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南膠州,州府驛站內。
主屋廳堂上,站著一位少年將軍,輕甲紅袍,劍眉星目,回字紋襯著金腰帶,遍身上下除了腰間一把從小佩戴平安鎖再無配飾。此人就是名動京都府城的明威將軍——殷公瑾。
“婁大人,此番末將前往朱家主營視察,一應事務交接完結,上書具細,請大人過目。”
“明威將軍辛苦,此番巡視,有何收獲?”婁潺在堂上正襟危坐,查看著手裡的折子。
“朱家主營治軍甚嚴,明軍列將,無有不往。”少年將軍回道。
“殷將軍,”婁潺聞言並不和悅,“朱家那二人已被明旨降罪停職,你卻說治軍甚嚴?”
“將軍之過,與兵丁何乾?”
“殷將軍!”婁潺的不悅之色顯露,一把將折子拍在桌上,“朱家主營不是隻你明威將軍可去!陛下要你巡視的也不止是兵丁,你若辦不好這差事,我親去巡視也無妨!”
“婁大人!且不說水坊承建本就需承製院與州軍配合,本就只是吃酒飲茶,何至——”
“殷公瑾!你這是在質疑陛下?!”婁潺大怒,萬沒想到殷公瑾敢如此直言。
“末將不敢。”殷公瑾直言不諱,對旨意心存疑惑已非一日,可婁潺直接搬出陛下,殷公瑾也不能多說什麽。
“殷將軍,你本武職,上頭交代的事務繁重,我看日後,都交由大夫士們去辦吧。安南其余州府各地副營,我親去巡視。”
安南膠州府衙內。
庭院裡那片小竹林,正枝繁葉茂生機勃勃。今日無風,烈日當頭,可小竹林裡,還是涼颼颼的。
“暗探的事情,全都移交給了秘少監的人,那位明威將軍,好像被摘出來了。”白巾捧著西瓜,囫圇個的吃著,啊嗚啊嗚的不清不楚的說著。
“你別以為你嗚嗚啊啊我就沒聽見,今天這麽閑,在我這把西瓜當飯吃,不就是因為秘少監裡的人你跟不上?”朱時依然一副不驚不懼的模樣,“江洋大盜的輕功也不行了?”
“大人這話好不講道理,我綿陽一手的稱號又不是自封,乃是尊稱。”白巾說著,手中的瓜也放下了,“我不是跟不上,是不能跟,秘少監這回出動的都是好手,拳腳輕功也就罷了,暗器毒藥的,他們一行好幾個人,我如何抵擋。”
“白巾,我有種把你當兄弟的感覺。”
朱時突然一句,白巾有些愣住了。
“大人今日才把在下當兄弟?”白巾直言。
“不,我是說那種親兄弟,就是打完架還盼著下一次打架的那種。”朱時端著茶杯吟笑。
“所以呢?”白巾還是沒明白朱時在說什麽。
“所以你要是怕,就挑一隊人少的跟著,反正婁潺派的人馬也不止一兩隊。”
白巾這才明白朱時在笑什麽,“你挑撥了都護跟婁潺,又安排了儲玉坊那幕,逼著婁潺當場發作,與都護府眾人將臉翻在面上。將明威將軍也摘出去,就想讓婁潺親去查朱家軍,又讓我必須跟著,你想借婁潺回京都府城?”
“做什麽將挑撥說的這麽難聽,”朱時越發笑的不遮掩,“白兄弟是嫌我計做的不好?”
“不敢,大人才智無雙。”白巾說完,氣呼呼地翻身出門了。
竹林颯颯作響,朱時望著空蕩的庭院,“你來啦。”
“兄長的這個幫手,倒是聰慧。”
“比你可差遠了。”朱時輕笑,“四下無人,進來喝杯茶?”
“兄長都要與別人稱作親兄弟了,
還邀我喝茶?” “建王還在東洋?”朱時收住了笑。
“是。”
“太子之位, 他本已無敵手,卻一直留在東洋,甚是有趣。”朱時摩擦著手繭。
“兄長似是已經知道他要做什麽了?”
“賢弟難道不知?”
“兄長願意成全?”
“賢弟不想看戲麽?”
“兄長果真聰穎過人。”
蟬鳴聲聲,竹林蕭瑟。
“近日傷口還疼嗎?”朱時眼色溫柔。
“兄長掛懷,傷口怎敢作痛?”
“烈日這樣濃,枉死孤魂也無能輪回。”
“秋季總會到的。”
安南膠州州府驛站內。
“你說查到了?”婁潺又驚又喜。
“正是。”回話的正是秘少監劉力,丈二身量,面色紅潤,五官周正,是個過目就忘的長相,這樣的人,最適合秘少監。
“如何查到的?”
“回大人,這些日子按照您的吩咐,朱家軍營、朱府、承製院、都護府、柴府皆派人暗中看守。今日晌午,承製院有位丁常侍,去了城東一位偽造通關文牒的小工住所,我等未敢打草驚蛇,即刻趕來通秉大人。”
“好,太好了,停留膠州許久,暗探一事終有眉頭。”話畢,婁潺似乎想到了什麽,“那常侍可有親故?”
“回大人,那丁常侍並未娶親,父母雙亡,唯有一胞妹,是個寡婦,與其幼子住在大豐胡同,已派人暗中看守。”
“好!劉翊衛,此事秘少監當屬頭功!看守好了,既有暗探,必定有勾連之人,絕不止他一個,小心行事,最好是能一網打盡。”婁潺長呼一口氣,事情總算是有了進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