舊直勾勾的看著姚遠,眼中的光愈發陰沉。
姚遠被她看的直發毛:“別這麽盯著我……”
女孩張開雙臂直直的撲向姚遠,好像許久不見的戀人要給對方一個擁抱。
“你要幹什麽?我……”
姚遠話還沒說完,就躲閃不及被抱了個正著。
命運真是淘氣。
他在京城九年沒有一個異性闖進他的生活。
如今剛查出絕症才幾天的時間,就已經有兩個女人撲進了他的懷裡。
雖然都不是因為喜歡自己……
惡臭女孩語氣中滿是嘲諷:“怎麽樣,被女人抱著的感覺不錯吧?”
姚遠一把將她推開:“你到底想怎麽樣?”
“呵呵,你救了我的命,我當然要以身相許啊!”女孩靠床站著, 陰陽怪氣道。
乾!
姚遠對自己那點操蛋的同情心真是恨之入骨。
好人有好報……個屁!
不過惡臭女孩想玩陰陽師這一套,銷售出身的姚遠絕不會慫。
“以身相許就算了,恩將仇報也不至於用這麽極端的辦法,我可以為自己的手賤向你道歉。”
然後他做了個極其誇張的鞠躬:“對——不——起,我就該讓你去死~”
死字的尾音被姚遠拉的極長,心裡的積鬱在這一個“死”字上徹底的宣泄了出去。
“你……”女孩指著姚遠的手指都在發抖,但卻不知道該如何反駁。
負面情緒的閘門一旦打開,就變成了洪水猛獸。
姚遠不顧後果地咄咄逼人道:“想死就再找個樓跳下去,在這兒和一個救過你命的人嘰嘰歪歪有勁?”
女孩眼神飄忽的看著牆壁,冷笑著說道:“救?我不需要你救!死對我來說才是解脫,你懂什麽?”
“別總死啊死啊的掛在嘴邊,裝的自己很有勇氣似得。那些真正一心求死的人不會像你這樣怎呼,越作越怎呼越說明你不敢,不敢好好活著,也不敢果斷死了!”
女孩聞言一滯。
她那可憐的、只剩一角的遮羞布,就這樣被姚遠無情的掀開了。
活不敢活,死不敢死的懦弱人格暴露無遺。
而徹底擊碎她心裡最後一道防線的,是姚遠點煙時輕飄飄說出口的兩個字。
“矯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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票票票,當當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