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剛剛開始亮,酒樓中的人就開始陸陸續續的離開了,無論是從後面低調離開的京城熟客,還是被風雪阻擋的路人過客,都趁早趕路。
經過一天一夜的暴雪,門外已經積了蠻厚的一層雪,店裡一早就派出了四個小二去清掃,昨日與周祿打過交道的二人也在其中。
四人突然都聽到一陣馬蹄聲,與路上大多離去的客人不同,這個聲音是由小變大,從京城方向而來,抬頭看去一匹白馬,周圍伴隨著馬蹄濺起的雪花朝著酒樓快速的奔來。
“月,陽,明,思,”從馬上下來一中年男子對四人打了個招呼,此人便是芳甸樓的帳房,因為每次出去收帳都是騎著一匹白馬,所以獲得“白馬帳房”稱號的莫尋。
“莫尋先生。”四人同時施禮。
“掌櫃的起來了嗎,”莫尋向四人問道。
“還沒有,昨天陪客人玩到有點晚,可能還要再睡一會吧。”小胡說道。
“那我去叫他,”莫尋說著把韁繩交給了小胡,“麻煩你了,無月。”
小胡其實名叫古無月,只不過古月二字湊成胡,所以酒館掌櫃就一直玩笑著叫他小胡,他主要負責幫客人把馬牽至後院安頓好,其他三人分別是:韋無陽,負責帶客人去客房,昨天也是他為周維熙二人帶的路;呂無明,負責引導來酒樓內廳三樓用餐的人;田無思,就是負責二樓喝茶聽書的客人的指路。
他們四人主要就是負責客人進門前後的引導,可以說是酒樓的門面,所以每人都算得上清秀帥氣,不過酒樓真正的門面也需要他們四人來清掃。
……
周維熙今天早早的就醒了,或者說沒怎麽睡,一直到後半夜屋子裡幾個蠟燭燃盡了才迷迷糊糊睡著,而一清早窗外傳來的人馬聲,聲音不大,但也足夠將淺淺入睡的周維熙吵醒了。醒是醒了但也沒有急著起床,就是那麽躺著。
看著窗外不知道在想什麽,從微亮看到晴朗透徹的藍天,和昨天晚上看窗外發呆一樣,還是一臉落寞。
“小少爺,吃早飯了。”周祿看天色差不多了,敲了敲門問道,但並沒有得到任何回應。正要回身的時候,門開了。“小少爺,這邊熱水已經打好了,等下早飯就送上來了。”
“我們下去吃吧。”周維熙說道。
周祿以為周維熙是想開了,自然是答應了。
周維熙下樓看大廳裡空空沒有人,想來是昨天的人都走的差不多了,只有剛回來的莫尋和店掌櫃的在櫃台裡說些什麽,因為昨天期望的店掌櫃一直沒有出現,所以周維熙對他還是有點怨氣,從下樓就一直盯著他看,但也不光是因為對他不滿,還因為總覺得有些眼熟。
店掌櫃看到二人下樓便停止了和莫尋說話,而主動迎上來“二位早啊,需要什麽。”
周維熙一聽這個聲音就想起來,昨天早上,他不就是在前一個驛站遇到的那個因為一文錢斤斤計較的“俠客”。昨天受的氣,加上看不上他昨天的計較,周維熙輕輕看了他一眼,沒有理會就走了過去。
周維熙願意下樓進餐當然不是因為自己想通了,而是想趁著早上大廳沒人,或者來了新客後,裝裝樣子,那既然遇到了一個送上門的討厭鬼,自然不能白白放過,拿他撒撒氣也還是可以的。
但就在周維熙剛坐下,門外就進來了個人,身上的鬥笠披風都已經濕透了,看起來像是趕了一夜的路。
“白掌櫃,快隨便來點酒肉。
”進來的大漢對被周維熙甩了臉色的掌櫃的說道。 周維熙著才知道那個能為一文錢掰扯半天的人,竟然是這麽大的酒樓的掌櫃的。
能為一文錢計較,也確實是酒樓掌櫃白空汀能做出的事,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自己很摳門,但對於酒樓的顧客,就是很豪氣了,和來往的客人關系也都不錯,所以也能夠把酒樓做到這麽大。
“許鏢頭,怎麽這麽急,昨日那麽大風雪還連夜趕路,前兩天龍門鏢局不是送了一批京城的貨嗎?”白空汀問道。
這個大漢便是位列龍門鏢局首席鏢師行列的許逍遙,自創的一手扶搖刀法,步法飄逸,名震江湖。
“就是因為之前的鏢,落了兩件貨物沒帶,這才急的連夜趕路,這不來你這稍微休息一下,隨便吃點東西,換下濕衣服,趕緊進京了,這要是誤了事,麻煩可就大了。”
“好嘞,現成的酒肉,馬上給您端來,”白空汀答應到。
“那兩位需要點什麽呢?”白空汀回頭直接問向周祿,他也感覺到了周維熙對自己的態度好像不太好。
“正常的上點早飯就好,吃完也該趕路了。”周祿說道。
就在周維熙還在想怎麽搞事情的時候,突然看到門口不知什麽時候站了兩個人,明明感覺之前門簾並沒有被掀起來過,這兩個人的鬥笠披風也都是濕透了的,不過不同的時,這兩人的鬥笠披風是白色的,像是專門為雪天準備的一樣。
二人穿著幾乎一樣,不過一人佩劍在左,一人在右。
明明如此扎眼的穿著,周維熙確沒注意到他們是什麽時候進來的,一旁的白空汀也好像和周維熙一起才反應過來,迎向二人招呼道“二位打尖還是…”
白空汀話還沒說完,這二人就徑直走到了許逍遙桌前,“龍門鏢局?”
