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寶玉，反倒聽話了起來，從炕沿上下來，扭頭看著襲人。

　　阿貴把一盆熱水放到炕上，伸手拉著寶玉，和襲人說道:“這裡有熱水，姑娘先洗漱，我一會來給你腿傷換藥。”說完，拉著寶玉回到了北屋。

　　時間不長，阿貴複又過來，襲人關心的問他:“寶玉怎樣?”

　　“那個呆子，什麽事情都不放在心上，自然睡得安穩。”

　　阿貴把木盆木桶拿起來開門放到屋外，返身插上房門，走回南屋，從包裹裡拿出藥包，站在炕邊，說到:“來，姑娘，我給您換藥。”

　　襲人努力往炕外挪了挪，把受傷的伸出炕沿，把外袍撩起，把裡面的褲腿努力上拉，露出腫脹小腿，疼的吸了口冷氣。

　　阿貴站在炕邊，顯得有些局促不安，完全沒有了第一次為襲人包扎時的大膽和熟練，想伸手幫她挽起褲腿，微微觸及襲人的衣衫，慌又縮手。

　　待看到襲人腫脹的小腿，他才稍微鎮靜，說:“前幾日奶奶幫你換藥時說已無大礙，看來還是被那馬匹顛簸的腫脹了，一定很疼吧，”

　　邊說邊抬眼看了一眼襲人，二人眼光相遇，陡然間都是滿臉通紅。

　　阿貴小心的重新換藥包扎完畢，襲人往炕裡挪去，阿貴看她吃力，爬上炕沿，雙手抱住襲人，想把她放到炕裡，雙手觸及襲人的瞬間，突然呼吸的異常急促，一把把襲人摟在懷裡，不管不顧的吻著她的秀發，低聲抽泣起來。

　　襲人被他用力摟著，那種從沒感到過的男人的有力的臂膀讓她感到安心，那種氣息所散發出來的男人的味道，是寶玉身上從沒有過的。

　　她閉著眼，深吸一口，沒有言聲。

　　透過單衣，襲人溫潤的呼吸讓阿貴的胸膛感到溫暖，他不再猶豫，輕輕地把襲人放平，躲開她受傷的小腿，輕輕俯在她的身上。

　　襲人被她壓在身下，那種和寶玉完全不同的健壯硬實的身體讓她如夢初醒，她睜開眼，使勁的想推開阿貴。

　　此時的阿貴已失去理智，不管不顧的在襲人臉上唇上甚至眼睛上親吻，嘴中喃喃自語，不知所雲。

　　“阿貴，你不要這樣，我們不能這樣，”襲人晃動腦袋，躲開他的嘴唇，在他耳邊說道。

　　“我不管，我要你做我的女人。”阿貴喘息著說，雙手依然不停。

　　“可我早已經是他的人了，”襲人近乎抽泣。

　　“那我就殺了他！”阿貴已經把臉把唇貼在她雪白的胸部，邊吸允邊惡狠狠的說道。

　　聽到阿貴這句含含混混的話，襲人如雷貫耳，吃驚的看著趴在自己身上的這個男人，輕歎一聲，攤平了身子，不再有一絲拒絕、掙扎，輕聲說道:

　　“我以為自己喜歡的，是一個少年英雄，卻原來和他們一樣。”

　　身上的阿貴像沒聽到一般，兀自在努力，陡然發現剛剛還努力反抗的襲人，似僵屍般仰面躺在那裡，任他擺弄，他吃驚地抬眼看著襲人，問道:“怎麽?”

