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麻煩的小子呢,老大為什麽要選他上來啊?”
“他不來,那種事情就只能你去做了,你不是老早就不像幹了嗎?”
“那確實,那麽惡心的事情,我是再也不願去了,可是他也太弱了了吧,都已經是第三次暈倒了,真是麻煩。”
“嘿嘿,慢慢來嘛,等他適應了你就解脫了啊。”
一陣竊竊私語聲在我的耳邊回響,雖然伴著一陣“嗡嗡嗡”的響動。
但聲音卻清晰的傳到我的耳邊,一個很清脆的女聲和兩個男聲。
他們在討論什麽?什麽選我?什麽乾活?什麽惡心?
我一概不知,我只是隱約覺得有什麽不好的事情即將要發生在我的身上,還有那一句“記住,一定要記住,這很重要,非常重要,以後.....”。
其他的我一概不知了。
我故意把被子弄出很響的聲音,但卻依舊緊閉著眼睛,不停的翻身。
等到聽不見他們的討論了的時候,我才假裝很是虛弱的睜開眼睛。
虛弱或許是真的,但卻還沒到那個地步。
“你醒了啊,我們很擔心你呢,你突然一下就暈倒了。”清脆的聲音說。
“哦...哦,很抱歉,我只是又感到有些暈了,可能還沒好吧。”
“那你想起什麽了嗎?”水下的聲音有點緊張的問我。
“沒有,就是頭暈,腦子裡嗡嗡的響,眼前也一片模糊,其他的什麽都沒看見,也聽不見聲音,更何況想起什麽呢?”
我故意隱瞞了我聽見的話,覺得那似乎對我很是重要。
“這樣嘛,其實也不錯的,想不起來就不會有什麽煩惱,你說對吧,過去的終歸是過去嘛。”模糊的聲音說。
“嗯,也好。”我隨口附和道。
“唉,你可能是還沒恢復吧,那你先好好休息吧,等你徹底的好了,咱們在一起學那道菜。”
“好的,好的。”
就這樣,我在床上整整的躺了有一個星期,躺的我的被生疼,腳也麻木的好想不存在了一般。
我本打算接著躺下去,但老大卻要求我立刻從床上起來開始做菜,說是對我的考核。
“你都來了快十天了,總歸得適應了吧。”
“我還是稍微有點....”
“這樣嘛,那沒辦法咯,只能把你扔去喂蛞蝓了,這裡不養閑人的。”
“可我真的還是有點...”
“不管怎樣,你要和我學做菜,就得先露一手,明天你就給大家燒個魚吧。”
“可我還....”
“咚咚咚”的一陣腳步聲從我的耳邊傳來,漸漸的小聲。
就這樣的,我這緩兵之計被破解了。
雖然我全然不知我在躲著什麽,又為什麽要躲避,但從醒來時聽到的對話和那句“記住,一定要記住,這很重要,非常重要,以後.....”我總覺得我要遭遇什麽了。
.......
第二天上午快接近午餐的時間,我被那個聲音模糊的人強行拽離了被窩。
很是奇特,他那麽一個瘦弱的人,竟然能像老大一樣把我給提起來。
我沒法子,隻好像蝸牛一樣的拿起衣服穿上,拿起褲子,穿上....
但他似乎一點都不著急,就這樣默默的站在那裡等著,默不作聲,像是一個幽靈一樣。
他的任務應該只是確認我起床了,至少正在起床了吧。
我穿衣服總共就花去了將近十五分鍾。
然後才慢吞吞的跟在他的身後,走出房門,沿著濕漉漉黑洞洞的走廊向前一直走著,一直走了大約有十分鍾的時間,我們來到了那間大的出奇的廚房。
我有些恐懼,這間廚房總好像有某種不為人知的秘密,或者說對於我而言,像是某種很重要卻又很可怕的東西。
“進去,大家都在等你呢”一個男聲從前面的人那裡發出,清晰無比,不容置疑。
我有些疑惑,他的聲音怎麽變了?他還是之前的他嗎?
