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定苦笑道:“我的死是咎由自取,本來以為自己會輪回轉世,結果五年前蘇醒過來,發現被禁地的邪物練成了倀鬼一樣的存在。
我花了三年的時間利用佛法驅逐身上的戾氣,平時只有趁邪物沉睡之時才能出來,希望能找到解救小僧的有緣人。”
“抱歉,我不是你的有緣人!告辭!”
顧衝轉身就走,你都說這邪物厲害了,他還能跑去送死嗎?
“施主請留步!”
真定攔在了顧衝面前,雙手合十道:“小僧知道邪物厲害,但小僧並非祈求施主消滅邪物,那邪物利用小僧屍骨控制於我,我只是希望施主能夠將小僧的屍骨從禁地中帶出,讓小僧能夠輪回轉世。”
“這難度不是一樣的嗎?要真那麽容易辦到,你幹嘛不去找蘭若寺的同門?你的話破綻百出,我懷疑你是引我前去送死!”
“快快閃開,否則別怪我刀劍無眼!”
顧衝劍指真定和尚,雖然鐵器無法傷到靈體,但是內力卻可以。
“施主難道不想解決纏身的鬼物嗎?”
真定和尚的話令顧衝凶惡的動作一頓,顧衝頓時收起了驚鴻劍,笑容滿面道:“只要大師能解決我的難題,大師的難題也不是不能商量的。”
顧衝一直無法感應到鬼新娘的存在,更別說驅逐她了,而真定身為靈體,又是佛門之人,說不定比那什麽法照禪師更要靠譜。
真定和尚看著顧衝背後空蕩之處,道:“施主身上的鬼物應該是配骨所致,小僧願意念一篇往生咒超度她,希望能夠以此感化她,讓她放棄對施主的執念,此處不是念咒之地,可否前往施主的居室?”
“大師,請。”
顧衝走在前面引路,鬼新娘的威脅如鯁在喉,現在還沒有傷害顧衝的跡象,可是已經在傷害他身邊的人了,受傷的顧老爹就是最好的例子。
待到鬼新娘的怨念、戾氣等負面力量加深,顧衝也會變得愈發危險起來。
現在不趁早動手,以後可能連動手的機會都沒有了。
如果真定和尚能直接將她超度掉,讓她輪回轉世,那是再好不過了。
……
回到廂房,顧衝關上房門,找了一塊布鋪在地面上,和真定盤膝對坐。
“南無阿彌多婆夜哆他伽多夜,哆地夜他阿彌唎都婆毗……”
真定開始誦《往生咒》。
往生咒是佛教常用於超度亡靈的咒語,而真定的佛法造詣在蘭若寺都是首屈一指的,再加上如今他是靈體形態,往生咒的效果更為顯著。
他剛誦出兩三句往生咒語,顧衝就感覺背後有一股陰冷的氣息浮現。
這也是顧衝第一次感應到鬼新娘的存在,原來這玩意兒真的一直趴在自己的後背?!
想一想自己的脖子旁邊一直架著個女鬼腦袋,顧衝也不得不寒毛直立。
隨著真定誦咒的聲音越來越大,越來越急,顧衝感覺自己背後陰冷的氣息越來越冷。
從最開始的鐵塊,冷成了現在的冰塊。
而且腦子也有睡意襲來,昏昏沉沉的。
……
轟!
窗外一道閃電猛然將顧衝驚醒。
顧衝睜開了眼。
他很奇怪,自己什麽時候睡著了,而且還是在真定誦咒的時候睡著了。
外面的雷雨好大啊。
什麽時候下雨的?
對了,真定和尚人呢?
他深吸了一口涼氣,
他發現腳下倒著一具屍體。 一具四肢扭曲的男屍。
不是和尚,顧衝將他翻了過來,發現是一張陌生的臉。
這個房間樣式普通,也不是顧衝的居住的廂房。
這裡是哪兒?
為什麽我會在這裡?
幻覺還是……夢境呢?
顧衝眉頭緊鎖,現在的遭遇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現在怎麽辦,繼續待在這裡,還是離開這裡?
屋外又是什麽?
這具陌生的屍體為何又會出現在這裡?
轟隆!
房間之外電閃雷鳴,雷雨愈發大了起來,天空也越來越黑,一如顧衝陰翳的心情。
他在房間裡找到一把兩尺長、手指粗的銅棍,拿在手裡,用以防身。
在房屋中待了一炷香的時間,除了電閃雷鳴,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那具屍體也沒有詐屍啥的。
顧衝拉開房門,迎面吹來了一陣冷風,涼颼颼的往脖子裡灌。
他向外面望去,可以看見一條昏暗的走廊。
走廊外面是一個園林,暴雨傾盆而下。
“一個人都沒有嗎,這裡究竟是什麽地方?”
顧衝不由得打起十二分精神,握緊銅棍,在昏暗的走廊上邁步。
他能看見,在走廊盡頭有一個紅色影子一晃而過。
“那裡有人?”
