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抬起頭,有些驚恐的看著他,身體不由的劇烈的抖動起來,胃部也開始抽搐。
我開始乾嘔,一股惡心的氣味在著狹小的房間裡彌漫開來。
那粘稠的腳步聲開始越來越近。
我的腦海裡不停的開始浮現蛞蝓,那種粘稠的惡心的蟲子在我的面前不停的蠕動,它用那兩根巨大的觸角跳著舞,它緩慢而堅定的張開嘴。
我甚至與感覺它在笑,很是開心的笑。
“咕嚕咕嚕.....咕嚕咕嚕”。
它發出這種奇怪的笑聲,張開長滿了無數的乳白色的半透明的牙齒,那牙齒像是削尖的鐵片一樣,向著我咬合過來。
粘稠的聲音越來越靠近了,那隻巨大的帶著笑的蛞蝓越來越近了。
“老大,你在這裡啊,那個新來的怎麽樣了?”一個像是在水底說話的聲音響了起來。
我一下愣住了。
聲音?人的聲音?
我有些慶幸,但又有些惱怒,我怎麽能這般的膽小呢?我不應該這樣膽小的,老大一定看不起我了。
我想著一邊抬頭去看老大。
他背過了身子去,朝著外面來的人,這是我才看見他一直背在後面的手。
那隻左手很是粗壯粗糙,手指一根根都像是粗壯的樹枝,大拇指更是大的出奇,像是一個碩大的馬鈴薯一樣。
這應該是他拎我的那隻手。
他的右手不知道怎麽的,是一把很是老舊的鏟子,上面油光蹭亮的,應該是用來燒菜的。
那把鏟子的握把被一塊有霉斑的毛巾包裹著固定在手上,毛巾包裹的很嚴實,這讓我判斷不出他是有手還是沒手的。
“哦,原來是你們幾個臭小子啊,快來見見你們的小師弟,可壯實著呢!”
他像是很是高興的樣子,邀那幾個人進屋子。
“誰....誰來了啊,快進來吧。”我也壯著膽子邀請。
來的那幾個人像是很高興一樣,像是相互擊了幾下掌。
然後聽見一個很清脆的像是女生的聲音說:“那謝謝了,本來沒打算打擾的,剛來嘛,身子還很虛呢。”
“沒事的,已經不暈了,你們進去見見面吧。”
他們也就沒再說什麽,等老大讓出道來,一個個便魚貫著進來了。
老大則招呼也不打一聲的走了。
進來的幾個全是男性,我還以為這種地方能有個女人呢,果然還是想的太多了。
一共三個人,一個個都顯得很是陳舊,就像是地窖裡裝陳年老醋的壇子。
三個人並排的站在我的床前,從高到低,像是列隊一般。
“你好的這麽快,真的不暈了?”一個像是水下的聲音說道。
我抬眼看了看他。
個子中等,穿著一件格子式樣的紅綠相間的毛衣,毛衣上打了很多的結,頭髮也亂糟糟的沒有光澤,像是由在倉庫堆了很久的稻草織成的鳥窩,下半身是一條短褲,上面好想還有泥漬。
“是的,昨天還很暈呢,強撐著才看完房子的。”
“看房子?”他顯出疑惑的表情來,“沒有的事吧,一共就這麽幾個地方,看什麽房子?”
“就是啊,就這麽大的地方,也沒啥好看的,況且本也隨時可以去看的。”
這次是一個從未聽過的聲音,像是那種電子聲,但是很沙啞,像是供電不足一般的模模糊糊,不仔細聽很難理解其意思。
“沒有嗎?可昨天明明....”
我想說什麽,
可腦子裡好像什麽都沒有,我好像一直在這間房子裡,壓根沒出去過一般,房間的格局,布置,功能,我全然不知。 唯一隱約記得的,好想就是有那麽一個人,一個很端正的人來著。
“那這裡可有一個長得端正的人?”
“端正?怎麽形容的嘛,人怎麽會有長得端正這種叫法呢?可真是怪了去了。”那個含含糊糊的聲音響起。
我有些混亂,但又實在什麽都不知道,什麽都不記得了,隻得很是迷惑的看著他。
這個穿著落滿了灰塵的,裝飾著像是水草樣式花紋的西服套裝的,我看著他梳理的一絲不苟卻還是顯得凌亂的頭髮,還有那沾滿了泥的領帶,有些茫茫然。
我像是見過他,許是在哪裡,可我就是想不起來了,我想不起他的臉,好像也看不清他的臉。
一切都朦朦朧朧的。
“嗯....嗯....也可能是你做夢來著,昨天你來的時候老大還說了,叫我們不要打擾你,剛來嘛,暈,晃晃悠悠的。”一個很清脆的聲音說道。
“也許是這樣的,我總是這樣,容易做夢,一夢就夢好幾個的,而且盡是一些亂七八糟的怪事,醒了又不記得了,很是可惡呢。”
“誰說不是呢,這種事情,誰都有的,你剛來的,暈的做夢,也是很正常的嘛。”這個奇怪的有很清脆的聲音的男人安慰我說。
他戴著一對毛茸茸的兔耳朵,兔耳朵的毛已經有些發黃了,一撮胡子留的很長,將整個下頜全都遮住了,穿著一件很長的黑色的連衣裙,連衣裙一直延伸到他的腳下,還拖出了裙尾,將他整個人裹得嚴嚴實實的。
“許是這樣的,哎,這也沒法子啊,這種事,誰都不願意嘛”
他們幾個也像是無奈似的點了點頭。
不等我開口的,一個坐在那張椅子上,一個靠在桌子上,一個則直接坐到了床邊。
“你從哪來的?你可還記得?”清脆的聲音問我。
“我嘛.......”我沉默的仔細的思索,我從哪裡來的呢?我興許是某個豪門的子弟,但看我的穿著,倒也不像。“應該是某個普通家庭的一員吧。 從我的穿著看的話。”
“噗。”
三個聲音一齊的笑出了聲,合在一起發出一種很是詭異的笑。
我有些不知所措,我是哪裡說錯了嗎?還是我身上哪裡不對勁?或是這房子引的他們發笑了?
“你們笑什麽嘛!”
我有些生氣,但卻害怕招來那個很是高大的老大,隻得低低的抗議。
“沒.....沒笑,你說衣服啊,哈哈哈.....衣服.....”模模糊糊的聲音斷斷續續的笑說。
他的笑真的奇怪極了,像是電流忽的一下變大了,然後迅猛的沉寂下去,之後有“咻”的一聲竄了上來。
“就是,你來的時候壓根就沒穿衣服...衣服,是老大在倉庫給你拿的,知道嗎?你是赤裸著來的。”
我有些吃驚,我壓根就就毫無印象了,我是赤裸著來的,莫非我是赤貧的連一件衣服都沒有的人家的孩子?
他們總算舒緩了一下莫名的笑,“你不記得你從哪個地方來的?真的不記得了?”清脆的聲音接著窮追不舍。
“對啊?你總歸記得點什麽吧,你在想想?”那個水裡的聲音也開始說話了。
我再搜刮了一遍我的腦子,沒有,什麽都沒有。我不知道自己從何而來,又到了何方,隻得搖搖頭。
“哎”,他們像是有些為我難過的歎了口氣,但又像是如釋重負一般的舒了一口氣。
“沒事的,不記得就不記得了,不記得也好,不記得就呆在這唄,和我們一起。”那個清脆的聲音安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