但不待我發問,他就徑直走進了廚房,向著中間的餐桌走去。餐桌那裡剩下的幾個人已經在等待了。
“今天你要做的菜的材料都準備在那裡了。”
老大一邊像是宣布一樣的說這,一遍用那把鏟子指了指前方。
他前方的正中央是一個灶台,被擦拭的很乾淨整潔,一口鐵鍋架在爐子上,鐵鏟放在鍋裡。
兩邊分別是兩個砧板,一青一紅,應該是用來切素菜和葷菜的。
再往外則是兩個水池,裡面放著啥具體看不太清。
我沒有說話,只是點了點頭,向著灶台那邊走去。
莫非所謂的災難就是這件事嗎?
我從未做過菜,莫說是做菜了,在我的記憶力我連從前的廚房是何物都毫無印象,如果我搞砸了會怎麽樣呢?他們會殺了我嗎?還是僅僅把我掃地出門?
我真的毫無頭緒。
心上思緒萬千,但不知為何我的身體卻像是毫不畏懼一般,向著那個方向堅定的前行著,我像是早就經過了無數次這樣的場景一般,一點搖晃都沒有的走著,手心裡也乾燥的出奇。
我走到灶台前,向著老大他們點了點頭。低頭檢視起食材。
在靠近青色砧板的位置的水池裡,都是一些普通的輔料青菜,例如芹菜啊,蔥啊,蒜苗之類的,在靠近紅色砧板的水池裡....
我深吸了一口氣,那個水池裡,是一池子的血。
或許是存在的時間太久了,那血腥味不是很明顯,但站在那個位置,我確確實實的聞到了血腥味,而且味道越來越濃,直衝我的天靈。
我不由得開始發抖了,兩條腿都有點發軟,雙手也開始微微的顫抖,手心像是鑽了一口井一樣不停的湧出液體。
沒錯了,我的劫難總算來領了,我就要在此終結了。
我咽了一口唾沫,打算走近前一些仔細的看看,便抬頭對著他們笑了笑,快步的向著那個池子走去。
池子裡的血水似乎摻了水,能夠略微的看見池裡生物的樣貌。
池子的表面漂浮著黑色的很細的絲線狀的東西,像是頭髮又有點像是黑色的水草。
那個生物的背鰭時而現象,是一種白色裡帶著寫紅的骨狀器官,鱗片好像是偏黃色的,很是暗淡,但魚頭卻貌似是紅色的,看不很分明,魚頭上的兩隻眼睛確實很惹眼,那盡然如人的眼睛一般無二。
我再次咽了一口唾沫,擦了擦額頭的汗水。
“沒啥問題吧,那就開始吧。”老大和煦的聲音傳了過來。
我低著頭苦笑了一下,默默的向著擺著配菜的池子走去,開始磨磨蹭蹭的洗菜。
等我洗完了所有的菜,時間已經過去了將近二十分鍾了。
“你還有一個小時四十二分鍾的時間。”那個模糊的聲音毫無感情的說,像是宣判我的死刑一般。
他沒看表啊,哪裡來的時間呢?
