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有天堂下有蘇杭,北國還是一片冰雪茫茫,錢塘江畔卻是綠柳細芽春風和善。春風得意馬蹄疾,一行人策馬揚鞭相互追逐,興致到了忍不住扯著嗓子嚎叫幾聲。
連續數日的奔波終於是到了杭州了,第一次騎馬這麽長時間,孫傳鵬隻覺屁股此刻已經不是自己的了,到了城門跟前下了馬,岔開著腿像企鵝一樣搖晃著走路。其他人大多也一樣,長時間的顛簸屁股在馬鞍上起起伏伏早已麻木紅腫,走路都有些不自然。
牽馬進城,城中卻無印象中的喧鬧和遊人如織,春風沿著街道拂過,掀起漫天黃的白的,圓的方的紙錢。街道空空如野,道路兩旁隔不多遠就能看到掛著白燈籠與經幡的家庭。細瞧每家門楣上門上都貼著黃符,少的兩三張,多是幾十張,遠處的嗩呐聲給這增添了更多恐怖氣息。
“看樣子,在我們路上的這幾天這裡又出了事死了不少人!”
縣衙大門緊閉看不到一個衙役捕快,門上貼著七八張黃符。
“這世界上哪有什麽鬼神,不過是有人在裝神弄鬼罷了!”孫傳鵬見此情形十分氣憤,上前伸手扯掉了黃符“衙門重地竟然也貼這黃符,傳出去不怕人恥笑!”
門並未關死是虛掩著的,兩個大理寺的捕快一人一邊伸手推開了大門,大門一開眾人一驚,明鏡高懸的大堂上竟然吊著七八個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眾人被著實嚇了一跳。
“別動,退後!”就在捕快們準備上前查驗的時候卻被葉雨晨叫住了。
“這些人的情況不對,你們看他們的臉和垂下來的手,均有潰爛,可能是感染了瘟疫。大家先退出去,準備好了再進。”
找來棉布捂住摳鼻手上也纏上白布,可這二十幾個捕快沒有幾個人願意跟葉雨晨進去,最後只有兩個不怕死的跟著葉雨晨進了大堂。
割斷繩子將他們一個個放下,經過檢查這些人不是他殺全都是自縊而亡,他們身上沒有一處完整的,暴露在外的面部胳膊和手以及身體各處均是血肉模糊,似乎都是撓出來的遍布一道道恐怖的傷口。每個人的手指甲裡都滿是血肉,在死之前他們一定經受了極其痛苦的折磨,將自己撓的遍體鱗傷,最後忍無可忍走了極端。
除去手上纏繞的白布用清水衝洗後再用烈酒衝洗,以做到消毒殺菌。
孫傳鵬走過來問道“葉先生您查驗的怎麽樣了?這瘟疫能醫治嗎?”
葉雨晨甩了甩手上的酒水“這應該不是什麽瘟疫,我判斷有六成可能是中毒!如需確診需要找到活的病人!”
跟葉雨晨一起出來的捕快道“不可能吧,他們的身體都潰爛了,什麽毒這麽厲害?”
“不知道你注意了沒有他們每個人的手指甲裡都是血肉,身上到處都有明顯的抓痕。據我所知真正的大規模傳播的瘟疫都是飛沫傳播,簡單點來說就是你說話和打噴嚏時飛出的唾沫星子,這個唾沫星子是傳染源。剛好我站在你跟前,你在呼吸時將我口鼻中飛出的唾沫星子吸入到了肺中造成的感染,這個感染無法預防傳染速度快。肢體接觸造成的傳染相對減少,如果手上沒有傷口這病毒就沒辦法造成感染,頂多吃飯時沒洗手病從口入。瘟疫既然主要是以口鼻傳播為主,那應該是內髒器官受損,首當其衝的是肺部感染,最終呼吸不暢窒息而亡,而不是身體大面積的潰爛。我懷疑是中毒,中毒之後身體奇癢難忍,他們不停的抓撓,即便將自己撓的渾身是血也無法抑製瘙癢這才選擇了自縊而亡。
” 聽了葉雨晨的分析孫傳鵬對大家說道“大家都用棉布將自己的口鼻包裹了,除了喝水吃飯別摘下來。”吩咐完後轉身衝葉雨晨說道“看這情形,這是縣令一家全都自縊了,他們可能是中毒,但其他的人就不一定了,我們還是得要小心應付才行。”
孫傳鵬在給葉雨晨說話時,他卻神遊天外“看樣子八成是中毒而亡,地獄門的人想要修煉不死魔功頂多是殺人取心放血,為什麽還要下毒製造慘象呢?就為了製造恐慌嗎?想以此來阻止江湖中人前來調查和圍剿?今天進城沒看到一個江湖俠客,當年諸葛雲霜犯事,武林正道來了幾千人!或許此番是與殺人放雪有關。”
“這杭州的天氣就是熱一點,這屍體都生蛆了!”
