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日落。
今天的夕陽是血色的,它象征的寓意很多,其中就有生命以及死亡。
幽靜的古道上只有一人。
長路漫漫,唯劍作伴,且隨風前行。
那是一個孤獨俊朗的男子,一襲黑衣如墨,肌膚蒼白病態,眼神抑鬱冰冷,嘴唇乾燥蒼白,手中握著一柄漆黑的劍。
蒼白的手,漆黑的劍。
對於一些江湖人來說已經知道他的身份了,但是對於一些初出茅廬的江湖人來說,他們隻知其劍卻不知其人。
江湖人人皆知:天下只有一柄白似勝雪的劍,也只有一柄黑似如墨的劍,傳聞黑白聯手,天下無人可擋。
“你來得好快……”
幕千裡抬頭望著希望怔怔憂鬱出神,任由晚風掀起古道的微溫拂過。
你……指的並不是人,而是夕陽。
因為除了陪伴他的劍之外,也就只有他最喜歡的夕陽了,這血色的夕陽會讓人討厭,也會讓人喜歡。
他習慣了跟著夕陽走,也習慣了送夕陽落山,但是今天也許是最後一次了,這也可能不是最後一次的送別。
“駕駕駕、”一陣馬的嘶聲傳來,馬蹄從前方由遠而近,馬蹄踏在古道上,煙塵浮現,馬兒越來越近。
急忙忙的聲音已經吵到了他,吵到了他這個習慣安靜的人。
“讓開!”
為首騎馬的丁大虎大喝一聲,卻不停止馬蹄的步伐,相反加快衝去,完全沒有要停馬的意思,眼中更是多了興奮。
江湖的人很多,喜歡樂趣的人更多。
幕千裡依然淡漠,他本是可以躲開的,但是他突然不想躲開了,因為他不喜歡,更不喜歡別人對他吆來喝去。
“聽到沒有,滾開!”
丁大虎見幕千裡遲遲沒有動作,頓時就更加興奮的了起來,卻故作大怒,雙眼的興奮根本就沒有絲毫的遮掩。
這裡沒有人,何須遮掩?
“老大!小心!!!”
忽然間,跟在身後的四個男子其中一個瞬間大驚失色,連忙驚聲叫喊。
他看到了什麽?
蒼白的手,漆黑的劍,冷漠的眼神!
這是……
可是他的叫喊聲已經遲了。
對幕千裡而言,丁大虎就像一個沒有還手之力的普通人一樣,他連劍都沒有拔,雙指溢氣,如劍般鋒利的迅速劃過。
冷風呼嘯,一劍封喉!
他用的不是劍,是雙指溢出來的氣。
高手到了一定的境界,萬物皆可為劍,甚至可以達到無劍勝有劍。
江湖之中,也只有兩人可以。
第一劍和第二劍,都到達了傳說的境界,那是一種傲視群雄,冠絕天下的境界,也是一種劍道的境界。
“雙指成劍……”
顫抖的聲音,顫抖的心,以及顫抖的人!
丁大虎的屍體從馬背上衰落,撲通的一聲濺起了塵土,馬兒更是受到驚嚇嘶叫連連,驚恐疾馳的奔騰離去。
“馭!!!”
丁家四兄弟停下了馬,面色驚恐,冷汗直冒的看著眼前這個冷漠無情的男子。
他們怕!
不是因為怕自己大哥死了,而且怕眼前這個冷漠無情的男子,以及他手中的那柄劍。
據說……
幕千裡殺人不喜歡留活口,倘若他真的要殺他們,絕對是像螻蟻一樣,沒有任何的反抗之力,甚至都不知道反抗是什麽樣子的。
“幕,
幕大俠……饒命啊!”丁二豹連忙從馬背上下來,顫聲跪地求饒。 “大俠?”
幕千裡面無表情:“你覺得我是大俠嗎?”
他是大俠嗎?
整個江湖的人都知道他不是大俠,並且他也討厭大俠,因為燕無歇是大俠,所以他非常的討厭大俠這個稱呼以及人。
丁二豹好像意識到了錯誤,臉色慘白,一旁的丁武財連忙過來,連連道:“您不是大俠,您是天下第一神劍,比燕無歇還厲害的劍客!”
“對對對、、您是天下第一神劍,比燕無歇還厲害的絕世高手!”
“天下第一神劍,您饒了我們吧!”
其他人也跟著求饒了起來,可是幕千裡依然是一如既往地冷漠,根本沒有把這些人的拍馬屁放在眼裡。
幕千裡冷淡問:“如果站在這裡的人不是我,你覺得你們會饒了我嗎?”
此話一出,眾人慘白。
他們已經知道結果了,幕千裡的無情,果然和江湖的傳聞一樣,沒有人可以使他動搖,也沒有任何東西可以。
“轟!”
丁二豹知道他們活不了了,只有殺死了眼前這個男人他們才可以活命,當即之下,他沒有任何猶豫的一拳轟出。
快,狠,準!
