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龔晨，都這麽長時間過去了，難道你就沒有什麽想說的嗎?”久清見龔晨遲遲沒有開口，一臉嚴肅的問道。

　　“我，我不知道該怎麽反駁。”龔晨有些語塞，不知該如何反駁這無稽之談。

　　“不知道怎麽反駁?那就是說你承認他們三人所說的都是事實了?”久清面色鐵青，口氣也從提問變成質疑。

　　“不不不不，他們說的都是假的，都是從來沒有的事情。”龔晨連連擺手，“我真的沒有做過任何與道觀不利的事情。”

　　“那冬訓的時候，是誰偷了我的口糧?”宏景見龔晨矢口否認，怒目圓睜瞪著龔晨。

　　“我不知道，但真的不是我。”龔晨說話開始有些顫抖。

　　“如果不是你，那你怎麽會有五天的口糧?”宏景嘴角輕蔑一笑，絲毫不相信龔晨所言。

　　“是的，這件事情千真萬確，當時參加的二十個人誰都可以出來作證。”寧論對宏景的話表示附和。

　　“我——”龔晨再次語塞，支支吾吾起來。他不知道給自己五天口糧是誰拍板做的決定，如果自己說出事情原委，會不會牽連到左善師叔。

　　“那你敢對著三清道祖發誓你沒有和女香客勾勾搭搭過?沒有叫女香客的女仆給你們望風?”宏澤也加入圍攻龔晨的行列，出言便是讓龔晨發下誓言。

　　“你說的那是呂欣怡，我和她只是普通朋友，舉止動作交流都沒有逾越雷池半步。”龔晨眼眶中浸出淚水，因為事情並不是空穴來風，所以他不敢發下誓言。

　　“沒有逾越雷池半步?”宏澤冷哼一聲，“假若她真的是呂家小姐，那你就更不應該與她結伴而坐，甚至還做出勾肩搭背的行為。”

　　“我沒有，我與她只是閑暇無聊並排而坐，交流也只是談了一些日常瑣事，從未與她勾肩搭背。”龔晨的反駁已經開始變成獅吼。

　　但是，他的反駁之言非但沒有洗脫嫌疑，反而引得在場所有人又一次議論紛紛。龔晨這一回答，算是將他的與呂家小姐的一些事情徹底公之於眾。

　　“龔晨！你還覺得你的舉止不夠出格嗎?宏澤！不要繼續追問了，這件事情自會有專人調查清楚。你們三個退下吧！”久清臉色鐵青，阻止了二人即將到來的爭吵。因為他覺得如果任由其辯解下去，說不定他們兩位監院也會被牽扯其中。

　　台下四人瞬間停止爭吵。其余三人見久清對著他們擺手，深施一禮，然後退了出去。臨了還不忘惡狠狠的白了龔晨一眼。

　　“龔晨，沒想到你的事情越牽扯越多，十二年的入道生涯還是沒能洗滌你的凡塵之心。”久清不由得歎了一口氣，“好在你是外家弟子，將來有一天終會下山，所以與呂家之女私會一事暫且不提。你現在要想清楚，偷盜令牌之事是否已經如實交代，如果待會兒出現變數，會有什麽後果你可要想清楚了。”

　　見龔晨遲遲沒有任何答覆，久清重新坐回座位，不再多說一言。

　　沒過多久，門外跑進一位執法道士，通知已經已經懷恩帶到。在久清的示意下，懷恩被帶入殿中。

　　走入殿中的懷恩對著眾人深施一禮，然後跪在了龔晨一側。

　　“妙懷恩。我且問你，昨日下午。你時候開始與龔晨待在一起，你們待在一起都做了什麽?”坐在椅子上，久清語氣平和的詢問。

　　“回輔院前輩對話，弟子是在飯後去藏書閣與龔晨碰面的，因為弟子覺得藏書閣比較大，過幾天龔晨一個人打掃會比較艱難，

所以我是去幫忙的。”懷恩再次施禮，如實回答。　　“聽說你也被當成嫌疑人抓起來了?”久清道長微微一笑，語氣中略帶調侃之意。

　　“是的，弟子到現在還有些發懵。”懷恩有些不好意思的回道。

　　“無礙，如果追查下來你確實是被冤枉的，我久清親自替修武場給你道歉。”久清微微一笑，繼續詢問，“那你說說，昨天下午你與龔晨一同打掃之時，有沒有發現什麽異常之處?你們兩個有沒有分別行動的時候?如果有分開了多久?各自都幹了什麽?”久清一口氣拋下好幾個問題。

　　“異常倒是沒有發現。分開倒是有的，我記得打掃期間龔晨去了趟茅房，大概離開了——小半刻的樣子。”懷恩略一思量回道。

　　“龔晨，你怎麽說你是在打掃之前去的茅房?”聽到懷恩不同的搭話，久清扭過頭開始詢問龔晨。

　　“真的是在打掃之前。”聽到懷恩的話語龔晨有些著急，立馬拉住懷恩的胳膊出言提醒，“懷恩你重新好好想想。你忘了?當時我在把玩玉佩，你還在悄悄的靠近嚇了我一跳。”

　　“沒有，確實是在打掃期間去的茅房。”懷恩再次陷入沉思，許久之後抬起頭斬釘截鐵的說道，“我都想起來了，就在興安前輩第一次離開之後，我還問龔晨怎麽這麽著急。當時龔晨還笑著跟我說，人有三急，讓我見諒。”

　　“懷恩你——”龔晨瞬間癱軟在地，難以置信的看著懷恩，“怎麽連你也睜著眼睛說瞎話?”