“嗯?生蛆?”回過神來的葉雨晨急忙又跑回了大堂。
孫傳鵬讓捕快們將屍體收斂了,以免腐臭影響到更多的人,就在捕快們搬動屍體的時候,看到潰爛的傷口有細小的蟲子在蠕動,便以為是蛆蟲。
葉雨晨再度細致的觀察起來,表皮傷口確實看不到蛆蟲,但剛剛著搬動的過程中捏裂了手腕的傷口,傷口裂開有許多細小的白色蛆蟲在蠕動。
葉雨晨從懷裡掏出銀針,輕輕一扎將針屁股大小的蟲扎了一只出來,細瞧這不是蛆蟲,這蟲有極為明顯用於進食的口器。六個人葉雨晨一個都沒放過,每個身上的皮膚都被他劃開一道口子,無不例外,每具屍體下面都是密密麻麻的小蟲子。
“不宜土葬,得就地火煉!準備柴火與油!”
孫傳鵬不解走過來問道“就地火煉?這怕不妥吧,萬一燒了衙門怎麽辦?不管怎麽說也得給人家留個全屍吧!”
葉雨晨舉著銀針說道“看到沒有,他們的體內全是這種小蟲子,這些小蟲子不是蛆蟲,屍體已尚未腐爛也沒有明顯見到蚊蟲飛舞,它們不是蠱蟲就是寄生蟲,若是蠱蟲怎麽辦?他鑽入體內在人體內快速繁衍,就會有人像他們一樣,身體被蟲餐食奇癢難耐,自己將自己撓的鮮血淋漓,備受折磨後被蟲吃成空殼。所有必須火煉,一把火燒了它。”
聽葉雨晨這麽一說眾人都閃開躲得遠遠的,用繩子套腳拖到院子裡,碼上柴火一把火燒了。
或許是看到這邊起了濃煙大火,趕來不少前來救火的人,來的都不是什麽青壯年大多都是老年人,他們大多都不怕死了。
得知真相後老人們跪地給孫傳鵬磕頭,要求孫傳鵬盡快抓捕凶手,早日讓生活回歸尋常。
孫傳鵬表示“我們會的,我帶了大理寺最厲害的捕快,帶了江湖上最厲害的神醫,我們定會破案抓住殺人挖心狂魔,也定會查處瘟疫的緣由治好瘟疫,還杭州一個安寧的,大家放心,大家放心!”
百姓雖然是安撫了,但眾人肩頭的擔子卻是更重了,據了解被挖心放血的人都已落葬,挖人墳墓驗屍頗為不妥,如何能夠查到相關線索成了眾人的難題。
客棧全都關門謝客,眾人隻得將縣衙收拾出來作為落腳點,盡管整個院子裡還充斥著烤肉的焦糊味,但也不得不住下。
幾天的車馬勞頓顛簸,眾人都早早的睡下了,三更天的時候忽然傳來了刺耳的尖叫聲,眾人皆是從睡夢中驚醒。
尋著哭泣聲找到了位於縣衙旁不足百丈的一戶人家,推開門進去只見一婦人抱著自己的孩子蹲在床邊呼天搶地的嚎啕大哭,孩子躺在懷裡一動不動,鮮血染紅了她的褻衣。靠近一看孩子胸口拳頭大個窟窿,心臟已然是不翼而飛,看傷口形狀應該是人用手插入胸口硬生生的扯掉了心臟。
孫傳鵬蹲下去安慰婦人,其他捕快則快速開始勘察現場,整個心臟被扯掉,心臟裡的鮮血滴落下來,在地上留下痕跡。可追出門卻不見了痕跡,縱身飛上屋頂,果不其然,屋頂有腳印與血跡。尋著血跡葉雨晨與捕快追出老遠,直到血跡消失。一眾人在血跡消失的地方搜尋到天明也沒有什麽收獲,但腳印跟血跡也證明了一點這是一場人禍並非是鬼祟。
天亮後根據葉雨晨的檢驗孫傳鵬命令各捕快前去調查被挖心和放血者的年齡和出事的時間。
不多時各捕快們都詢問完回來了,看著匯總過來的信息,葉雨晨有些頭大了。
“從發現第一個死者到現在已經共有五十三個人被挖心,放血而死的有二十七個人,被挖心的年齡最大六十三歲,最小的三歲兩個月就是昨晚那個。男的是四十個女的十三個,根據死亡時間來看,最多的一晚死了二十個人,後面則是陸陸續續的死,基本上一次死的都是四個五個,這似乎不太像是為了煉不死魔功呀......”
已有的消息不足以論斷這些事情就是地獄門所為,大家只能分開行動,大理寺的人開山調查挖心案,葉雨晨則去瘟疫流行的城區去治病救人。
巫蠱之術盛行於苗疆,且視為禁術,即便在苗疆飼蠱的蠱婆都是不受待見的是大家眼中的不祥之人,在中原很少有人去了解如何去解蠱,葉雨晨對這知之甚少。杭州離苗疆遠隔萬重,不知這苗疆的蟲蠱為何跑到這裡興風作浪。
南城就是此番蠱災的重災區,走近這裡隨處可聞撕心裂肺的哭嚎聲,大多數的人聲音已經嘶啞。地上鋪著厚厚的白色粉末,風吹起來格外嗆人,這是石灰。
在這裡葉雨晨看到了幾個捕快的身影,縣衙裡縣令一家自縊而亡沒見到半個捕快,以為他們逃了,沒想到他們全在這裡,一個個的都甚是疲憊,雙眼布滿血絲,眼圈黝黑想來最近沒怎麽休息。
捕快們拿著繩子將一個二十歲的小夥按在地上,掰過雙手用繩子將雙手牢牢綁住。被按在地上的小夥奮力掙扎,嘴裡嚎叫著,叫罵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