再快的動作還是有差距的,更何況是功力之間的差距,在幕千裡眼裡,丁二豹的動作是慢的,慢的他可以隨時躲開。
寒光一閃!
幕千裡沒有躲開,雙指迅速一揮,丁二豹的脖子多了道痕跡,有鮮血溢出的痕跡,那表情更是死不瞑目。
輕輕一瞧。
剩下的三人已經快馬加鞭的騎馬離去,因為恐懼而產生的手忙腳亂,但是他們逃離的方向沒有任何猶豫。
幕千裡沒有追。
因為這一刻他慢慢的猶豫了,不是因為不想殺那三個人,而是目光落在了古道遠處的一顆大樹下的男子。
一人、一刀、十幾劍。
是一名面色冷漠的黑衣男子,背著十幾柄大小不一的劍,蒼白的手中拿著一柄狹長的刀,也是一柄漆黑無情的刀。
背著劍,卻拿著刀。
那人救過他,他也答應那人,不會在他面前殺死任何人,所以他才放了剩下那三人,至於會留下什麽後患他不用想。
因為他從來都不會想。
他走了過去,很快就來到了那人前面,也安安靜靜的看著對方的眼睛。
淡漠。
對方和他一樣的性格。
晚風輕輕拂過,大樹輕輕搖擺,樹葉隨風飄落輕蕩,在夕陽的照映下,落葉顯得昏黃溫和,卻又顯得落寞。
烏鼠皺眉道:“現在江湖的人都覺得他是用劍第一高手,你去又是何必呢?”
幕千裡眺望夕陽,慢慢開口:“沒有真正地進行生死決鬥,怎知孰強孰弱?”
只有生死決鬥,才能逼出對方的所有武功,縱然之前決鬥千萬回,沒有進行生死就永遠不知道對方到底有多強。
烏鼠道:“不是半年前才比過?”
幕千裡道:“以前過的只是劍招,現在過的是生死,勝者生,敗者亡。”
烏鼠道:“可他如果不來呢?”
幕千裡道:“他會來的。”
烏鼠道:“可現在已經過了約定的時限,他可能已經離開了苦崖巔。”
幕千裡道:“就算過了時限,我也會去的,他也一定會在那裡等我的。”
烏鼠歎息道:“或許他不會來了……”
幕千裡道:“為何?”
烏鼠道:“他好像已經有牽掛了。”
幕千裡一愣,旋即沉默不語,就這樣安安靜靜了半晌之後,他才繼續開口道:“他若真的有了牽掛,那他必死無疑。”
烏鼠皺眉:“那樣的他,你還要去?”
幕千裡堅決道:“我必去!”
烏鼠瞧著幕千裡堅定的神色,知道自己再怎麽說也勸阻不了他的決心了,只能歎息道:“二十年前他可以拋棄妻孩去追尋劍道,如今也可能會棄劍歸隱。”
幕千裡淡聲道:“那是他的選擇,既然想要歸隱的話,必須了江湖事,否則他一輩子都別想安心歸隱。”
入了江湖,沒有出的道理!
只有了江湖事,隱姓埋名才可歸隱。
烏鼠烏黑的眸子充滿好奇,問道:“如果你打敗了他,你會去哪?”
幕千裡道:“棄劍!”
烏鼠聽後一頓詫異,有些不可思議的看著幕千裡那冷漠的樣子,以及他手中的黑劍,緊緊的盯著想要看出不一樣的答案。
可是幕千裡很簡單,因為不管怎麽看,他的答案都是堅決的,也始終只有一個答案,無論烏鼠怎麽看都無法看透。
烏鼠道:“為何要棄劍?”
幕千裡淡聲道:“若我打敗了他,便於江湖全無敵,不棄劍還能何事?”
一山不容二虎,天下第一劍也是天下第一高手的名號,他若真的贏了,這個江湖中再也沒有人可以是他的對手了。
烏鼠歎息道:“你還去那樣,不管做什麽事情都想好了後路。”
幕千裡道:“我活著的目標只有一個,既然這個目標已經沒有了,那麽我的劍和我都可以歸於平靜了。”
烏鼠道:“你若輸了呢?”
幕千裡道:“我若輸了就請收下我的劍。”
劍寧願在戰鬥中折斷,也不願意在鞘中生鏽。
這就是他現在的劍。
烏鼠道:“好,我答應你,但是你也得答應我一個條件。”
幕千裡道:“什麽條件?”
烏鼠道:“你若贏了,放他一條生路。”
幕千裡安靜沉默的沒有說話,因為他在等待烏鼠把話說完。
烏鼠道:“他現在好不容易有了牽掛,也許在決鬥前有牽掛的是一件錯誤的事情,但他終究是有了牽掛……”
幕千裡沒有回答,因為他不敢輕易的答應這個問題,更加因為答應了的,就一定要全力去做到這件事情。
他的劍沒有感情。
他出劍也從來沒有讓對方留有活路,所以他若答應了卻又做不到,這不是他想看到的事情,也不是他希望的。
“我知道你的劍無情,你若答應我則盡力便可,無需一定做到。”
“天色不早了……”