許逍遙站應對道“在下龍門鏢局許逍遙,不知二位有何事?”
“你可以原路返回了,你手裡的貨由我二人接手了。”佩劍在右的人說道。
“二位說笑了,龍門鏢局壓的貨,自然要由我們親自交付。”許逍遙說道。
“哦?拿我們就親自拿好了。”說話間這人左手摸向了右腰上的劍。
“別呀,來來來,二位坐下一起喝兩杯,有話好好說,這個貨確實不好給你們,但這次之後,二位就是龍門鏢局的朋友。”
“沒想到什麽阿貓阿狗都能當龍門鏢局的鏢師啊,”佩劍在左的人說道。
“不好這麽說,都靠佟掌櫃賞口飯吃,”許逍遙好聲好氣道。
左手摸劍的人冷呵一聲“那我們兄弟倆,就幫佟掌櫃清理一下鏢局裡的廢物,扶搖刀法看來只是你的自吹自擂吧。這個貨在我們手裡,可比在你這個廢物手裡安全多了。”
這一口一個廢物的傳道在場所有人的耳朵裡,都沒人說什麽,不過這些話聽的周維熙可是很不舒服,讓自己想起昨天自己的遭遇,越聽越生氣,就在許逍遙又一次低聲賠笑的時候,周維熙一拍桌子站了起來,佩劍被自己扔進了箱子,只是空手拍桌感覺不太夠氣派。
“截鏢,可不合江湖規矩!”周維熙厲聲說道,還帶了一絲顫抖。
周維熙這一聲吸引了所有人的視線,白衣二人也瞪了過來。這是周維熙第一次看到這二人的眼睛,冷冽的眼神,好似毒蛇發現了獵物一般。
周祿在二人看過來的瞬間立刻站起來擋在了周維熙的面前,也冷冷的看著對面二人。
“看來我二人還是名氣不夠啊,沒想到還能被一個小屁孩看不起啊。”左手劍客說道。
“呵呵呵,我們可沒聽說什麽江湖規矩,我們只知道教育完小孩子後,要留下名號給他父母,讓他父母知道應該感謝誰。”右手劍客說道。
並且說話間,二人也都握住了劍柄,周祿也後撤一步把周維熙完全擋在了身後,全身緊繃時刻準備動手。
不過下一秒, 周祿便放松了,
“二位,可不好在店裡動手啊。”白空汀突然出現在白衣二人的身後,按住了二人正要拔出的劍。“西北的陰陽雙煞的名號,在下還是聽過的,左手為陰,右手為陽,陰陽劍法配合無間。”
這陰陽雙煞,隻感覺手被死死按住,完全無法用力,而且白空汀明明剛還在門口,突然出現在身後也讓二人一驚。
“無論是什麽江湖規矩,那都應該是門外的事,我這小酒樓裡只有一條規矩,不要打鬥,”說著便握著陰陽雙煞的手從劍柄上拿開。
這一手,陰陽雙煞自是感受到了對自己的警告,又在心裡平衡了一下著兩邊的實力差,也只能作罷。
“看來這裡不適合交流,既然我們目的地相同,那之後再見。”右手陽先生說道。
“不過如果永遠躲在酒樓裡倒是個辦法,”左手陰先生看著許逍遙說道,“可別嚇的不敢出門啊,哈哈哈哈哈哈”
二人扭頭便走出了酒樓,看白空汀的樣子,也不像是會歡迎自己在這再待下去了。
陰陽雙煞剛走出酒樓,周維熙松了一口氣,慢慢坐下了,在站起來的那一下其實自己就後悔了,但還是硬著頭皮說出了那句話,他自己都沒感覺到,剛才自己腿抖的都可以彈一隻曲子了。
“小兄弟,多謝你俠義出手。”許逍遙端著杯酒走過來,對周維熙說道。在周維熙說出江湖規矩四個字的時候,他就知道這是個初出茅廬的小菜鳥,但一個菜鳥還能路見不平,足以說明他的俠肝義膽了,值得自己敬一杯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