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反覆的想反覆的想,卻總也啥都記不住,隻得放棄,轉而開始打聽起他們和老大來。
“你們來這裡多久了呢?”
“我嘛,來了大概有幾十年吧,反正很久了,我已記不清來時的時間。”
那個模模糊糊的像是電子音一樣的聲音答道。
“這怎麽可能呢?”我極度懷疑他在逗我,“你看著一點都不顯老,還沒到那個年紀的模樣。”
“誰知道呢?反正總歸有那麽久了,久的我自己都不記得了,總歸是隻多不少的,我是第一個來這裡的,期間來了很多人,又走了很多人,零零總總的就剩下這幾個了。”
他嘟嘟囔囔的說,聲音更加含混不清了。
“總之就是這樣的,這些人啊,總是莫名其妙的就走了,相處那麽久,招呼也不打一聲。”
“我應該是在你之前來的,具體的日子我是記不太清,大概有個好幾個月了吧。”清脆的聲音說著,擺了擺他的兔子耳朵。
“那你知道自己是從哪裡來的嗎?”
“不知道,在這種地方嘛,沒必要在意這些的,這裡好極了,又不用吃苦,每天除了無聊一點沒什麽壞處的。”
“是啊,沒啥壞處的,不知道反而是件好事呢。”
那個水下的聲音說。
“知道了又能怎樣,像我,來了有好幾年的,明明白白的知道朝北邊去就能到家的,但就是記不得家在哪裡,長什麽樣子,總是很苦惱。”
“你怎麽久沒想過往北去試試呢?到了地方總歸有認得你的人的。”
“這誰說的清楚啊,我也不知道要往北多遠,我要是去了,回來了這地方沒了,我又該去到哪裡?總得有個歸宿的,這裡就是頂好的了。”
我看他們不記得家的全然不在乎了,甚至於有的自得於自己存在於這個潮濕昏暗的地方,記得家的確實毫無頭緒,不敢向著家走去,總覺得會徒增煩惱。
唯有我,我不記得家,卻死皮賴臉的想去找家,但這又如何呢?我終歸是來學本事的。
“那你們來著裡都是幹啥呢?我是來找老大學廚藝的。”
“我們當然也是來學廚藝的啊,老大的肉糊做的可是很不一般的呢。”
我看了看桌上那個盤子,他們也順著我的實現看過去,隨即了然。
“你不是很信?你沒吃完的,吃完了你就知道了,好吃的很呢,吃了還想吃的,這一手我們從入門開始一直琢磨,就是不懂。”
我有些將信將疑,但還是忍不住的把那個盤子裡的肉糊端過來吃。
看著這些肉糊,我就又想起了蛞蝓。
“你們說蛞蝓能吃人嗎?”
“蛞蝓?那種黏糊糊的像是沒殼的蝸牛一樣的東西?”清脆的聲音厭惡的說。
“對啊,這種東西能吃人嗎?”我說著,把一杓肉糊往嘴裡送去。
“你怎麽問這個呢?這種東西,才多大一個啊,怎麽吃人?他就是整個的是一張嘴也吞不下你吧。”水下的聲音說。
“那要是大很大呢?大到能把我吞下去的那種。”
“你見過嗎?這東西頂天了也就一根手指粗細吧,你見過那麽大的蛞蝓嗎?”模糊的聲音質問般的詢問我。
“沒有,這倒是從未講過的,手指粗的都沒見過呢我。”我把又一杓肉糊送進嘴裡。
“真是奇怪,你怎麽問這種問題呢?這麽惡心的生物,真的是....”
“抱歉,
老大今天說要把我喂蛞蝓來著,怪嚇人的,我以為這地方有呢。” “怎麽會呢,那麽惡心的東西,有也早就消滅乾淨了。”
我和他們聊著天,慢慢的把拿一盤肉糊吃了進去。
確實很是奇妙,開始的那種黏糊糊的帶著血腥的感覺一點點的變淡,那種奇怪的味道也一點點的變得耐人尋味。
最後,黏糊糊的感覺變得很有糯味,那種血腥也仿佛變成了一種微微的辣,輔之那種奇怪的味道,確實是一絕了。
他們見我吃完了,便打趣的說道:“怎麽樣,不錯吧,想不想再來一份?”
