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淵，來了。老爺一早就出來等你了。”

　　許二迎接許淵的時候相當客氣。

　　許淵笑著點頭，也不生分:“二叔，你去招呼其他人吧，我直接過去就行。”

　　這一句二叔，叫得許二那叫一個舒爽。

　　許淵走進院子，他來的不算早。

　　既然是宴請，又是許府辦事，那規格是不能低了的。

　　因為許淵現在也算是半個教書先生，外面一直有人說他是“秀才之師”。

　　張真人???

　　而赫連英傑更是江城十大秀才，所以這是一場文人雅士之間的聚會。許府也因此邀請了麓鎮中不少老派文人前來參與，其中不乏秀才。

　　當然了，不是今年的那幾位秀才。

　　那幾個人，近日表現貽笑大方，普遍被認為是沒有前途的。

　　每年都有秀才，三年才有一屆鄉試。

　　許府邀請的是前幾年的老秀才們。

　　水準是經過了檢驗的。

　　“這位是?”看見許淵這個生面孔，有人竊竊私語。

　　“他便是許淵了。”

　　“哦?是他?聽聞……這一次赫連公子對他非常有興趣啊。”

　　“嗯，能教出周小程這種天才秀才，他怕是有兩把刷子。”

　　“他在月來下處作的那首《山居秋暝》我看過了，大才！”

　　“確實厲害，詩中有畫畫中有詩，甚至有了‘以文畫像’的雛形。”

　　“嗯，以文畫像可是文道神通，唯有千古名句方能由此異象。這許先生，造詣匪淺啊。”

　　“不過還要看今日的發揮，看看是妙手偶得之，還是真的底蘊猶在。”

　　一些性格開朗的文人開始和許淵打招呼，許淵也不拘謹，雖然和眾人不怎麽認識，卻也可以談笑風生，氣度非凡。

　　打屁聊天而已，隨便找點自己擅長的東西和別人一聊，也就聊進去了。

　　“你寫字不行，由此推斷你寫詩詞不行，再推斷你的文學造詣不行，然後推斷得出你這個人為人不行，最後得出你這一家人都不行……這個叫做滑坡謬誤，意指通過一連串看似具有因果聯系的事情為例子，實際上卻誇大了每個環節的因果強度，從而得出一個不合理的結論……”

　　許淵和大家侃侃而談，是不是拋出一些名詞，讓人眼前一亮。

　　然而解析開來，眾人又紛紛能夠在身邊找到印證，並不晦澀難懂或者似是而非。

　　如果說一開始還有人對許淵的才華持懷疑態度的話，那麽現在，大家已經放下了那份猜疑。

　　此人，確有才華！

　　許二時不時帶人過來，發現許淵竟然已經成功控場，成為了宴席的中心，心頭不僅駭然。

　　這可是一大群秀才老爺啊。

　　別覺著秀才聽起來不大氣，那是因為被某些影視作品叫廉價了。

　　事實上，大部分秀才絕對當得起博學多才一詞。

　　能夠在這樣的人中脫穎而出，許淵真的還是當年那個管家之子的許淵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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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樣的熱鬧交流，一直持續到了許老爺和赫連英傑聯袂而來。

　　兩人有說有笑，顯然赫連英傑是此局的貴客。

　　從宴席之道來看，今日許老爺是主陪。

　　當然，更多的是作為主人家宴請眾人。

　　具體的陪客任務，會由提前知會的某幾位秀才老爺接受。

　　而主賓，毫無疑問是赫連英傑了。

　　許淵的位置，比較模糊。

　　可以看成是末陪，也可以看成是副賓。

　　可主可客。

　　所以，當位置一做好之後，赫連英傑的眼睛就微微一虛。

　　有點意思。

　　這位許老爺，竟然有給許淵撐腰之意，看似對許淵不重視，實則是在說這是我許家的自家人！

　　就不怕得罪自己赫連家?

　　赫連英傑看向了許老爺。

　　許老爺微微一笑，淡然如風。

　　開玩笑。

　　老爺子年輕時候什麽大波大浪沒見過?

　　哪有老狐狸忌憚你一個生瓜蛋子的道理?

　　什麽時候赫連家是你赫連英傑說了算了?

　　何況，若真是因為這一個小小的安排和表態就對許府報以惡意，那這樣的人，許府不交也罷。因為你哪怕這次順了對方的意，也不知道何時會不經意間得罪對方。

　　氣量太小還交什麽朋友?

　　糊塗難得、難得糊塗。

　　許老爺根本不需要去揣測赫連英傑的態度。

　　很快，飯局就開始了。

　　席間，大家也會聊一些風雅趣事。

　　值得一提的是，之前在月來下處呼風喚雨、令無數才子動容跪舔的弄玉兒姑娘，在此局中，只能站在赫連英傑身後，幫赫連英傑端茶倒水，做些瑣碎的雜事。

　　連桌子都上不了。

　　不是說女眷不能上桌，而是她這種身份，上不得台面。

　　揚州瘦馬，可以風花雪月，卻難登大雅之堂，說的就是這種情況。

　　對此，赫連英傑心有不悅，卻也沒法說什麽。

　　真要是給他赫連英傑面子的人，這弄玉兒必然是會被邀請上桌的。

　　可許老爺要按規矩來， 赫連英傑也不敢逾矩。

　　“許先生，我聽玉兒說，先生才華橫溢，不是秀才勝似秀才啊。”飯局進行到差不多的時候，赫連英傑終於和許淵有了第一次對話。

　　這一對話，就暗藏劍鋒。

　　什麽叫做不是秀才勝似秀才?

　　這話落在許淵耳朵裡，就是在說，你特麽連個秀才都不是，能有什麽才華?

　　可落在其余秀才老爺耳中，就是在說他們這個秀才身份不值錢，人家不考秀才也不比他們差。

　　雙方矛盾，一下子就出來了。

　　當即就有一兩位道行比較嫩的秀才對許淵目露不善之光。

　　許淵微微一笑，搖頭道:“這秀才，既然是大鄴皇朝經過嚴苛考核選拔出來的，那麽和常人必定是大有不同。”

　　“我雖然也會寫兩首小詩，但不過取巧罷了。真要是論到詩詞歌賦，那秀才必然有成為秀才的原因。”

　　此言一出，眾人盡皆笑了起來。

　　有人客氣道:“許先生謙虛了。”

　　“低調做人，高調作詩，許先生果然不同凡響啊。”

　　花花轎子眾人抬。

　　一時間，場面竟然十分和諧。

　　也就是這時，赫連英傑突然開口問道:“所以……許先生是自認不如我這個江城十大秀才了?”

　　恍惚間，氣氛緊張了起來。

　　如果這些普通讀書人也有許淵的火眼金睛的話，便能看到，此時此刻赫連英傑和許淵之間，已然出現了一道彼此連接的白色虹光。

　　文道之爭。

　　開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