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
王欽牧小滿死死地摁住想要再衝進去的張斌。
兩手抓緊地面,生生地將指甲掀起,抓出十道血痕。
漸漸的冷靜了,抱頭放聲的痛哭。
牧小滿和王欽就這樣坐在他身旁,望著天空一陣無語。
又過了一會,哭聲漸小,頭髮散亂,兩眼紅腫,整個人無精打采。
“文武…”
王欽不知道這種情況該怎麽安慰,也許不應該安慰。
夕陽下,二人看著張斌遠去。三人約定傍晚在來福客棧碰面。
張府門前。
一臉破落相的張斌站在那裡,短短半天裡,就已經是兩個春秋,兩個世界了。
“娘…”
下人們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只知道老夫人和少爺一直哭到了太陽下山。
這天,母子二人收拾好了一切,無聲無息的離開了這個傷心地。
張斌又去了一趟漳江邊,帶回家父親的屍體,將他埋葬,立了塊無字碑。
王欽牧小滿終於在客棧前等來了張斌母子。
母子二人見到王欽和牧小滿納頭便拜,被眼疾手快的二人連忙攔下,但母子倆卻是鐵了心的要跪,二人也沒再攔,受了這一禮。
“多謝二位少俠舍命相救,救下我母子二人,老身實在是…實在是”
說著說著,張母哽咽,難再說下去。
誰能想到,昨日還是風光無限的武林盟主府,今日卻身敗名裂,一家之主更是在今日慘死。
當真是世事無常,人亦無常啊。
隻願今人能夠但行好事,莫問前程…
後人應自當勉勵也。
入夜,四人上了床榻,卻沒有一個入睡。
王欽和牧小滿經過白天的戰鬥,正運功修複體內暗傷,調息吐納。
張母坐在窗前,看著今晚的月亮,月亮還是那個月亮,只是看月亮的人老了,身邊也少了個人。
“唉…江湖。”
張斌躺在床上,手上纏上了布條,眼睛還是布滿血絲,無神無語,心緒雜亂。
第二天一早,王欽開門去叫張斌吃飯,叫了好幾聲卻無人應答。
“小滿哥,小滿哥。”
“怎麽了?”
牧小滿開門出來,問道。
“文武走了,還有張嬸。”
王欽手裡拿著張斌留下的書信和一個包裹。
二人打開信看了起來。
展信安。
牧兄,王兄,承蒙二位於昨日舍命相救,再下實在是感激不盡。無以報答。
遂留家父生前所托付的包裹,聊表謝意。
在下也曾想過與二位兄長踏馬江湖,引聲長嘯,奈何天不遂人願,以致如此境地。
家父之過,為人子本不願評說,但事已至此,且皆由後人評說罷。
今後,天下之大,無有容我母子立足之地也。
但願二位兄長不棄,請諒解小弟不辭而別,乃是五面再累及兄長,勿怪勿怪。
我母子二人遂以出走,遠赴他鄉。
今後也將擇一城終老,擇一人白首,江湖路遠,弟文武謹再拜。
願卿善自珍重,以待來禧。是囑。
丁巳年臘月初四張安邦謹書。
讀罷,王欽牧小滿二人久久無語。
此時城外的一輛馬車上,張斌坐在車頭看向荊門的方向,眼中晶瑩著淚。
牧兄王兄,今日一別,余生恐不能再見,保重。
從此便天涯兩處各人生,
共看明月話嬋娟。 王欽打開了張斌留下的包裹,裡面又有一層厚厚的牛皮紙,想來是很重要的東西。
打開一看,裡面放著的赫然是那太華真書。
“小滿哥你快看。”
牧小滿看著王欽手裡的東西,也是吃了一驚。
那用真絲金線編制成的書帛上正正方方的這些四個大字:太華真書。
在好奇心的驅使下,王欽翻開了這江湖號稱“天下第一書”的書。
書上第一頁寫著:閱吾書者,當稱吾為師,得吾真傳。
吾生於杭州,長於西川,成於泰山。
一日勿有一感,乃覺察大限將至,遂以返鄉葬身故土。
吾起於微末,命如螻蟻,奈何心比天高,終是害人害己。
縱橫三十年,難逃歲月蹉跎,遂將吾一生之見聞成一書,願後人習之用之。
著有內經一卷,外經一卷,魔道真解一卷,天人致生一卷,丹經一卷,刀兵錄一卷,山河水志一卷。
汝可擇一用之,受益無窮。
天下武學,各成一派,自有真經在內,若兼百家所長,終為百家所累。不可貪多。切忌切忌。
吾求過道,不成;拜過佛,不靈;見過魔,不信;問過儒,不理。
吾之一生,有三憾:一憾學究天人卻不得問鼎;二憾世間再無諸葛鈺兒,世間顏色再無入眼之噫;三憾蹉跎半生,膝下無兒女承歡,悔之晚矣。
嗚呼哀哉!
時也命也,求不得,奈何奈何。
吾有一日,,忘後人心善,歸還此書於內。當不負今日贈書之恩。
王欽跟牧小滿對視一眼,心裡納悶,這人到底是誰啊這麽狂。
接著翻開了內經一卷,只見那上面記載著密密麻麻的內家功夫,道家的佛家的甚至還有魔道的內功心法。
“嘶…”
二人頓時倒吸一口涼氣,這就是江湖上傳聞的第一書嗎,果然不是浪得虛名。
二人迫不及待地又翻到外經一卷,各種橫練功法,拳術秘籍應接不暇。
這裡…這裡居然有天罡氣的記載。
只見上面寫著:夫身中天罡,亦陽精也,真土也。比內事為藥物,為黃婆;丹田為黃庭,居於身中之中,為天罡氣。其實號曰中黃氣,變化於心也。此竅非凡竅,中中又一中,一中之黃氣,即自己天罡也。
二人看著迷迷糊糊,不知所以。
只看見後面記錄了三門天罡氣功法, 分別是:九重天罡,禦雷真訣,九重山。
九重天罡偏向於天罡氣的分層次的變化,是這三種功法中最全面的運用。
禦雷真訣則是這三個裡面殺傷力最大最霸道的了,天罡化雷,內外皆傷。
九重山卻是最難修煉的一個,除了創始者,沒有一人能將他修煉到極點。
九重山立意很高,一步一登山,九九又重陽。一口純陽罡氣,內外不侵,全身無漏,生生不息,登峰造極。
二人又接連翻開剩余的幾卷,興奮地面色通紅,言語間透露著說不出的激動。
果真名不虛傳。
牧小滿王欽相互對視一眼,上壓下翻騰的心緒。
“小滿哥,我們得了他的書,是不是該去他墳前祭拜一下。”
牧小滿點了點頭,“是該去祭拜一下,可是這前輩葬在哪也沒說…這…”
“嗯…還是先去杭州吧,到了再想想辦法。”
王欽也點了點頭,同意了。
就這樣,兄弟二人吃了早飯就踏上了去杭州的路。
今日,漳江大會的事已經傳遍了整個江湖,引起一時熱潮。
各地的飯館酒樓之中,都能聽到人們眾口不一的說辭。
曾經被無數人捧上神壇的張東鋒,在“神位”崩塌的那一刻就已經注定了他的身後名。
張斌沒有給父親的墓碑刻字是明智的。
世態炎涼,人心不古大致是如此吧。
江水滾滾浪濤不盡,江湖上一代新人換舊人。
故事還在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