　　“你發泄吧，我們還有反抗的資本嗎?”襲人閉眼說道，兩行眼淚早已流至腮邊。

　　“姑娘！”阿貴停止動作，看著襲人，“我和那些人不一樣，我喜歡你，會保護你一輩子！”

　　“為了自己喜歡的東西，便可以不擇手段，便去濫殺無辜，你和他們有什麽不一樣！”襲人睜眼看他一眼，依然無奈的閉上眼說道。

　　聽到此語，阿貴冷靜許多，仔細打量襲人，和她冷冷眼光的相遇，

讓他緊繃的身體松弛下來，歎息一聲，離開襲人的身體，翻身倒在炕上，瞬間也是淚流滿面。　　似乎許久，阿貴說道:“那個呆子，他配不上你，姑娘，我等你！”

　　說完，翻身下炕，看到襲人已經整理好衣衫，又看了看她受傷的小腿，轉身出屋。

　　第二日一早，冷風從窗戶上的許多破露的草紙洞裡吹進房間，身下的土炕也早已不再溫暖，襲人打了個噴嚏，發現有隻胳膊似乎壓在自己身上，激靈靈驚醒，轉頭看到寶玉正在自己身邊，為自己掖著被角，吃驚的問:“你不是在那屋嗎?什麽時候過來了。”

　　寶玉只是呆呆的看著她，依然沒有說話，眼角似乎有些濕潤。

　　“姑娘醒了?我進來了，”說完，阿貴撩門簾進來，低著頭，不敢看襲人一眼，繼續說:“外邊下雨了，姑娘這身子，還能繼續趕路嗎?”

　　“聽你的吧，我二人全無經驗，全仰仗你了。”襲人聲音小的幾乎被窗外涮涮的雨聲淹沒，連自己都難以聽清。

　　“那我們就繼續趕路，好在有車，淋不到姑娘少爺。”阿貴的聲音也是很小。

　　說完，阿貴開門出去，不知何時，馬車已被從當院移至牆邊的草棚，馬匹在棚下吃著乾草。

　　聽到聲音，正房裡女主人又拎來熱水，放在當屋，扭頭出去。

　　襲人精心為寶玉梳洗之後，自己也簡單洗漱，時間不長，女主人複又進來，端著一個粗瓷面盔，裡面冒著熱氣，身後的小女孩端著一個玉米結編就的笸籮，裡面放著幾個金黃的玉米面餅子，上面一片片的碧綠，想必是哪種菜葉，菜餅子旁邊扣著一個粗瓷大碗。

　　“喝碗熱粥暖暖吧，家裡就這一個好碗了，您幾位輪換用吧，”女人說道。

　　襲人坐在炕上，欠身致謝，待女人出去，阿貴拿起粗瓷大碗，用手在裡面又使勁的擦了一圈，用竹杓盛了一碗冒著熱氣的菜粥遞給襲人，說道:“姑娘，將就著趁熱喝一碗吧，剛剛聽到你連聲幾個噴嚏，該不是受涼了吧。”

　　襲人低著頭，臉色微紅，接過大碗，自己先放到嘴邊試了試溫度，扭身放到寶玉嘴邊:“來，不燙，剛剛好。”

　　寶玉伸手接過，稀溜溜喝了起來。

　　阿貴拿起一個菜餅子，轉身出屋:“我去看看馬車。”

　　時間不長，阿貴進來的時候，大碗裡盛滿菜粥放在桌上，笸籮裡的菜餅子剛吃了半個，襲人小聲說:

　　“你也趕緊趁熱吃吧，一路上還要全靠你呢。”襲人聲音依然很小。

　　“姑娘放心，阿貴這身體摔打慣了，一定保姑娘少爺平安，”阿貴不敢看襲人一眼，低頭說完，端起碗，又拿起那剩的半拉餅子，蹲在地下邊吃邊喝。

　　幾口吃完，站起來收拾東西的時候，看到笸籮裡放著襲人的一隻銀簪，簪首寶石閃爍，阿貴知道，這是那夜外逃之時，襲人和寶玉身上僅存的幾件首飾之一，他把銀簪拿起，放回包裹，從懷裡掏出一串銅錢，看了看，又拿出一塊碎銀，放進笸籮說:“姑娘不知，僅這些，足夠普通人家吃喝月余了。”

　　說完，把已經疊好的被褥抱起，放到車上，進屋呆呆的站在炕邊。

　　“還不抱我上車。”襲人挪到炕沿，小聲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