我有些憤憤然,但卻不敢表示抗議,隻得抓緊時間開始處理洗好的配菜。
由於從來沒有使用過刀具,切菜的時候很是笨拙,切除的配菜也很不均勻,長短不一,耗費的時間也很多,大概有半個小時左右吧。
等我吧一邊的工作做完之後,不得不面對那個對我猶抱琵琶半遮面的怪物了。
我緩慢的挪到那個水池前,站了將近一分鍾的時間,才把浸滿汗水的手顫抖著伸進池子裡。
我是多麽希望這個奇怪的生物狠狠的咬我一下,這樣就能借著傷病為由逃離這次劫難。
但我又害怕由於被咬傷我會被直接審判,或者這生物過於凶殘一下就把我活生生的吞噬了,或者說是有毒的讓我在無限的痛苦中死去。
但終究什麽都沒發生,這個有點滑溜的生物很是溫順的被我從著摻著水的血裡抓了起來,把它的全貌一覽無余的展示給我。
像是人的頭顱的魚頭,一雙眼睛無聲的不停的轉著,嘴巴以一種誇張的姿勢張來。
沒有鼻子,頭上是幾根稀疏的毛發,牙齒很尖,密密麻麻的布滿了整個嘴巴,靠近嘴邊的大多都凸起露出在外面。
魚身是一種下水道廢水一樣的綠色,鱗片的形狀很是明顯,但卻毫無觸感,像是畫上去一樣的。
整個身體很是光滑,卻只有一種粘稠的感覺,不很滑溜。
往上是白色的骨質魚鰭,兩邊沒有側鰭,下面則是一對像是青蛙的叫一樣的腹鰭,也是綠色的,不過稍微顯淡。
魚尾則是兩瓣像是桃子一樣,或者說人的臀部,顯出一種充血的肉色。
我看了看這奇怪的魚類,有感覺它像是某種人類,但卻長了魚的身子,著實有點滑稽。
但它終歸是魚,長了滿嘴尖牙的生活在血水裡的魚,極有可能會吃人。
它會在海洋一樣的血裡,成群的潛伏在靠岸的堤壩,橋下,或者巢穴裡,等著有人靠近,然後一齊用力,把他拉進血水裡,只聽見“咕嚕咕嚕”幾聲的冒泡,然後就毫無動靜了,渾濁的血水裡,魚們慢條斯理的把人撕碎咬細,連著衣服細細的品嘗。
想到這我又不僅有點開始顫栗了,連忙把這條溫順的魚放在砧板上,拿起殺魚的刀重重的劈了下去。
但刀劈在魚身上,竟然滑開來了。
沒事,就是一條上了岸的連蹦噠都不會的魚罷了。我定了定神,重新拾起勇氣,仔細的觀察了一下。
魚的身上好像毫無破綻,至少對於一個從未殺過魚的人來說是這樣的, 唯有魚尾那分開的兩瓣比較好下手。
我把刀對準那裡,用力的向著魚頭的方向挪動著,很是艱難,但總歸魚要被我開膛破肚了。
這期間那條魚一下也沒動,像是從開始就是一條死魚一樣。
但它在水池裡搖動的尾巴,它骨碌骨碌轉動的眼睛,都告訴我它是活著的。
魚的血也沒流出來,一滴都沒有,甚至於連血腥味都沒有,生活在血裡的魚沒有血,可真夠怪的呢。
我總算是把魚給破開來了。
魚肉不同於身體的綠色,是一種很鮮豔的紅色,比夕陽西下是天邊的雲彩還要紅上十倍,器官牢牢的粘連在身體上,也是這種很豔的紅色,沒有血的魚,有很紅很紅的肉,很紅很紅的器官。
我不停的用刀擺弄著魚,希望把器官弄下來,但弄了很久,器官好像和魚肉是天生一對一樣,永遠也弄不下來了。
“二十分鍾。”催命的聲音又響起來了。
我隻得作罷,清洗了一下被我摧殘了的魚。
打火,從下面的櫥櫃拿出油煙醬醋,依次的加入鍋中,把魚和配菜一股腦的放入鍋中,加點水蓋上鍋蓋,默默的站在一旁等著,祈禱著出來的東西能吃。
“時間到了,把魚盛出來吧。”
我默不作聲,僵硬的拿出盤子把魚從鍋裡弄出來,水放的太少了,魚被燒焦了,上面的配菜也都顯出黃黑的顏色來。
這次指定要完了,果然,劫難總算在這個廚房降臨到我的頭上了。
我腳步遲緩的向著餐桌挪去,手裡端著那奇怪的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