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志友若無其事的環視店內。店老板李林背後有一扇緊閉的拉門,後面多半是堆積雜貨的客廳,櫃台左邊有個脫鞋處。黃志友換上一次性脫鞋。說聲:“打擾了。”
“昨天店裡營業到幾點?”
“這個,”李林看著牆上的圓形時鍾,“平常六點打烊,不過,昨天拖拖拉拉的,一直開到快七點。”
“看店的只有你一人嗎?”
“是的,一般店裡的工作不是很忙,大多數時候是這樣。”
“打烊之後呢?”
“我就回家了。”
“怎麽家不是在店鋪嗎?”
“店鋪平時都是小昊一個人在照看。”
“徐昊是初中二年級吧。”
“嗯,沒錯。”
“他一個人大晚上守著店鋪,不會感到害怕嗎?”
“小昊膽子很大,而且品學兼優。真是想不到,從小失去父親的孩子,竟然能如此優秀。”
換句話說,就是沒有不在場證明了,黃志友在內心確認。不過,他不動聲色。
兩個人正說著話,門開了。徐昊的母親范玉萍走了進來。
短暫的自我介紹後,黃志友問道:“女士,你平常都不來照顧店面嗎?”
“因為店裡的事我都不懂,而且還要照顧其他的幾家店面。”她有些疲倦的回答。
“昨天你出門了嗎?”
“沒有,我一整天都在家。”
“一步都沒有出門?也沒有去買東西?”
“嗯。”她點頭,然後一臉疲憊地站起來,“不好意思,我可以去休息了嗎?今天一整天都覺得很疲倦。”
“當然,不好意思,你請休息吧。”
看來又是一無所獲的一天。黃志友這樣想著,忽然他的眼角掃到樓梯的門無聲地開了,往那邊看去,不由得心頭一震。
門後站著一個男孩,十二三歲左右,穿著短袖,牛仔褲,身材中等。
黃志友吃了一驚,並不是因為沒有聽到男孩下樓的聲音,而是在四目相對的一瞬間,為男孩眼中的陰沉憂鬱所震撼。
“你是徐昊嗎?”黃志友問。
男孩沒有回答。
李林回頭說:“哦,是的。”
徐昊一言不發,開始穿運動鞋,臉上毫無表情。
“小昊,你要去哪兒?天氣預報說要下雨,今天最好還是待在家裡。”
徐昊對李林的詢問不加理會便要出門。
“等一等,可以到樓上看一下嗎?”黃志友忽然問。
雖然看不見表情,但黃志友明顯覺察到徐昊的身子微微晃了一晃。
“可以。”半晌徐昊回答道。
他拖下已經穿好的運動鞋,徑直走上樓梯,黃志友緊跟著他。昏昏暗暗的樓梯,充滿像是塗牆灰泥的氣味,木質樓梯的表面多年來被襪子磨得又黑又亮。黃志友扶著牆,小心翼翼地上樓。
來到樓梯盡頭,兩個房間隔著狹窄的走廊相對,一邊是拉門,一邊是鐵門。走廊盡頭也有道門,但多半不是儲藏室就是衛生間。
黃志友跟著徐昊進了屋子,房間整理的算是相當乾淨。房內沒有貼NBA巨星或者明星的海報,也沒有動漫裝飾點綴。書架上沒有漫畫,只有一些學術倫理的書。與其說是初中生的臥室,不如說是新華書店的百科全書一角。
黃志友粗略掃了一眼,其中有一本《抑鬱症的森田療法》書籍,讓他多看了兩眼。
在所有灰色書皮包裝的書籍中間,
這本粉紅色的書尤其顯眼。 “徐昊同學為什麽單單不給這本書包書皮?”
徐昊瞄了一眼,“這本書不是我的,是一個朋友落到我這裡的。”
“哦!”黃志友發自心底地驚歎一聲:“你的這位朋友,是姓康嗎?”
“我不知道。”徐昊背對著他說。
“沒關系,不知道的事說不知道就是,我只是作為參考。我可以坐這裡嗎?”黃志友指著榻榻米上的坐墊。
徐昊回頭看了一眼,回答說:“請坐。”
黃志友盤腿坐下,抬頭看著坐在椅子上的男孩。“康雨琪的事,我們正在盡力的調查。”
他覺得這個男孩似乎比他想象中知道要的多,於是他決定開門見山。
“她只是我普通的朋友,我和她並不熟。”
“說到這個,”黃志友調整了坐姿,“那天你一直在家嗎?”
“哪天?”
“前天。”
“哦......是啊,我在家。”
“六點到七點你在做什麽?”
“六點到七點?”
“嗯,不記得了?”
徐昊歪了歪頭,然後回答:“我在樓上看書。”
“你自己一個人?”
“不是,還有一個人,雨琪姐。”
“哦。”黃志友若有所思的點點頭。“不好意思,康雨琪經常會來看你嗎?”
“也不是,那天雨琪姐是要來拿這本書,順便來看我。”徐昊指著書架上的《抑鬱症的森田療法》。
“還買了壽司是嗎?”黃志友刻意以輕松的口吻詢問。
“嗯。”
“她大概是什麽時間離開的?”
“不記得了。”
“可是這本書現在完好無損的在書架上,並沒有被她拿走。”
“也許是她忘記拿了吧。”
“忘記了嗎?”黃志友重複著徐昊剛才說的話。
“嗯......”徐昊小聲地回答,然後歎了一口氣,看著窗戶。受他的影響,黃志友也看向窗外,黃昏的天空是紅色的。
“打擾你了,好好用功吧。”黃志友站起身來,拍了拍他的肩膀。
“另外,你畫畫的水平也蠻不錯的,有機會教教我。”黃志友和徐昊同時望向掛在角落的一幅女人的肖像畫。畫中的女子,有點像雨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