我點了點頭,確實那種意猶未盡的感覺一直殘留在我的進食系統中。
“可惜啊,這種美味,除了剛來的時候有一份,只有在每次的第七天老大才會幫我們做呢。”
我不無失落,“那他會教我們做這個嗎?”
“我們隻學這一道菜,其他的都是自己琢磨的。”含含糊糊的聲音說。
“這是用什麽做的呢?”
“應該是某種魚肉吧,白白的很是黏糊,一塊一塊的但又很碎,裡面還有這種紅色的花紋。”清脆的聲音說。
“你們都學到哪裡了?”
“哪裡?還是一點頭緒都沒有啊,每次老大演示完我們照做之後,總是有一股很是腥臭的味道,很是難受嘞。”
“這樣的嘛。”我有點更加急迫的想學習這道菜了。“那能帶我去廚房看看嗎?”
“當然可以了,廚房反正都要去的,說不定明天你就要和我們一起去呢。”
於是我穿上鞋子,和他們三個依次從狹小的房子裡出來,像是閱兵一般的向著走廊的另一邊進發。
“其實你隨時可以來的,除了出了生活區後兩側的那兩個房間沒有允許不能進去,其他的都能去的。”清脆的聲音說。
“嗯,好的,我知道了”我一面回答者,一面看著這間寬大的房間。
房間的外面是黑色的牆壁,一直延伸到看不見的頂端,一扇鮮紅色的門鑲在牆上,像是張著的嘴巴,隨時歡迎我們進入。
他們雙手合十,臉上滿是虔誠的敬意,向著廚房拜了幾拜。
我有點不明所以,也許是這裡規矩,沒有多問,也學著他們的樣子向著廚房拜了拜。
這場景,我總覺得在哪裡見過一般。
我們推門進入了廚房,廚房很是曠闊,裡面看起來比外面還大。
廚房裡的擺設很是講究,一圈圍著一圈的。
最裡面是餐桌,擺成了一個方形。
餐桌大都很舊,像是在海水裡泡了很久才撈起來的,餐桌上的餐具倒都很考究,碗筷刀叉,都雕著很精美的花紋,有部分好像還是金銀材質的。
往外是一圈的水槽爐灶之類的,圍成一個三角形。
爐灶有大約五六個,水槽則較多,應該有八九個,它們有些很整潔, 擦拭的一絲不苟,在這昏暗的光線下都能反射出光芒來,有的則亂七八糟的,落滿了灰塵,有的甚至塞滿了各種雜物。
最外面一圈則是一排的櫥櫃,圍成了一個圓。
櫥櫃上放著砧板,砧板有很多塊,有的上面粘著白色的肉沫樣的東西,有的則是青色的,還有的是紅色的,還有......
每種砧板用來切割處理的食材應該是不一樣的吧。我想。
“走進看看吧,可以熟悉熟悉環境和工具。”水底的聲音說。
我便向著裡面走去,先繞過一個圓形,後是一個三角形,最後是一個方形....
我是不是走過這種路線?我在哪裡走過類似的路線嗎?到底是在哪裡呢?
我一定走過來,先是不規則的方形,之後是圓形,接著三角形。
我到底在哪裡走過了?
我的頭開始渾渾噩噩的,我開始暈,開始晃晃蕩蕩的。
我應該走過的啊,在哪裡呢?
我開始暈,還有晃。
“怎麽了?你怎麽了?小師弟你怎麽了?”
這是清脆的聲音。
“你不記得了吧,你一定不記得了.....你怎麽記得住呢....我可記了好幾十年也沒記住呢...”
這是模模糊糊的聲音。
“別想了,會死的,出不去了,不能出去,出去了也會死的,不能想,記住了也沒用的....”
這是水下的聲音。
“記住,一定要記住,這很重要,非常重要,以後.....”
這是我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