他加快腳步通過走廊,來到大廳中。
結果發現大廳裡點滿了各種各樣的紅色蠟燭,牆壁上也貼滿了喜字,像是要舉辦喜事一樣。
來到大廳後,還可以看到一條黝黑的走廊。
在走廊盡頭,他看到一名紅嫁妝的新娘坐在欄台上,對方面朝院子,坐著一動不動,齊腰黑發隨風飄舞。
那女子身材纖細,從背影上看身材纖細姣好,應該是一名年紀不大的少女。
只是女子蓋著紅蓋頭,顧衝看不清他的臉。
忽然,那個紅嫁衣新娘動了,身體搖搖晃晃的站立起來,似乎有些站立不穩,沒有重心感。
緊接著,顧衝聽見了一陣沙啞古怪的聲音傳來:“過來……過來我這裡!”
“你……是楊蓉蓉?”
顧衝試探問道。
不管身處的環境是幻境還是夢境,應該都是眼前之人搞的鬼。
“來我這裡!”那個新娘又發出了怪異沙啞的聲音。
“裝神弄鬼!”
顧衝冷哼一聲,一躍而起,手中銅棍化作一條金龍向著紅衣新娘刺去。
當他落地之時,卻猛然發現,前方空無一物。
還沒來得及驚訝,就看見一張奇怪的臉,從正下方緩緩伸出。
這是一張沒有任何表情的女子臉龐,女子長相清秀,但一雙眼珠子卻不翼而飛,裡邊黑洞洞的,什麽都沒有,似乎有些古怪的東西在眼眶深處蠕動。
顧衝身體發冷,剛要揮動銅棍,卻只見一道閃電從天而降,洞穿房頂,劈在兩人身上。
周圍的一切瞬間如鏡子般破碎,顧衝眼前一黑,一陣眩暈之後,再次睜眼,已經回到了之前的廂房之中。
對面的真定一臉疲憊之色,連身體都發著白光,半透明了一些。
“施主,此女對你執念太深,剛才小僧超度她的時候,居然把你拉入的幻境之中,想要和你同歸於寂,小僧隻得用本覺大明咒將施主從幻境中拉出來。
小僧現在若是強行超度她,會使施主受到同等傷害,解鈴還須系鈴人,這件事還要靠施主自己,不如施主入我佛門,修習佛法,用佛法感化鬼物如何?”
顧衝:“……”
好家夥,你個死鬼還想找人傳承衣缽啊?
顧衝當然不可能當和尚,他當和尚根本守不住清規戒律,只能當個酒肉和尚。
所以顧衝很有自知自明的婉拒了。
“大師,沒有其他法子了嗎?”顧衝不死心道。
“辦法也不是沒有,羅漢堂的神功乃是蘭若寺創始者玄慧大師所傳,具有大法力,要是修煉有成,驅逐附身鬼物應當輕而易舉。”真定雙手合十道。
顧衝笑著抱拳道:“還請大師傳我神功,如果這門功法真有大師說得那麽厲害,對於尋回大師屍骨,必當有所助益!”
真定和尚微微搖頭,顧衝以為他要說法不可輕傳,入我佛門才能習得神功之類,沒想到他卻說:“功法已經在施主身上了,施主不自知而已。”
“大師莫非說得是這個!”
顧衝心中一動,取出身上的三個銅偶,這三個銅製人偶巴掌大小,一個悲一個喜一個怒,看上去普普通通,並沒有什麽神異。
真定道:“施主取一盆木炭來和一盆清水來。”
顧衝不知真定葫蘆賣的什麽藥,去了蘭若寺夥房,將這兩物找來, 然後真定讓他點燃了木炭。
待到木炭火勢大旺之時,真定將三個銅偶拋入其中,過了半個小時,銅偶燒的通紅時,再用火鉗取出,放入清水之中。
嗤啦!
一大片白霧升騰,白霧散去,銅偶冷卻之後,神奇的事發生。
銅偶外面的銅灰落去,現出裡面繪製的一條條黑線。
這些黑線盡皆是內功行氣路線。
顧衝將銅偶拿在手裡,只是稍微看了看那行氣的線路,便有一種精奧深微之感。
以他的眼力能夠看出這是一門高明的內功,只是還有著殘缺。
“原來羅漢堂真正的奧秘不在佛像之中,而在這十八個銅偶之中,大家已得寶山,卻空不自知。”
顧衝眼裡有著驚歎之色,只是他又有些疑惑道:“不知羅漢堂那些佛像有何用處,為何有一種讓人迷失心智的感覺。”
“羅漢堂的佛像是法照讓人澆築,那裡只是一處養鬼之地罷了。”
提起法照,真定眼中有著痛惜之色。
“法照方丈養鬼?看來這蘭若寺的水很深啊。”
顧衝微微一愣,繼續追問,而真定只是歎氣,還轉移話題道:“還有十五個銅偶盡在蘭溪縣江湖俠客手裡,這些人的實力在蘭溪縣都是一等一的好手,想要從他們手裡獲取銅偶,還得從長計議……”
顧衝雖然能夠擊敗周家三傑,但他不認為顧衝能有一個人打十個八個的能耐。
“從長計議,哈哈哈,簡單的事情為何要複雜化?”
顧衝仰頭大笑出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