　　“我只是在如實陳述事情進過，何來睜著眼睛說瞎話之說?”懷恩斜著眼睛撇了一眼身旁癱軟的龔晨，眼神中帶有一絲迷離。

　　“懷恩，你老實說是不是受到了什麽脅迫?還是說偷盜令牌之人給了你什麽好處?我真的不明白為什麽你會這樣。”龔晨再次撲起，死死的拉住懷恩的胳膊，話語也從質疑變成哭泣。

　　“哦?那你還發現了什麽?”久清並沒有理會龔晨的哭聲，選擇繼續追問懷恩。

　　“通常藏書閣關門之後，龔晨會很快巡視完樓層和我一同返回住處。但是昨天他沒有，記得他和我說他還有一些困惑沒有解決，需要去拜見興安前輩。所以我便自行返回了，當時我還羨慕龔晨如此好學。後來等到龔晨回來的時候，我正在吃飯，就看到他神色不對走路輕浮，我還以為他是不是生病了準備關系一下，沒有想到他居然是做出這樣的事情。”懷恩說著說著刻意遠離了龔晨，似乎不恥與龔晨待在一起。

　　懷恩的話語如同一聲驚雷，瞬間在人群中炸開。這一次他們不是耳語不是交流，而是全部指責龔晨，說他恨鐵不成鋼。

　　龔晨感覺自己就像停止了呼吸，難以置信這些話語出自懷恩之口。記得早上離開紀檢堂小黑屋時，自己見懷恩不見總計就感覺事情有些蹊蹺，沒想到短短半個時辰，竟會發生如此天翻地覆的變化。

　　“懷恩……懷恩你為什麽……為什麽要這樣……為什麽……”這一刻龔晨感覺到了從未有過的淒涼，那是一種眾叛親離的感覺。

　　他沒有想到，當初那樣艱難方才挽回友誼的懷恩，居然會在這種場又一次傷自己如此之深。

　　“懷恩，你與龔晨是至交好友，你說說龔晨他人品如何?”久清依舊沒有理會癱軟在地的龔晨，轉而繼續詢問起其他細節。

　　“雖然從他六歲開始我們就相識，但真正讓我回答我也不太好說。不過龔晨他確實有些小肚雞腸，容易記仇而且還會報復。”懷恩開始回憶龔晨的過去，闡述龔晨曾經有過的種種不良行為。在他的描述中，連龔晨當初還在天道觀時擅闖修武場未遂之事都算作一條汙點證據。

　　聽著懷恩越發離譜的描述，龔晨腦中也越發空白。如果這些話是別人說的，龔晨可能還不至於這般難過。因為懷恩作為自己認可的可以共患難的至交好友，沒想到他居然會在這種時刻，如此致自己於萬劫不複之地。

　　這龔晨變得瘋狂了。再也不是先前一灘軟泥一般。

　　只見他突然從地上爬起，直接衝到還在講述的懷恩身邊，腳踢手撕牙咬，盡可能的發泄心中的情緒，就要將懷恩碎屍萬段。

　　對於龔晨幾乎喪失意識的瘋狂攻擊， 懷恩跪在原地絲毫沒有做出任何躲閃之舉。任由龔晨踢破自己的鼻子，撕爛自己的衣服臉頰，咬在自己的胳膊之上。

　　懷恩停止自己的述說，只是緩緩閉上雙眼忍受著發生的一切，眼角不經意間流下了兩行罪惡的眼淚。

　　“快將龔晨拉開——”在場之人誰都沒有意識到龔晨居然會徹底失控，微一愣神。在久清的出言提醒下，眾人也顧不得自己長輩主事的身份，一股腦衝上去將龔晨按在地上。

　　“快去看看懷恩怎麽樣了?”吩咐完控制龔晨之後，久清趕忙示意負責醫藥的道士上前查看懷恩傷勢如何。

　　“回兩位前輩，懷恩並無大礙只是受了一點清傷，不過需要下去處理一下才行。”醫藥道士查看之後，起身對著久清施禮回復。

　　“那就將懷恩帶下去醫治。”久清趕忙出言發吩咐。

　　等懷恩被攙扶下去之後，久清撇了一眼被壓在眾人身下的龔晨轉過身對著文樸深施一禮，“事情已經清楚，還請師兄做出裁決。”

　　“這還有什麽好說的?”文樸也撇了一眼依舊鬧騰的龔晨，緩緩起身，對著眾人大聲宣布，“將龔晨帶下仗責五十，驅逐出觀。從弟子簿上劃掉他的名字，此後不許有人提及，就當他從來沒有加入過天道觀。”

　　其實龔晨被驅逐出觀肯定是無法避免的，仗責五十也在情理之中。但是除掉他的名字，不許任何弟子提及，這讓眾人有些始料未及。

　　雖然感覺龔晨罪不至此，但這種時候又有誰會願意為了龔晨這個罪人，去觸監院道長的霉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